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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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正卿屏聲靜氣，尹婷一說到媽媽，周圍的氣氛就有些柔軟又脆弱，弄得他很是小心。
“后來我媽生病了，我爸就很自責，覺得如果不是太辛苦，也不會病倒。他現(xiàn)在守著印廠，也是因為我媽媽。當初他們兩個一起創(chuàng)辦的廠子，從那里起家的。他說最后什么生意都不要做也要留下這個廠子，等他老得干不動了，就把廠子轉(zhuǎn)給吳叔。就是跟我爸干了很多年的老臣子�！�
“不給你嗎？”仇正卿又意外了。
“我又不會經(jīng)營，我哥也不要。我爸隨我們，他說沒興趣做的事就不要做好了。”
還真是慣著小孩啊。
“他對我也沒什么要求，就是說不要太辛苦。我媽是累病的，走得太早，他說不值得，早知道會這樣，他寧可不要賺這么多。還說寧可不要生我了，有我哥就夠�！�
這話怎么聽得這么不舒服，仇正卿皺眉。
可尹婷并不介意，她說：“因為生了我之后我媽的身體就差了。懷我的時候是他們最忙碌的時候，我爸根本沒時間和精力照顧我媽，我媽自己也很拼命。然后生完我，我媽身體就不好了，我小時候身體也很不好。然后就惡性循環(huán)，她既要照顧我，又要照顧自己身體，還要忙工作，于是身體變得更差�！�
尹婷頓了頓，看了眼仇正卿，繼續(xù)道：“我爸說這都是貪心的結(jié)果。他說其實錢夠用就好，還說其實一個孩子也不錯。但那時候他們就是想要更多，想要更成功的事業(yè)，想要更多的孩子，覺得什么都是越多越好。然后我媽去了之后，那些更多就全都沒有了�！�
仇正卿不知道說什么好。
尹婷又說：“所以，事業(yè)是事業(yè)，努力歸努力，但還是要顧及身體的健康。沒了健康，就什么都沒有了。其實我能理解你們的事業(yè)心，這就跟人的興趣愛好一樣，有些人打麻將比較快樂，有些人旅行比較快樂，有些人唱歌比較快樂，你們是覺得工作比較快樂。其實這也沒什么不好，自己覺著過得舒服就行。但是成功是沒有盡頭的，就跟快樂一樣，覺得快樂就好了，可你非逼著自己說我要更快樂，什么是更快樂，你找不到的。你找啊找，走得很遠，卻發(fā)現(xiàn)自己累倒了，那時候你再也爬不起來，不就什么快樂都沒有了嗎？所以健康真的很重要呢，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你和Zoe都一樣哦！”
仇正卿客套地點點頭，表示聽到了�？梢帽犞笱劬粗�，仇正卿不由自主地答應(yīng)了一聲：“好的。”
尹婷笑了：“其實我知道你們不會放在心上的，就像我哥說的，講道理的人最討厭了，不過我想說就得說出來，這樣比較開心。你也別介意�！�
“我不介意，謝謝你。”仇正卿又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有一點緊張，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尹婷也沒有再說話，她在玩手機，嘴里輕輕哼著歌。仇正卿聽著覺得耳朵有些癢，她的聲音輕輕軟軟，于是他集中精神然后認真開車。
沒多久尹婷的家到了，她笑著跟他說“拜拜”。她走了之后，周圍的空氣一下輕松起來，仇正卿舒了一口氣，又坐了幾秒，緩了緩神，剛把車子開起來準備去赴毛慧珠的約，突然駕駛室這邊車窗外撲過來一個人影。
仇正卿嚇一大跳，急忙踩了剎車，定睛一看，居然是尹婷。
仇正卿頓時心頭冒火，他搖下車窗，嚴厲地瞪著她：“下次，以后，永遠都不要再這么干�！�
尹婷有些被嚇到，莫名地睜大眼，一臉無辜。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仇正卿又說：“你知不知道突然撲到車窗上有多危險？我要是車子突然開快起來，把你摔倒地上，或者撞到你，受傷了怎么辦？”
“對，對不起。”尹婷自知理虧，趕緊認錯。她縮了縮脖子，聲音小小的。
仇正卿瞪了她半天，“好了，你現(xiàn)在說說，是什么事要讓你冒著生命危險撲過來？”
“我突然想起來，怕你走了來不及，我也不是故意的�！�
