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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位置:圖書頻道 > 都市言情 > 姑娘姑娘 > 第 3 章 默認章節(jié)
第1節(jié) 飛幟

霍小旗與我偷情,將手機音量調(diào)到最大放在枕邊,這是她一貫的習慣,也是她快樂的方式。她喜歡看我出丑,酣暢淋漓之時,只要有人來電話,哪怕只是條信息,我都會被那高分貝的鈴聲震出冷汗,接著呼吸急促、全身變軟,再拾魚水之歡,必將前奏重啟一遍,而這個橋段,可以令霍小旗肆無忌憚地笑。

霍小旗愛笑,多少年來一直在笑,這點證明她從來沒有改變過,一個不屑于被生活改變的女人,總能輕松地駕馭生活,更不要說那些趴在她身上的男人們。她雙手揪住我的頭發(fā),指甲在耳旁劃出若隱若現(xiàn)的血印,她如此珍惜性愛的前奏,恨不得手機鈴聲多響幾遍。

如果哪一天我不冒冷汗了,就證明我不喜歡她了,她是這樣認為的。緊張,是性和愛的基礎,也是所有快感的源泉,沒有變數(shù)的游戲算不上好游戲,亦仿佛枯燥的人生不存在波瀾。

她蜷在床頭,點燃一支煙,輕蔑地望著我說:“你就不能心疼心疼自個兒?你瞧你妹妹平時穿的,你再瞧瞧你,這破大衣你穿多少年了?憑什么呀?”我離開鏡子不答話,她補充道:“哼,你就這命!”

[02]

霍小旗十五歲,美得像是上帝的私生女,我從未想象過一個十五歲的姑娘會有如此修長的身材且脖頸膚色與臉頰一樣。好吧,是我少見多怪,我是鄉(xiāng)下轉來的學生,我是個標準的鄉(xiāng)巴佬,鄉(xiāng)巴佬讀過的學校,女生們都是標準莊稼人的長相,四肢粗糙、面帶菜色。相信我,十幾年前,人世間的確存在這樣的差別。

她一個人坐在大道邊沿抹眼淚,兩腿并曲,雙手抱膝,烏黑的齊發(fā)遮住大半個垂下的臉。她無聲無息,卻分明在哭,她哭得過于傷心,忘記了這是條人來人往的主干道。我不敢停留,又忍不住多望幾眼,我多么希望自己的腦袋能存儲這段影像,我此生再不會遇到這么美的女孩子,也再不會這般心動。

多年后,我提起這件事,她卻表示沒有了印象,隨后她努力思考了一會兒,挑起眼珠子說:“老子一定是痛經(jīng)了,你為什么不上去安慰安慰老子。”隨后她自言自語,“好吧,那時候咱們不認識!蔽也滤睦锸菤g喜的,不管多聰明的女人,別人夸她漂亮,比夸她聰明更能夠令她歡喜,歡喜起來的霍小旗,更加漂亮。

我迷戀于霍小旗的漂亮,迷戀十五年,檢討十五年,結果都是一個樣。我無計可施,無論她的行徑多么可惡,言辭多么粗俗,表情多么無恥,只要她跟我的距離小于二十厘米,我總要敗下陣來,或原諒她,或理解她,或疼惜她。如果我這種男人具備統(tǒng)治世界的能力,那么霍小旗一定是統(tǒng)治世界的人。

[03]

“恭維我的男人分兩種,一種是想跟我上床的,一種是想跟我上床后把我占為己有的。”

“我算哪一種?”

“你兩種都不算,你也就知道拿‘第一次見到我’這件事唬我,來來回回,每次都一個路數(shù),就跟你在床上似的,十年前你什么動作,十年后還那幾個動作。”

“所以……挺沒勁的是嗎?”

“那倒不至于,我覺得有勁就好!

