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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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知道自家公子愛看熱鬧愛八卦的性子又犯了,少不得去拖他,苦勸道:“公子,正事要緊,您要想知道,辦完正事咱們再去看,小的包準給您打聽到!
少年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跟著小廝走了。
這時安老太已經緩過氣來,使勁抓住安怡的手急慌慌地道:“快去找你爹,告訴他玉佩給人搶走了!”又道,“你別自己去尋他們,小心吃虧!
安怡見她額頭上起了老大一個青包,一身灰泥,老眼里滿是淚水,嘴唇慘白直哆嗦,看著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心里卻還想著要拿回那塊玉佩給毛毛換藥,又因她最后那句關懷之語,平時因她蠻橫不講理待自己又不好而產生的厭惡和不喜也就淡了許多,便安慰道:“祖母別急,我已托人去縣衙通知爹爹。您傷得不輕,我先尋人將您抬去請吳姑姑看看如何?”不給吳菁看過,她到底是不能徹底放心。
“如何能不急?晚了人就跑了!看什么病?我好好兒的!卑怖咸婚T心思都在那塊玉佩和安保良是否真的借了人家印子錢一事上,哪里有心去醫(yī)館檢查醫(yī)治?當下便大聲指揮安怡:“快扶我起來!”
安怡曉得這老太太固執(zhí),輕易不肯聽人勸,只得扶她起來。所幸安老太身子強健,并不曾傷著骨頭,試著走了兩步覺著無礙之后,她便又來了精神,坐在當鋪里中氣十足地要找當鋪麻煩,口口聲聲都說自己的東西是在當鋪里被搶被傷的,要當鋪承擔責任。當鋪本就是刮油的地方,哪里能給她倒刮了油去?少不得一陣大鬧。
見安老太生龍活虎的,愈戰(zhàn)愈勇,并沒有因此倒下,安怡一直緊繃的情緒總算是放松了些。但一想到安保良借的印子錢和毛毛的病,由不得又愁了起來。
對于飛龍關黃家,她是有數的,飛龍關是大豐的北大門,黃家父子幾代人將其經營得鐵桶似的,號稱黃家軍,在整個大豐朝都是鼎鼎有名的,就是當今圣上也要禮讓三分,安保良一個被貶斥無背景的小小縣丞如何招惹得起?既然那王虎以此為憑仗作惡多年,那玉佩應當是有去無回了,就只盼能順利拿回借條。
安保良帶了幾個衙役急匆匆趕來,大聲道:“怡兒,你祖母如何?你沒事吧?”
安怡看了眼和伙計吵得熱火朝天的安老太,三言兩語將事情經過說了,也顧不得去追問安保良何故會借印子錢,只道:“爹,羊入虎口難得生還,趕緊去把借條拿回來是大事!
安保良面如死灰地呆呆站了片刻,先進當鋪好說歹說把安老太拉了出來,請托衙役幫著安怡一道把人送到吳菁的醫(yī)館去,他自己則往城東去尋王虎說理求情。
“你處置得很好!眳禽紝Π测醮问┽樉腿〉萌绱诵Ч浅M意,卻不表現出來,淡淡地指點了兩句后就叮囑安老太:“暫時沒什么大礙,但始終是上了年紀,再經不得這樣折騰了,平日還是要多注意保養(yǎng)!
安老太皺眉道:“我倒是想保養(yǎng)卻沒那個命!
安怡扶起她道:“祖母,孫女先送您回去!
安老太斷然拒絕:“你爹使來的衙役不是還在外頭等著的?反正這賞錢是怎么都少不得了,不如就讓他們送我回去。你留在這里好生做事,不要給吳姑姑添麻煩。你……方才學的那個很不錯!眹@了口氣,顫巍巍地往前走了。
安怡見她腳步穩(wěn)健,也就不勉強,拜托衙役多加看顧后就去尋了陳知善,把那對金丁香遞過去道:“托你幫忙把這個換成銀子吧。我急用!毕氡氐搅诉@個地步,再無人會阻止她出賣這金丁香了吧?
陳知善早聽了坊間傳說,正替安怡擔心著,見她拿了金丁香過來開口就是要換錢,不由皺眉道:“早和你說過,有事就和我說,我會想辦法,哪里就到了這個地步非要拿這金丁香去換銀子?”
安怡垂眸一笑,語氣堅定地道:“這不就是在幫我忙嗎?總之就這么著了,你幫不幫吧?不幫我就只好去當鋪了!毕胍L長久久的和他、和吳菁愉快地相處下去,就得自覺,別不把自己當外人。自己耳朵上還戴著金丁香,卻要和人家開口借錢,那叫什么事?
