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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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想快速地填完自己的信息，端端正正地看了幾眼，確定沒有遺漏這才遞給他。
徐潤清抬手接過來，修長的手指擦著她的指尖而過，他卻似毫無察覺一般。掃了一眼她填好的個人信息后，便直接翻到了那一頁寫著治療方案的紙張：“矯正的治療方案看過了？”
念想點點頭，腹誹：你不是看見了嗎？！還問一遍，是故意的嗎！
她不止看過了……還看得意猶未盡！
“那有沒有什么問題要問我？”他微微低下頭看向她，見她有些迷茫的樣子，把矯正方案那一頁放到她的面前，“或者你有什么顧慮現在都可以問清楚�！�
念想自己念的就是口腔醫(yī)學，自然沒有什么不清楚的，而且他的矯正方案寫得一目了然，完全能當教材范例用了，她又不是白癡……
可是什么都不問，好像顯得她不夠認真。
念想努力地想了想：“你們醫(yī)院拔牙的醫(yī)生技術好嗎？”
徐潤清難得地沉默了一下，這才回答：“要是擔心拔牙的話，等會兒拔完了上來休息三十分鐘，我看過之后你再回去�！�
念想：“……”她可以說不要嗎？！
歐陽已經灌好�；貋砹�，剛才那軟乎乎的淡紫色樣膏已經成了白色的模型，被歐陽拿在手里。
徐潤清在醫(yī)生簽名那一欄上簽上自己的名字，放回檔案袋里后接過那模型看了眼，用鉛筆在模型的背面寫上了“念想”兩個字。
見她還站著，他給她開了拔牙的收費單，讓歐陽領她去樓下李醫(yī)生那里拔牙。
拔牙的經歷實在太過于慘痛，念想如今是聞“拔牙”二字就喪膽，在診療室門口磨蹭了半天，最后被實在看不下去的歐陽輕推了進去：“你膽子還挺小的，其實拔牙打上麻藥一點也不疼的……”
念想眼含熱淚地爬上了牙科椅，顫抖地看著護士小姐取來要用的器械放在托盤上，等看見醫(yī)生拿起麻醉針的時候——已經忍不住想暈過去了。
她這副壯烈赴死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忍俊不禁，那年輕的醫(yī)生拆了口鏡又看了一眼她的牙齒，對比了片子，反復確定了要拔的兩顆牙后這才注射了麻藥。
念想能感覺到左邊的嘴唇漸漸開始發(fā)麻，但越是發(fā)麻，她越是焦慮不安：“……醫(yī)生你等會兒下手輕點�！�
李醫(y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低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笑，眼睛彎彎的：“不用這么緊張，打了麻藥拔牙是沒有感覺的。”
鬼才信……
“麻藥打多了，人更蠢了怎么辦……”念想垂淚。
她覺得她這會兒的心態(tài)太消極，已經消極到思維都有些紊亂了……
等她的嘴唇麻得連觸碰都沒有感覺后，醫(yī)生拆開了新的牙齦分離器，先在她的牙齦上碰了碰，問她：“有沒有感覺疼？”
念想很認真地感受了下，搖搖頭：“但是我緊張……”
“放松就好啦。”
要是能放松我跟你說什么我緊張！況且……這個怎么可能放松得下來！
于是，就在這種念想神經高度緊張、醫(yī)生壓力格外山大的情況下，整個拔牙的過程持續(xù)了半個多小時也才堪堪只拔了左邊下面的那顆牙齒。
念想已經能感覺到牙根在牙齦里晃動的痛苦，這種疼痛到最后已經是連麻醉藥都無法壓抑住的了，她疼得閉起眼，只覺得頭頂上那盞燈照得她眼眶發(fā)酸，腦袋有些熱，還有些暈……
她疼得受不了，舉了舉手示意暫停。
她覺得自己這會兒的樣子一定很英勇：“還要多久能拔下來？”
“累了？那休息一下我們再開始吧。要是疼的話等會兒再給你打一次麻醉，你的牙根是彎的，我懷疑彎度都接近垂直了�！�
念想閉了閉眼，再開口時聲音都有些顫抖：“……有全麻嗎？讓我睡死過去算了……”
那醫(yī)生的表情……頓時古怪得像是吞了一只蒼蠅。
這間診療室里安排著兩把牙科椅，中間用一塊磨砂玻璃隔開，顯然是兩個醫(yī)生共用的。念想的位置偏門側，側過頭就能看見門口經過的護士和醫(yī)生。
她覺得她現在一定是出現了幻覺……居然看見徐潤清緩步走了進來。
她眨了一下眼睛，又凝神看去——
咦，好像就是徐潤清啊！
徐潤清在門口停頓了一瞬，垂眸看了眼緊閉著唇、滿含熱淚看著門口的念想后，這才幾步走到正在仔細研究她片子的李醫(yī)生身旁：“什么情況？”
“徐醫(yī)生？”李醫(yī)生看見他有一瞬的詫異。
徐潤清指了指躺在牙科椅上、正費力抬起腦袋看過來的念想：“我的病人。”
“哦，是這樣。左四下面的已經拔出來了，上面那顆牙根有些彎……”
徐潤清“嗯”了一聲，彎腰看了眼電腦屏幕，眉頭皺了皺，出乎眾人意料地說道：“接下來我來吧。”
語氣雖是詢問，卻完全不容辯駁。
他轉身在牙科椅上坐下，接過護士遞來的一次性手套和口罩戴上，從操作臺上重新拿了一副未拆封的器械，這才低下頭來看她。
這還是念想第一次看見他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時的樣子，那雙眼睛依然還是濃郁的黑，墨色沉沉，卻很清亮。念想凝視他的雙眼時，還能看見眼底深處隱約的一簇亮光。