她翻身躺倒在我身下,雙手擺弄起我的耳朵,一邊擺弄一邊低語:“佳佳,說你愛我……”我呆呆的不知如何回應,她神色不改,繼續(xù)擺弄,“佳佳快說,說你愛我……”

[04]

把沒勁的人生活得有勁,霍小旗在行。她十四歲時就睡在了陽臺,她本可以和跟母親睡一個屋,或在客廳鋪張床,但她去了陽臺,從此,主臥的母親、次臥的父親,以及客廳廚房里的所有物什統(tǒng)統(tǒng)與她劃清了界限。她憎恨分居而不離婚的父母,憎恨他們各自帶回的情人,憎恨他們每個人沾過的每一樣東西。

她拉著我走到邊緣,指著整個陽臺的布局說:“我討厭這個地方,你看,我從不捯飭它,我的東西少得可憐,這樣我什么時候想逃走隨隨便便收拾個行囊就滾蛋了。”

我抱著她倒在陽臺上的折疊床上……好吧,是她抱著我倒在折疊床上,她動作積極,兩臂有力,第一個把衣服甩得精光。最后一只鞋子落地,所有沖動平息下來,我身體除了某個部分依然火熱堅挺,其他各處瞬間變得冰涼。她沒有感知到這些細節(jié),也不在乎這些細節(jié),她停止所有動作,靜靜地躺在我的身下,用酒醉般的羞澀的眼神對著我。

五分鐘后,我成為她第一個男人,五年后,她有了第二個男人、第三個男人……她每次見到我,都要強調(diào)我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好似這是份永遠討不完的債。

她分明也是我第一個女人,而且長達十年的時間里,是我唯一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我忘不了那晚陽臺角落的月光,忘不了她強忍疼痛時的低號,忘不了酒醉般羞澀的眼神……可在女人眼里,男人的第一次廉價極了,誰會在乎這個?霍小旗信誓旦旦地說:“就你這傻瓜,就咱們那個年紀,除了我,誰愿意跟你!苯又,她道出真相,“其實吧,我那時候一直對這事兒感興趣,我不想跟其他人一樣等到二十多歲才去感受,我想在我最好的年華就知道這事兒是什么感覺!

第一次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每次都發(fā)生在霍小旗父母外地出差時段,持續(xù)時間一次比一次長,霍小旗再沒出現(xiàn)酒醉般羞澀的眼神,她宛若成熟女性般灑脫與享受。

“第一次”為什么要給個傻瓜?她的解釋云淡風輕:“你不是壞蛋啊!

[05]

我不是壞蛋,我是通過壞蛋跟她相識的。

北京的中學,校門外總游蕩著數(shù)不清的壞蛋。這幫人十七八歲,衣著邋遢,言語粗俗,嘴里裝模作樣地叼著香煙,看上哪個漂亮的女學生,圍堵調(diào)戲;看上哪個笨拙的男學生,圍堵要錢;粜∑焖闶菫閿(shù)不多壞蛋們不敢圍堵調(diào)戲的漂亮女學生,因為她身邊有個比壞蛋們更狠的主兒——“鼻涕刀客”。鼻涕刀客,顧名思義,一年四季流著鼻涕,一年四季帶著刀,外表上,他比任何一個笨拙的男生更加笨拙,氣質(zhì)上,他比任何一個駭人的家伙更加駭人。鼻涕刀客出身貧寒,智商奇低,全校只有從二樓掉下來住過院的那個男生的成績比他差,幾乎所有師生都認為他是先天性弱智,可就是這么個家伙,持刀捅癱兩名校外的壞蛋,住了半年的看守所。

霍小旗是唯一與鼻涕刀客進行生活交流的人,她給他買了名牌雙肩背書包,買了線控單放機,陪他逛圖書館,幫他擦鼻涕,考試時偷偷找人為他代筆。很多人傳霍小旗與刀客是男女朋友關系,霍小旗說他們只是干姐弟。

校外壞蛋們圍住了我,我告訴他們我沒有錢,壞蛋們不信,派兩人固定住我的身體,另一個人搜索我腰間的書包與口袋。半分鐘后,壞蛋們得到了二十元,他們不依不饒,將我按在地上毆打,我竭盡全力還手,完全處于下風,最后,我半張臉沾滿鮮血,一只鞋子飛到馬路對面。