“幫!”陳知善曉得她說得出就做得出,只得接了金丁香,不高興地道,“我記得你和我說過這東西是寶貝,你自小戴大的,所以才多了這兩句嘴。你等我消息啊,我這就去想法子!
她現在能做的就僅止于此了。安怡扶著桌子坐下去,幾次提筆抄書都總是抄錯字,為免浪費,索性放了紙筆,反復把那《十二經脈歌》誦了又誦。
“你托知善幫你把這個拿去換銀子?”吳菁手托著金丁香站在門前,一雙平日十分溫和的眼睛此時看來格外嚴厲。
安怡起身福了一福,道:“是!
吳菁的神情就又多了幾分冷意:“那你可知,他目前全靠家中供給,并無這個本領和途徑替你把它賣得高價?他只能拿自己的錢給你,再編造一個好聽的故事給你聽?你既然想要他幫忙,為何不肯直接說出要借錢?這樣地欲蓋彌彰,是何道理?”若做出這事的人是原來的安怡,尚可認為小姑娘天真不通世事,但現在的安怡就不一樣了,完全就是心機深沉、老謀深算的表現,分明就是想要利用陳知善的同情和喜歡榨取最大利益,還試圖撇清,將欠了人家的情盡數抹平,實在要不得。
安怡給吳菁的一串質問弄得心口突突直跳,只怕她自此就不再喜歡自己,再不肯教自己醫(yī)術,定了定神才大大方方地對上吳菁的眼睛,輕聲道:“我都知道,就算是我開口要借銀子,他一定會設法給我尋來,甚至于不等我開口,他也會盡力助我。但我不想那樣,這金丁香好歹也值幾兩銀子,算是抵押一樣地給他拿著,將來好贖回來。這做法似是不地道了些,可欠他的情越多,我就越還不起。姑姑您是明白人,當能理解我的想法!
有一種人情欠得太多就輕易還不清了,總不能以身相許,用一輩子去還。看來安怡已經明白陳知善對她的心,更明白自己將來要做什么事,要走什么路,所以才采取這樣的方法婉轉拉開距離……吳菁輕出了口氣,她重視安怡不可多得的天賦并十分渴望能收安怡做徒弟,故而也就更看重安怡的心性和品行,這才會更多了幾分憤怒和生氣,現在聽安怡解釋后,竟是忍不住松了口氣。也許,這個徒弟還是值得一收的?
安怡見吳菁收了怒氣,心知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松了氣的同時,也擔心自己剛才說出的這番話不符合年齡和身份,從而引起吳菁的疑慮。本想轉換話題引開吳菁的注意力,卻又覺得在吳菁那雙銳利的眼睛前,多說多錯,索性垂了頭一言不發(fā)作老實狀。
吳菁拿定了主意,問道:“聽說你父親借了王虎的印子錢?玉佩也是王虎搶走的?”
安怡點頭:“是,都聽人說拿不回來了,我來之前家父才趕往城東,不知是否能討回多余的銀錢。”
“不要抱太大希望吧。毛毛的藥錢還差多少?”吳菁掃了眼桌上的紙筆,看出紙上的字比從前好了太多不止,字體端正疏朗,內藏鋒芒,想來非一日之功能成。
既然是吳菁自己問到的,安怡也就把實情說了:“羚羊角太貴,都說若是認識給藥鋪供貨的藥商,價錢能少一半。不知姑姑有否辦法?”
吳菁掃了她一眼,道:“總比你們要有法子些。這樣,毛毛的藥我稍后尋了給你帶回去,你這對金丁香暫且抵押在我這里,免得別人從知善那里看到后說閑話!奔热徊豢嫌刑喙细穑蔷退餍噪x得遠一些吧。
這樣最好不過。安怡深施一禮:“多謝姑姑伸以援手,從前欠下的情尚且未還,如今又要靠姑姑相幫,欠您的太多,不知如何才能報答?”
吳菁道:“我若說我身邊需要個幫忙的小姑娘呢?她得能寫能畫,粗通醫(yī)理,聰明知禮,守口如瓶,能陪我進入深宅大院,做我的好幫手,還得長相清秀討喜,不至于讓那些出高價請我看病的貴婦人們反感不喜。我若現買一個小丫頭來教導也不是不可以,但那需要時日,非是一日之功。你,意下如何?”不是想學醫(yī)嗎?她就給安怡機會。把人帶在身邊就近考察教導,什么時候滿意了,就什么時候正式收徒,同理,隨時可以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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