徐潤清用口鏡看了眼牙齒的情況，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皺得念想心驚肉跳的：“是不是拔不出來……”
“別動�！彼f。
念想立刻就不敢動了。
徐潤清先把她嘴里染著血的棉花夾出來，又換了新的墊在她的牙齒邊。這才換了牙鉗，將牙鉗喙準確地放在唇舌側，微微用力。
念想忍不住嗚咽了一聲，那從傷口處傳來的酸痛感簡直要命……
徐潤清垂眸看了她一眼，見她眼里蓄滿眼淚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收了手：“疼？”
念想點頭。
“再給你打一針麻醉，然后就開始。如果疼就忍一忍，五分鐘就好�！�
念想繼續(xù)點頭。
麻醉針頭扎進嘴里已經沒有感覺了，只是效果并不大，念想還是覺得牙疼得厲害，本能地在他用力的時候偏過頭去。
“別動�！彼仲N在她的臉側把她的臉轉向自己這邊，他靠得很近，近得念想能看清他白大褂上紐扣的紋理。
她微微抬頭，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名牌上，那里端端正正地寫著他的名字——徐潤清。
鼻端又溢進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不是任何香水的味道，她聳了聳鼻尖輕嗅了幾下，決定等會兒拔完牙問問他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她試圖轉移注意力，目光從他的白大褂到胸口的名牌，再到他的下巴——其實下巴沒什么好看的，被一次性口罩遮了大半，連臉部輪廓都看不清晰……
她有些遺憾地繼續(xù)去研究他的紐扣，研究著研究著就回想起早晨他剛進來的時候一粒�？凵霞~扣時的樣子。
她正陶醉著，只聽見“哐當”一聲輕響——
是什么東西掉落在托盤上的清脆聲響。
結束了。
“咬住�！彼f。
念想還有些發(fā)蒙。
徐潤清低頭看了她一眼，戴著口罩只露出來的那雙眼睛里似乎有淺淡的笑意，一瞬間便柔和了些許，他又重復了一遍剛才說的：“咬住�！�
念想愣愣地閉上嘴含住棉花，支吾著問道：“拔……拔完了？”
徐潤清側身從托盤里夾起那顆還沾著斑斑血跡的牙齒在她面前晃了晃：“牙根，彎的�！�
念想看著那接近七十度的彎根，心有戚戚然……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見她坐起身來，瞄了眼就在她頭頂不遠處的燈，眼看著她就要撞上去，抬手一推，輕輕移開：“頭暈不暈？”
念想已經從牙科椅上跳了下來，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正頭暈得辨不清方向，捂著嘴點點頭，差點沒站穩(wěn)。
徐潤清正要抬手去扶她，念想已經天旋地轉地又坐了回去：“我有點暈……我要先歇一會兒……”
看出來了……
徐潤清摘下手套和口罩扔進垃圾桶里，去洗了洗手，這才說道：“等會兒到樓上來�！�
念想有氣無力地點點頭，其實這會兒她更想直接回去睡一覺……
在她坐著休息的空當，護士小姐給她科普了一下拔牙后需要注意的事項后，又殷勤地扶她去二樓徐醫(yī)生的診療室門口。
念想這會兒已經覺得好受點了，就是拔牙的傷口有些疼，而且拔牙后口水增多，偏偏又不能吐出來，咽下去的時候滿嘴的血腥味，把念想惡心得不行。
已近中午，病人漸漸多了起來。
念想坐在沙發(fā)上，看著診療室人進人出的，以及樓下前臺此起彼伏響起的“徐醫(yī)生”，這才真的理解周一那天上午她過來的時候，護士小姐為什么要特意提醒一句“徐醫(yī)生今天的病人不多”。
她坐著出了一會兒神，挨過半個小時后便進去找徐潤清。
他正在給一個病患做根管治療，垂著眸，神情專注認真，一直到清洗完神經髓，這才直起身看向她：“時間到了？”
念想點點頭，主動湊過去。
他已經站起身來，手套未摘，一手輕捏住她的下巴固定，見血已經止住，把棉花夾出來扔進了垃圾桶里：“注意事項知道嗎？”
“知道�！�
“等會兒讓歐陽給你拿幾片止疼藥，如果回去后疼得厲害就睡前吃兩片，有問題的話打我電話�！闭f著，他從電腦旁放著的名片夾里抽了一張名片遞給她，“記得注意休息，今晚早點睡�！�
念想不住地點頭，點完后似乎是想起什么，凝視著他的雙眼說道：“徐醫(yī)生，你戴著口罩的樣子有點眼熟……”
徐潤清微微挑眉，正想開口，念想已經沾沾自喜地補充完整了下一句：“后來我發(fā)現我對稍微長得好看點、遮得只剩下眼睛的醫(yī)生……都有這種感覺。”
徐潤清：“……”
念想說完，后知后覺地發(fā)現自己的挑釁……似乎有些太明顯了。
她偷偷瞄了眼徐潤清的臉色，后者神情自若，看上去似乎沒有受到半點影響。這樣的結論對于念想這種零腹黑細胞的人而言，絕對是深刻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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