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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節(jié) 第十二章

  12
  
  聰明的梁之業(yè)當(dāng)然注意到了最近夏楚楚的那張反復(fù)無常的臉。
  
  他只是想不通一個問題:她還有什么不滿意?
  
  除上天摘星星他梁之業(yè)做不到外,一個女人,能遇上如此對待,究竟還要怎樣?
  
  他不是沒有脾氣,他能忍,是因?yàn)樗娴膼鬯?br />   
  這一場不對等的戀愛也教會了實(shí)用主義者梁之業(yè)很多新東西,比如,他在無奈中悟到了一個道理:你愛一個人,對方就是一切;你若不愛一個人,對方就什么都不是。
  
  如今,夏楚楚能在他梁之業(yè)面前如此金貴,還不是因?yàn),他在乎她。如果他不在乎她,她算什么?br />   
  在梁之業(yè)的人生中,他一貫運(yùn)籌帷幄,最討厭的是被威脅。
  
  現(xiàn)在,他卻感到了一種被威脅感。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夏楚楚并沒有完全臣服于他,他原以為已經(jīng)穩(wěn)定的這塊領(lǐng)地時時有失去的危險。
  
  就說這天晚上吧,當(dāng)他興沖沖地將剛拿到手的一筆投資生意告訴夏楚楚時,她一反常態(tài),沒有贊美,沒有鼓勵,也沒有建議和點(diǎn)評,而是心不在焉地說:“之業(yè),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失蹤,你會不會原諒我?”


  
  梁之業(yè)心下一驚:“你為什么要失蹤?”
  
  “我只是打個比方,你說說嘛。”
  
  “如果你讓我想象一下世界末日我會怎樣,我該怎么回答呢?”
  
  像夏楚楚這樣一向聰明伶俐、頭腦清晰的女人,也會做這種沒有邊際的夢,可見,女人真是沒有邏輯性可言,梁之業(yè)當(dāng)下想。
  
  夏楚楚顯然不滿意這樣的回答,一聲不吭地下樓了。
  
  當(dāng)梁之業(yè)開始正式思考這種威脅的時候,他的頭腦里很快地出現(xiàn)了解決方案。
  
  他要征服這塊領(lǐng)地,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插旗宣誓,這是我的!
  
  于是,在接下來的一個周末,當(dāng)夏楚楚像往常一樣踏進(jìn)那家西餐廳的時候,迎接她的是一個浪漫的求婚儀式。
  
  夏楚楚呆住了。
  
  這才是真正的難題。
  
  她的頭開始隱隱作痛,受夠了,受夠了!
  
  長久的精神分裂,她已經(jīng)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再也沒有力氣來說服自己。
  
  此時此刻,她從來沒有如此肯定過,這不是她想要的。
  
  逃離,逃離,逃離,這是她唯一的念頭。
  
  她的理智再也不能控制情感,她強(qiáng)忍著心中的煩躁,說:“你給我點(diǎn)時間考慮。”
  
  說完,她就逃掉了。
  
  梁之業(yè)一個人呆呆地站立在地上,恥辱、挫敗、尷尬、心痛一起涌上心頭,太不是滋味了!
  
  這是人生中的第一次,他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她給了他人生的第一次挫敗感,但同時,也把她自己深深地嵌在了他心里。越是得不到的,越是金貴,這是人性的悖論。
  
  此時此刻的梁之業(yè)覺得,現(xiàn)在的夏楚楚就是全世界、是萬有引力。
  
  他的征服欲被充分地調(diào)動起來,在百般不是滋味的滋味過后,他下了一個決心:要好好地打贏這一仗。
  
  于是,他克服了心理上的各種障礙,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發(fā)了一條短信給夏楚楚:我等你的決定。
  
  誰說梁之業(yè)就是驕傲的、成竹在胸的、不能妥協(xié)的?
  
  環(huán)境造人,此時此地的環(huán)境使得他不得不妥協(xié),不得不聽候發(fā)落,不得不低下高貴的頭顱。
  
  好難。他在進(jìn)入夢鄉(xiāng)的最后一刻,竟然脫口而出,說出了這樣兩個字。


  
  可是,難的又豈是他一個人。
  
  現(xiàn)在的夏楚楚真是難上加難,因?yàn),她要選擇。
  
  他的父親將這求婚看作了天賜良機(jī),極盡能事說服她:“楚楚,人生的機(jī)會是有定數(shù)的,你如果不能把握,最終吃虧的是你自己。從來都是嫁給愛自己的人比嫁給自己愛的人要幸福很多,你已經(jīng)不是一個小姑娘,要理智看待問題。”
  
  他為了說服女兒,甚至搬出了當(dāng)年的親身經(jīng)歷:“爸爸之所以能有今天,也是因?yàn)榘职衷诋?dāng)時做出了最好的選擇。所以說,命運(yùn)有時候就是一種選擇,你得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做適當(dāng)?shù)倪x擇。”
  
  從來凡事讓她自己做主的父親,生平第一次對她的選擇做出了心理干預(yù)。
  
  做正確的選擇?誰不想做正確的選擇?
  