壞蛋們將我壓在地上,我失去最后一絲力氣,壞蛋頭頭拎起我的頭發(fā)問道:“傻×,說,服不服?”我咳嗽一聲回:“你們有種今天弄死我,弄不死我,將來我就弄死你們。”壞蛋們再次將我壓在地上。

霍小旗帶著干弟弟從圍觀人群里走出來,蒙眬中,我看到她與壞蛋們爭執(zhí),接著她的干弟弟在哄笑聲中手持匕首追扎壞蛋,壞蛋們慘叫著遠去。

“你將來有本事了,真會弄死他們嗎?”她替我拍掉衣服上的塵土。

“嗯!蔽姨а弁退悄ū翘榈母傻艿堋

很快,我成為一個被霍小旗帶回家的男生,第一個與她睡覺的男生,我一度期望我是她愛過的第一個男人,她卻從未對我說過。半年后,霍小旗升上高中,與我和鼻涕刀客失去聯(lián)系,兩年后,擺攤做小生意的鼻涕刀客被社會上的壞蛋捅死,我去殯儀館祭拜,沒發(fā)現(xiàn)霍小旗的影子。

[06]

“她一看就是特喜歡利用人的那種女生,專挑笨蛋下手,就顯得她比別人聰明,德行!”白小依如是說。

“誰不想一個人就解決所有事情,可能嗎?她無依無靠的,混到今天這個樣子,這是人家的能耐!比沃橹槿缡钦f。

同一件事,不同人會有不同的解讀,何況一個飄忽不定的女人。多少年來,我一直懷疑根本沒有人讀得懂霍小旗,這也正是這個女人追求的結果,誰讀懂了霍小旗,霍小旗便不要誰。假如你只在乎絕對收益,不在乎相對收益,你會喜歡上霍小旗這樣的女人。

霍小旗的一生中,站滿了各式各樣的刀客,這一點連她本人都不忌諱表露。她對我說,20歲之前,她生命中最大的貴人根本不是什么流鼻涕的少年,而是那個在夜總會上班的表姐,表姐私下從事“交際花”生意,家人大都與她不睦,霍小旗成為為數(shù)不多可以信任的親人。她幫表姐編造謊言,幫表姐打理賬目,幫表姐蹲點刺探各個“凱子”的行蹤,每月可因此獲得上千元酬勞,過節(jié)時主動跑去慰藉這位孤獨的無恥的表姐,會領取數(shù)百元的紅包。

錢,成為霍小旗最大的驕傲,她自小便懂得生財理財之道,10歲利用父母各自的丑事勒索零用錢,13歲靠賣游戲幣和考試題答案撐起個人小金庫,16歲時跟著表姐混懷揣三五個銀行存折。她不是同齡人中最時髦的,卻總是同齡人中最有錢的,她的一干刀客們,或幫她賺錢,或保護她賺錢,賺夠了,攢夠了,不復相見,他們被殺被抓,與霍小旗無關。

[07]

霍小旗的丈夫算不算刀客呢?按理說,她嫁給一個這么丑、這么孩子氣、這么令她瞧不起的商人的兒子,就是為了錢,錢到手,自是要脫身,可她遲遲不提“離婚”字眼,更不許我向她打聽婚姻情況,我不明白她在等什么?等更多的錢?等更好的刀客?還是等一個歸處。

“你們都看錯了旗旗,”任珠珠言道,“她是愛錢,但她生活里不全是個錢,她的追求多了!

是,她的追求多了,性也算是她的追求,她以人婦的身份對我施展媚術,我頂著巨大的壓力四下逃竄,她不氣不餒,用一對堅挺的乳房將我吸附在盛夏的地板上。我道德喪盡,思緒分明,我拒絕和她去賓館開房,因為賓館開房需要身份證件,會留下清清楚楚的開房記錄;我拒絕在她的住處過夜,即使她那個沒心沒肺一天二十四小時沉溺于網(wǎng)游的丈夫不察覺,她的其他親人也不會不察覺。她比我聰明,也比我有能力洞察別人的心聲,她自己租了一處郊外的房子,約我去那邊媾和,且定期換房,換房時會提前告知我。整個過程,都是霍小旗在付出,時間,錢,精力,她把這一切都付出在我的身上,付出在我這個性技巧重復的傻瓜身上。

任珠珠是霍小旗的律師兼助理,也是她自大學以來最親近的女人,我這邊有關霍小旗的咨詢,大都出自任珠珠的嘴巴。

“讀大學的時候你妹妹就反對你們在一起,是嗎?”