“嗯，然后呢？”仇正卿臉看起來死板得很，不嚴肅一點這位天使姑娘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天使姑娘從包包里掏出兩顆棒棒糖。
“……”仇正卿的臉差點就要板不住了。
“我是想著，Zoe小姐工作太辛苦，她壓力肯定很大，你給她吃顆糖吧。然后你可以陪她一起吃，兩個人一起吃會更開心的。這個哄女孩子絕對有效！”
仇正卿臉要綠了。這是要哄幾歲的女孩子？再說他也沒有要去哄毛慧珠，而是兩個成熟理性的職場人進行一場職場問題的嚴肅討論罷了。
拿顆糖？尹婷小姐你在逗我嗎？
“還有啊，你們不要坐著喝酒聊天，那個沒用，還不健康。都還開車的吧？你陪她散散步好了，一邊散步一邊聊，更能緩解壓力，氣氛更好。你看，今天的星星很亮呢，散散步很好的�！币靡豢跉庹f完，把糖塞他手里，“那我走了，這次絕對不回頭了，你放心吧，路上開車小心點，拜拜�！�
尹婷真走了。仇正卿有些發(fā)愣，星星很亮？散步很好？可他拿著糖不太好。他沒告訴她嗎？毛慧珠還不是他女朋友。他真的不是過去哄她的！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成年很多年了！塞顆糖過去難道不奇怪？！
塞顆糖……仇正卿簡直不敢去想象那畫面。
這時尹婷忽然跑了起來，歡快的聲音喊著：“大大……”
大大？或者爸爸？
距離有點遠，仇正卿聽不清，他在后視鏡里看，也看不到人了。他看了看手里的糖，覺得尹婷還真是……
無法形容！
仇正卿趕到了毛慧珠說的餐廳。
毛慧珠已經(jīng)吃完了飯，正在發(fā)呆，看到他來了笑了笑，她臉上雖然化著濃妝，但掩不住疲憊憔悴。仇正卿走過去，坐下了。毛慧珠沒說話，只是又喝了一口飲料。
服務(wù)生過來問仇正卿要點些什么，仇正卿回絕了。毛慧珠這時候說：“想等你來了再點酒，不過這里氣氛不太好，或者我們換一個地方喝�！�
仇正卿沒意見。只是他覺得不是地方的問題，是人的問題。她情緒不好，到哪里都會覺得不舒服。
仇正卿招來服務(wù)生結(jié)賬，毛慧珠不要他付，仇正卿也不爭。結(jié)完了賬，兩個人走出餐廳，秋天的夜晚氣溫有些低，微風吹到臉上有些涼意。毛慧珠吸了一口涼氣，精神倒是好些了。她覺得這是因為仇正卿來陪她的緣故。
“去哪里？”她問。
仇正卿不知道�！耙唬覀兿茸咦甙��！彼嶙h。腦海中跳出尹婷的那句話——今天的星星很亮。
“好�！泵壑闆]意見。
兩個人順著街一直走。仇正卿問：“工作上怎么了？”
毛慧珠抿抿嘴，開始說了事情的原委。原來，不久前她發(fā)現(xiàn)，她的上司有違規(guī)違法商業(yè)行為，如果她不同流合污，那就得滾蛋。她想選擇離開，但她簽有同業(yè)禁止協(xié)議，離職兩年內(nèi)不得再從事同行業(yè)，而她只做過這一個行業(yè)。所以對她來說，這是一個痛苦又艱難的選擇。
必須離開，但是離開后會失去很多。
仇正卿理解。
“我累了，我們坐一會兒吧�！鼻懊媛愤呌虚L椅，毛慧珠提議，仇正卿答應(yīng)了。
兩人在長椅上坐下，毛慧珠又說，“我想抽根煙。”
仇正卿忽然想起尹婷給他的糖，他順嘴說：“抽煙不好，要不吃糖吧。”說著，從口袋掏出根棒棒糖。
毛慧珠瞪大眼，那驚訝的表情讓仇正卿有些不好意思。
“你居然隨身帶糖？在戒煙嗎？”
毛慧珠問得仇正卿更不好意思，就說塞顆糖太奇怪了，尹婷這笨蛋。但毛慧珠一邊說一邊把糖接過去了，拆了包裝放進嘴里，瞇了瞇眼，露出個享受好味道的表情。
“橘子味的，很好吃。”
仇正卿摸摸鼻子，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味的，尹婷塞過來他都沒細看。
“你怎么會有糖？”毛慧珠問，心里隱隱有些期待。
“剛才尹婷給我的。她知道我來見你，說你太辛苦，壓力大，吃點糖會好些�！背鹫鋵嵲拰嵳f。不然咧，他當然不可能去買糖，他一大老爺們，又不愛吃糖。
毛慧珠心里一沉，敏感起來，她頓了一頓，小心問：“你跟尹小姐……剛才，在約會？”
“沒有�！背鹫涫�，“我那個同事在鬧失戀，她男朋友請我們吃飯，說想讓我們幫他們和好。尹婷是我那同事的朋友，所以就正好一起吃飯了�！�
仇正卿坦坦蕩蕩，毛慧珠放下心來�！澳翘嫖抑x謝她，糖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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