  她心煩意亂,來到安然私房菜。
  
  她有氣無力,發(fā)問道:“親愛的,告訴我,選擇題該怎么做?有沒有秘訣?”
  
  安然擺出一貫的溫柔笑容:“莫非你愛上了兩個人?”
  
  “不是,我愛上一個,而另一個人愛我。”
  
  “選擇愛的。”
  
  “不是,我愛的,不愛我,甚至不知道我在愛他,愛我的那個,能帶來極大的世俗利處,但是,我不愛他。”
  
  “那么是愛情和名利的抉擇?”
  
  “可以這樣說吧,但是,我的愛僅僅是單方面的。”
  
  “那么,選擇實(shí)惠的。”
  
  “不甘心。”
  
  “為什么?”
  
  “因?yàn)槲疑踔敛恢牢覑鄣哪莻人對我是什么樣的感覺。”
  
  “對了,這才是問題的關(guān)鍵,你得去確認(rèn)。”
  
  像是在剝洋蔥一樣,夏楚楚最后看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也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她終究還是一個高貴的女人,讓她在愛情和利益面前選擇,她要選擇前者。
  
  可是,要她怎么驗(yàn)證呢?這又是一個難題。
  
  她退縮了。
  
  她脆弱到了極點(diǎn),迷惘地看著柳安然,說出一句話來:“聰明的,我怎么能表白呢?”


  
  柳安然知道,此時此刻,她是那么地需要有人替她拿主意,但是,不能逼她拿出勇氣。
  
  她也無能為力,很多時候,問題的解決只能靠自己,別人只能貢獻(xiàn)安慰,尤其是,在感情問題上。
  
  柳安然長嘆一聲,說:“時代女性在職場上沖鋒陷陣也就罷了,怎么在感情問題上,還要再主動,處處都要花費(fèi)死力,真是太不公平。”
  
  她的這番話是有硬骨頭的,黑是黑,白是白,是真理了,但是,她對背景情況的估計有些出入。
  
  她以為,夏楚楚愛上了一個人,雙方一直維持朋友的交往,很可能發(fā)展成愛情,但是誰都沒有使問題明朗化。
  
  但是,有些細(xì)節(jié)她沒有想到也很難預(yù)料到,那就是對方是一個情圣,死死地愛著另一個女人,為著某個不能道明的理由,又不能付出愛和得到對方的愛。
  
  更加復(fù)雜的是,她竟然是這個故事的真正女主角。
  
  所以,夏楚楚沒有辦法將整個故事和盤托出,沒有辦法向她要進(jìn)一步的建議和咨詢。
  
  “暗戀最是傷人,即使受傷,也要有個明證,比如,你是真正被這個世界傷害了,所以才能哭得名正言順,當(dāng)然這是我的意見。我是江湖客,拼慣了,總是習(xí)慣用盡力氣,絕處逢生,你是千金小姐,大可不必,選擇多的是。”柳安然拍拍她的手。
  
  夏楚楚心頭一怔,迷霧似乎正在散去,眼睛亮了一下。
  
  她抬起頭看,看到了一張溫柔的笑臉,想,這個女人真像是圣母瑪利亞一樣,處處放射出慈愛的光輝,如何的歷練能修行至此?
  
  她想,他愛她是有道理的。
  
  但她也是個聰明的女子,不會由此而開始妄自菲薄。
  
  她是她自己,即使在最脆弱的時候,她也非常明白,自己也是個不可取代的人,在這世界上獨(dú)一無二,這就叫自信。
  
  況且還有個萬人爭奪的金龜婿在等她的裁判。
  
  事已至此,她決定論證,驗(yàn)明結(jié)果。
  
  這回吃驚的是鐘子山了。
  
  他的情緒經(jīng)歷了驚訝、疑惑、惆悵、無奈之后,最終平靜了下來。
  
  他說:“愛我是沒有好處的。”
  
  她答:“我不需要好處。”
  
  他說:“愛我只能傷害你自己,因?yàn)槲倚闹幸呀?jīng)有愛人。”
  
  這一回,換做是她變成了情圣,她說:“你終究還會愛上其他人,我可以等。”


  
  他長嘆一口氣:“我這輩子不會愛上其他人,請你也別來愛我,梁之業(yè)是你最好的選擇,你要現(xiàn)實(shí)。”
  
  她立刻爭辯:“我也是你最好的選擇,你為什么不能現(xiàn)實(shí)?”
  
  一句話出去,鐘子山竟然答不上來,過一會兒,神情無比悲哀:“正因?yàn)槲也滑F(xiàn)實(shí),才能體味不現(xiàn)實(shí)要承擔(dān)多少。”
  
  她立誓般地說:“無論如何,我要等你忘記那個人。”
  
  那時那刻,鐘子山正站在窗戶邊,他抬起頭看外面的藍(lán)天白云,真想問一句“世間情為何物”,心下一陣疼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在他的人生中,總是得到太多的愛,又付出太多的愛。
  
  他想自己只是一個凡人,怎能接受超負(fù)荷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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