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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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之后的幾天我一直處于萎靡狀態(tài)。
不是沒有想過再去T大找南燭談一談的,可再一想,談什么?他都已經(jīng)明確表態(tài)從不干涉堂哥的事了,難道我要強人所難地求他幫我不讓杜明華改嫁?
越想越是心煩,三天,還有三天杜明華就要和南陽領(lǐng)證了……
我心煩意亂地閉上了眼,腦海里突然閃現(xiàn)出一張儒雅而又慈愛的臉,那張臉明明蒼白虛弱得可怕,卻不厭其煩地說著:“一一,爸爸離開后,你要照顧好媽媽……”
我心口一窒,猛地睜開了眼。
不行,不行,她不可以嫁他。
七月的A市正值雨季。
南燭終于從T大;@球館里出來,我已經(jīng)在外面等了三個小時,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了,暮色四合,雨霧迷離,場館前來往的學(xué)生并不算多,路燈下的我也就格外引人矚目——特別像是一只落湯的雞……
南燭一出場館,抬眼瞧見了我,他的腳步猛地一頓,指尖正轉(zhuǎn)著玩兒的籃球差一點就掉了地。他看見我像是看見了鬼,我卻是十萬分的歡喜,白著一張女鬼似的臉就迎了上去。
“嘿,你打完球啦?”
南燭斜眼看我,漂亮的桃花眼里毫不掩飾地寫著“怎么又是你”。
是我是我就是我,我就是可愛的小傅一!我探頭朝他身后看了看,這回沒跟著那群八卦的小伙伴們,我立刻就眉開眼笑了:“你還沒吃飯吧?我們——”
“我還有事!
嫌棄我?沒關(guān)系,幸好我早有準備:“你是要去上行政課吧?我跟你一起!
南燭猛地抬起了頭:“你調(diào)查我?”眼神充滿了警惕。
“嗯!”我笑瞇瞇地點頭,絲毫沒有偷查別人被識破的羞恥,“很快就要成一家人了嘛,我想多了解了解你!
南燭的嘴角一抽,漂亮的眉毛緊緊蹙起:“你不是不同意他們的事?”
“同意,干嗎要不同意?”我笑瞇瞇地挽住他的胳膊,“我做夢都想有一個小叔叔呢!”
南燭:“……”
那一晚,我把南燭煩得要死。他做什么我做什么,他去哪里我去哪里,行政課上,我跟他并排而坐,眾目睽睽,我像個狗皮膏藥似的貼緊了南燭,生怕大家不誤會我跟他的關(guān)系。
——南燭說得很對,我查過他了,所以我知道,他是T大顏值爆表的風(fēng)流校草,一雙桃花眼害人無數(shù),但他只喜歡禍害美女。
簡而言之,他的歷任女朋友都美得人神共憤,他最煩的就是被我這種長相一般的女生糾纏……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大男子主義意識很重,最討厭被女生倒追。
這不才貼了一會兒,南燭就忍無可忍:“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跟你變親近啊!”
“你媽跟我哥結(jié)婚是他們的事,你跟我親近個屁!”
“這么說就不對了,你那天不是說對我這個小侄女挺滿意的?”
南燭噎了一下,然后惱羞成怒:“我那是瞎了眼,竟然調(diào)戲你!”
我學(xué)著他那天的樣子聳了聳肩:“真是不好意思,你調(diào)戲扛不住我當(dāng)真。
南燭的嘴張了張,合上,大約是從來沒見過像我這么不要臉的,他沒話說了。
我就這樣煩了南燭整整兩天,煩到他都警告我再騷擾他他就叫學(xué)校保安了,我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女流氓樣兒:“你叫啊,怕你我不叫傅一!
開玩笑,我一沒違紀二不犯法,保安還能把我抓走嗎?
“……”南燭徹底告敗。
就這樣,趕在杜明華和南陽領(lǐng)證的前一天,我和南燭結(jié)成了同盟。同盟自然有約法三章。
T大情調(diào)十分小資的冷飲店里,南燭面無表情地對我宣布:“第一,不準再來我的學(xué)校找我;第二,不準再騷擾我;第三,不管他們成沒成,都別把我當(dāng)你叔!
切,就你這花心大蘿卜,當(dāng)我稀罕。
我在心里默默呸了他十遍,面上倒是不露痕跡,我咬著奶茶吸管點了點頭:“想好怎么幫我啦?”
他哼:“我是幫我自個兒。”
也對。南燭雖然為人風(fēng)流,但是并不傻,他當(dāng)然明白我之前之所以纏著他,是為了求他幫我把杜明華的婚事攪黃了,而如今他之所以會答應(yīng)我,也只是為了擺脫我罷了。
抬頭看了看窗外,天色不早了,我推開椅子站起身:“謝謝你的奶茶。”
南燭陰沉著一張俊臉坐著,擺明了懶得理我。
我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走了兩步,想起一件事,轉(zhuǎn)過頭問:“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
他掀起眼睫涼涼瞟過來一眼,我立馬改口:“爺,爺,我錯了!睆谋硯а澏道锩鲆粡埣,寫上一串?dāng)?shù)字,雙雙合十遞給他,“這是小的的號碼,有事聯(lián)系我!
我萬萬沒想到,南燭聯(lián)系我,竟然是讓我?guī)退麑懬闀?
