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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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還吵吵鬧鬧的一車人頃刻各走各路,連司機(jī)都跟著馬隊(duì)跑路了,看來這里夠偏僻,小巴車這么大個鐵殼子,扔哪兒是哪兒,不怕人偷。
季棠棠的背包足有六十升,背著走一段還成,走長途腰背可就受不了了,她只得耐心地等著拖拉機(jī),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半歪的車旁邊就只剩下她和一個戴著眼鏡,看上去挺斯文的男孩子。
兩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就這么僵杵著都覺得怪不自在的,季棠棠先開口:“旅游?”
“嗯。”
“從哪兒來?”
“西安!
“好地方。”
男生笑起來,瘦瘦的臉上有點(diǎn)泛紅。正說著,路口突突地開過來一輛拖拉機(jī),師傅答應(yīng)將兩人送到鎮(zhèn)子口,一人五塊錢。
于是季棠棠又在拖拉機(jī)上顛了半個小時,等到了鎮(zhèn)子口時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diǎn)多了,日頭熾烈得卻還像是兩三點(diǎn),遠(yuǎn)處巨大的云塊在綠色的草地上投下一片又一片的暗影,再遠(yuǎn)一點(diǎn)的山頭上,成群的牦牛在吃草,看上去就像一個個小黑點(diǎn)。
尕奈鎮(zhèn)很小,只一條主街,站在口子上就可以把整個鎮(zhèn)子都一覽無余。季棠棠麻利地從拖拉機(jī)后斗上跳下來,眼鏡男生跟在后面,一邊對季棠棠說:“住哪兒?”
“青旅唄。”季棠棠笑了笑,“便宜!
剛才在拖拉機(jī)上,季棠棠已經(jīng)摸清了眼鏡男生的基本信息:西安科技大學(xué)的學(xué)生,大四,畢業(yè)前想狂野一把,便立下了要一人走甘南的誓言。
只是,看到他落滿了塵土的皮鞋和身上的廉價西裝……季棠棠只能干笑兩聲,那絕不是驢行的裝扮,看來他根本不算資深驢友,所謂的走甘南,可能也只是浮光掠影走馬觀花吧。
兩人走了約莫半條街,街右邊出現(xiàn)了一家旅館,鉚釘?shù)匿X皮大門上用藍(lán)色油漆涂了個三角形,三角里頭是一棵小松樹和一間矮些的小房子,這是國際青年旅社的通用標(biāo)志。
季棠棠心中一動,往門里走了兩步,探頭喊了一聲:“青旅嗎?”
沒人答話,簡陋的前臺門廳里擺著幾張桌子,有一張桌子上堆滿了背包,都是便攜式的,旁邊放著一個水壺,走近一點(diǎn),堆放的背包中間還有兩個黑色的對講機(jī)。這是組隊(duì)出游或者探險的典型裝備,只是……人呢?
季棠棠正想著,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從樓上下來,夾雜著幾個男人說話的聲音:“要找就趕緊找,天色一晚就不好找了……”
這樣的對話在見到季棠棠和眼鏡男生后戛然而止。樓梯上為首的是個精悍的小個子,黑皮膚,光頭,穿了件沒袖的襯衫,露出的胳膊上滿是鼓鼓的肌肉,讓人對他的抗寒能力很是嘆服,跟在后面的是個年輕小伙子,穿藍(lán)色沖鋒衣,很是帥氣,再后面是個略顯邋遢的男人,頭發(fā)亂蓬蓬的,耷拉著腦袋沒什么精神,最后面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臉上堆著笑,最先開口的就是他:“住店?”
“住店!奔咎奶囊恍Α
對答打開了一瞬間定住的僵局,那中年男人留下來招呼客人,其他幾個都走到桌子前頭,各自背包拿裝備,藍(lán)色沖鋒衣的小伙走在最后,出門前,他回頭看了季棠棠一眼,又看看她的包。
中年男人介紹房間:“有四人間六人間,最多的是十人間,上下鋪,不分男女,都混住。”
“十人間的鋪位多少錢?”
“二十五!
“我有青旅的卡,能便宜么?”
中年男人搖頭說:“我們不是青旅!
“門口不是有標(biāo)志嗎?”
“以前入過連鎖點(diǎn),每年交兩千塊會費(fèi),后來退了,你看這地方,人來得少,賺不了多少錢。”
原來是個山寨的,但老板坦誠,季棠棠也不磨嘰,摸出身份證來做登記,這才發(fā)現(xiàn)眼鏡男生木木地站在一邊,絲毫沒有入住的意思。
見季棠棠抬頭看他,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了:“混……混……?男女混?”
季棠棠還沒來得及答他,老板兇巴巴地接話說:“都混住,沒單間,愛住不住!
年輕人血?dú)夥絼偨?jīng)不起奚落,眼鏡男生氣得不行,連聲招呼都顧不上跟季棠棠打,噔噔噔轉(zhuǎn)身就走了。
季棠棠苦笑道:“還有把客人往外趕的。”
“出門在外,哪有這么挑的,”老板轉(zhuǎn)頭反向季棠棠抱怨,“這樣的客人我見得多了,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雜七雜八那么多要求,又不是五星級酒店,一天才幾個人來?那么講究,不住拉倒,老子還不高興接待呢,在這兒做生意不圖賺錢,也就圖交點(diǎn)朋友賺點(diǎn)樂子,姑娘你說是不是?”
“是。”季棠棠忍不住又笑了,“老板挺有想法的!
老板也樂了,“姑娘你也挺上道!
季棠棠把背包帶上樓去放好,十人間里空蕩蕩的,除了她,沒有其他人入住的跡象,床上的床單又臟又舊,像是好久沒換過,她耳邊似乎又響起老板的話:那么講究,不住拉倒!
只能暗自慶幸自己帶了睡袋。
房間的門是掛鎖的扣,但沒有鎖也沒有鑰匙,季棠棠收拾停當(dāng)了下樓找老板:“老板,沒鎖么?”
“哎喲姑娘,”老板說,“這樓上樓下,統(tǒng)共才幾個人?還用得著上鎖?”
想想也是,趕路過來有點(diǎn)累,季棠棠也懶得出去逛,索性跟著老板一道烤起火來。
老板自稱毛哥,四川人,之前在南方做工程賺了不少錢,后來不想操勞了,索性尋了這么個地兒,開家小旅館,交交朋友,打發(fā)時間。
屋子中間的爐子上燒著熱水,熱汽突突地起著,烤了一會兒火沒那么大了,毛哥把水壺拎起來,用火鉗夾了幾塊牛糞進(jìn)去,一陣不算嗆鼻的味道過后,火又騰騰冒起來,毛哥嘿嘿地笑:“牛糞,環(huán)保,這邊都燒這個!庇謫査,“晚上要不要拼飯?”
“能拼飯?”
“十塊錢一位,有菜有湯,自家手藝,不嫌棄就給你加個凳子,嫌棄的話自己出去找吃的。”
“不嫌棄!
毛哥又嘿嘿笑起來,季棠棠的性子干脆不拖拉,很對他胃口,“那等光頭他們回來,我們就開伙!
“他們……”季棠棠試探著問,“干嗎去?”
“還能去哪兒,尕薩摩峽谷。”
“探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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