“是!

“旗旗說,你和你妹妹的關系一直都不好,你還一直向著她,要不是因為這個,當初她就會選擇跟你在一起,也不至于畢業(yè)后嫁給了別人!

“就算當初在一起,她畢業(yè)了也不會嫁給我,她從沒說過她喜歡我,她只說她喜歡錢。”

“哼哼,你呀,還真是個傻瓜……我還是那句話,你們都看錯了旗旗,她沒你們想得那么簡單,也沒你們想得那么硬氣。”

[08]

歷史上的白小依,第一時間便流露出對霍小旗的厭惡。她眼里,這個女人分明是在玩弄她的哥哥,她的哥哥在這個女人的玩弄下只會顯得更加地傻瓜。

霍小旗心滿意足地坐上公交車后排座位,沐浴著車內(nèi)的燈火同車外的人招手,我微笑著回應她,她突然拉開車窗,調(diào)侃式地對我喊道:“白佳佳,你別忘了,你是我第一個男人!”

車里車外的人轉動腦袋關注,我倒吸一口涼氣,臉紅起來,一旁的哥們兒哈哈大笑,用力擊打我的后背,白小依臉色陰沉,雙目下垂,惡狠狠地說:“不要臉!

大學的年紀與霍小旗睡覺,比任何時候更貼合性愛的本質(zhì)。我們都處于荷爾蒙旺季,彼此身邊不存在其他異性,更沒有同居、婚姻等遠程包袱,我們就這么不分日月地裹纏在學校二公里外畫家村角落的出租屋里。她和我的體液滴滿了那里的每片磚瓦,畫板上的油漬可以嗅出她不同于常人的香水味,她脫光衣服,站到我和畫板之間,要求我一邊撫摸她的身體一邊作畫,伴隨著肆無忌憚的笑聲,我執(zhí)筆的手顫抖起來,五顏六色的水柱自畫布的頂端滑落,刺穿沿途所有的瓶瓶罐罐。

我盯著那幅壞掉的靜物畫,盤算著自己與藝術的是是非非,盤算著自己與霍小旗的是是非非。

曇花式的霍小旗迎來黎明,來找我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她為此給出的理由是:她正式結交了第一個男朋友。她甚至都不解釋為什么不選擇我做她的男朋友;粜∑斓谝粋男朋友,是霍小旗當時的兼職伙伴,據(jù)說兩人倒賣盜版光盤已長達兩年。事業(yè),比往事催生出更強烈的信任感,她也許愛過我,但“男朋友”對霍小旗來說,不止“愛”那般簡單。

[09]

我最后一次進入她的身體,覺察到異樣,也許是我的無知,開口問她:“你男朋友是不是性冷淡?”她怔了一下,回敬道:“干嗎?瞧不起人啊?”我連忙辯解:“沒有……”她倒在我的肩上,細聲細語地說:“他是個好人,但他那方面不行,我會幫他想辦法……”

臨走前,她問了一個問題:“你妹妹對你這樣,你為什么還對她那么好?”我告訴她:“白小依再不濟,也是我妹妹,我就算什么都沒了,有個妹妹,就算有個家!