“憑什么。 蔽铱棺h。
“你也可以不寫!彪娫捘穷^的他嗓音好聽又可惡。
是威脅!絕對是威脅!誰說養(yǎng)寵物的男生心地不會太差?!差透了好嗎!無奈我還有求于他,只能強壓怒火:“什么時候要?”
“十點之前!
“十點之前爺要考試!”
“哦!彼撉榧僖獾匦α诵,“那么我先掛了!
“別別別——”
冷靜下來就明白他為什么要定在十點之前了——杜明華和南陽要在十點鐘去領(lǐng)證。南燭這小子,臨了還不忘陰我一把,是報復(fù)我之前的死皮賴臉嗎……
吸氣,呼氣,再吸氣,我默默地在心底念了五遍小不忍則亂大謀,然后忍辱負重地說:“我寫!”
然后就是考場上寫情書,再接著就是被抓,當(dāng)眾把紙條吃進肚子,最后被南燭那個渾蛋笑話……
往事不堪回首,我又盯著那句“是你有求于我”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乖乖地扯出一張紙憋情書。
我咬牙切齒地把情書寫了,再用手機打出來,發(fā)送到了南燭提前給我的郵箱里。沒過多久,“!钡囊宦,一條新的短信進來了。
我點開看,是兩張圖片。
一張是戶口本和護照的外封照片,一張是戶口本和護照的內(nèi)頁,毫無疑問,是南陽的。糟糕的心情頓時明媚了些,哼,算他小子說話算話。
講臺上的老師要布置隨堂作業(yè)了,我收了手機,正準備聽,又一條新的短信進來了。
“偷個戶口本而已,比求我簡單多了,為什么你不偷你媽的?”
笑容凝固在嘴邊,我盯著手機看了良久,沒再理他。
午休時分,老嚴把我叫到了訓(xùn)導(dǎo)主任辦公室。
托這個時間點的福,辦公室里靜悄悄的,放眼望去,除了老嚴和幾盆擺在窗臺上的綠植,再沒有其他生物。
我暗暗地松了口氣。
老嚴翻著手里的幾張紙:“學(xué)校最近嚴抓校風(fēng)校紀,尤其對考場舞弊格外注意,你啊,可真是撞槍口了。”
我苦著一張臉說:“老師,我真的沒有作弊……”
老嚴瞥了我一眼,翻來覆去的還是那句:“沒作弊你干嗎吃紙條啊?”
我腦子一熱,脫口就說:“我餓!
“嗬。”
遠遠地傳來了一聲低笑,我皺眉,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老嚴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給我嚴肅點兒,傅一!”
訓(xùn)斥聲在空蕩蕩的辦公室里回響著,襯托得四周更靜了,再加上老嚴又是一臉憤怒,好像根本沒聽到那聲笑,我確定自己是幻聽了。
“……哦!
老嚴哼了聲:“我對作弊一向都是絕不姑息的,為什么對你這么特殊,原因你也知道!
我當(dāng)然知道。三年前C大開學(xué),我媽難得發(fā)善心開車送我來報到,沒想到竟遇到了老嚴,他們是大學(xué)同學(xué)。
時至今日我依舊記得我媽那天對老嚴說的話:“這是傅一,以后您多關(guān)照!
——自己的女兒自己從來不管,卻好意思開口讓別人關(guān)照,想想也真是可笑。
想到我媽,我的心情真的是差得爆,也懶得跟老嚴打太極了,索性開誠布公地說:“紙條是被我吃了沒錯,但上面寫的不是答案!
“那是什么?”
“是……告白信!
老嚴呆住了。
事已至此,我也沒什么好瞞的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我的成績很差,作弊意義不大,所以我沒有必要去抄。我是個女生,寫情書又被抓住,當(dāng)然會覺得尷尬,這才把紙條吃了。”
我的語氣平鋪直敘,一丁點兒的感情都不帶,聽得老嚴一愣一愣的。辦公室里很靜,隔著一張長長的紫檀木辦公桌,老嚴一臉復(fù)雜地看著我,我也看著他,那氣氛詭異得……簡直可以拍懸疑片了。
一片靜寂當(dāng)中,我聽到人問:“給誰的?”
我愣,那道聲音輕笑:“情書。”
我站在原地,像是被人按了發(fā)條的木偶,不會動了。
那道聲音很低,卻是說不出來的悅耳動聽,我木木地站著,聽到老嚴問:“統(tǒng)計得怎么樣了?小陸!
那個人低低地笑:“好了。”
——笑聲和我之前幻聽的,一模一樣。
老嚴完全無視了我,朝著我身后笑:“其他老師都去午休了,實在找不來人,幸好你過來了。怎么樣,隔間里不悶吧?”
“還好!
那個人就在我的身后,可我卻死都不敢回頭。呃,好吧,不是不敢,是沒臉……
鬼知道這屋里藏了個人。。!
老嚴又跟他聊了幾句,兩個人相談甚歡,可是我只想奪路而逃。
“老師,我……”
好容易憋出來了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身后傳來一聲輕輕的笑:“打擾你們談話,是我不好!鳖D了頓,“統(tǒng)計好的資料在隔間的桌上,嚴叔您接著忙。”
聲音低潤,猶如清泉,他說完拔腳就朝外走,臨出門時,回過頭,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那之后的老嚴又說了什么,我是一個字都沒再聽進去了,絮叨了大約二十分鐘之后,老嚴擺手讓我滾蛋,我渾渾噩噩就往外走。
一路走,我一路心神恍惚,滿腦子只想著一句:丟臉。
剛才那男的比南燭還帥啊……我把臉丟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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