“有家怎么了?白佳佳,你別這么傳統(tǒng)好嗎?有家就一定幸福嗎?有個妹妹又怎么樣?你請她吃飯,給她錢花,她什么時候關心過你?她什么時候把你當成她家里人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低著頭不作聲,她火速收拾東西走人,門摔上的那一刻,她補充一句:“你就是個傻瓜!”我抬起頭,意識到這是她對我說過的最真誠的一句話。

[10]

有個家,就不算孤魂野鬼,心里愛著一個人,靈魂就不會飄零。

白小依是我的家人,但我在她面前從來沒有提起過“家”這個字,這點上我的確如霍小旗說的那樣心虛。我不曾真正地擁有過家,或者說我不曾擁有過一個像樣的家。父親是酒鬼,母親殺死了他,出獄后她跟一個外地男人走了,負責撫養(yǎng)我們兄妹的族人,視我們作累贅,以至于我和白小依自高中后便選擇了宿讀,即使是中秋節(jié)這樣的節(jié)日,也不愿再回到那個陰影密布的“家”。

霍小旗也是沒家的人,她的父母離婚前,她從那個陽臺搬了出來,盡管母親通過離婚官司獲得兩居室和一筆數(shù)目不菲的贍養(yǎng)費,她卻再沒回到那個地方見過母親。她曾經(jīng)說過,即使她的父母將來想起還有這么個女兒,她也不會再叫上一聲爹媽,她十歲之后便不屑于有這么自私任性的爹媽。

沒家的人,也沒有了愛,那么還有幾人能守住自己的靈魂?值得去守嗎?

[11]

“當年我離開你后,你追的那個姑娘叫什么來著?”

“周莉!

“對,周莉,在網(wǎng)上口口聲聲說你是她初戀的那個女生……她也是離異家庭出身對吧?

“是!

“你和她睡過覺嗎?”

“睡過。”

“幾次?”

“……問這個干嗎?”

“你愛過她嗎?”

“愛過!

“愛過……哈哈,那她嫁人以后還跟你聯(lián)系嗎?”

“聯(lián)系過,問我過得怎么樣,我說過得還行。”

“你看到?jīng)]有,人家這才是聰明的主兒,為了錢,直接把你這個初戀給扔了。你情敵娶了周莉,打敗你這個初戀對象,該多開心啊,這以后還不得把她捧在手心兒給你這個失敗者看啊……就人家周莉這股子聰明勁兒,你跟我這樣的人都差遠了!

手機響起,霍小旗不接,任它鳴叫,我伸手拿起來,照舊不知所措,想關掉,卻也不敢,霍小旗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直挺挺趴倒在被子里。

霍小旗離婚了,她特意選擇在這樣一個溫存兼緊張的時刻過后告訴我這個消息,想必她覺得我這樣一個傳統(tǒng)的人會為此結局長舒一口氣甚至于心花怒放。我沒什么反應,問她的第一個問題是有關于離婚的細節(jié),她不耐煩起來,告訴我她離婚的原因是她和任珠珠一起逮到了丈夫與游戲平臺的直播女在一處賓館里進行性交易。

[12]

她白我一眼,我瞬間意會到她的氣憤與難堪,是啊,這個離婚理由太荒誕了,仿佛無肉不歡的人抱怨素食主義者的偷腥,可偷腥也是腥,沾了腥味的素食主義者在信仰與道德面前再沒有討價還價的底氣。我第二個感覺是,她一直在等這天,等不到這天,她要創(chuàng)造條件等到今天。

“我告訴你,我是霍小旗,不是霍小玉,就算我負過別人,別人也休想負我。負了我,死的是他,不是我!”

她當然不是霍小玉,她分明是夜奔的紅拂。她巧妙地創(chuàng)造著各種天時、利用著各種虬髯客,然后一償所愿。她是如此地直白,不留下絲毫陰險的痕跡,除了當年陽臺上那一抹醉酒般羞澀的眼神,我從未見識過她擁有過哪怕一絲的屬于女性的癡情。她沒有愛過她任何一任男朋友,如今也包括了她這個笨蛋丈夫,這些男人在她眼里統(tǒng)統(tǒng)一路貨色,不過是投資的橋段,不過是流著鼻涕的刀客。

那個坐在路邊掩面飲泣的少女,是我唯一一次見識過的哭容,陌生人前,她尚且遮遮掩掩地哭,皮肉交融后,她再不會讓人覺察到她的脆弱。

[13]

離婚的霍小旗,光明正大地來我的住處過夜,她干脆帶來生活用品,將這里當作她下一個家。霍小旗忽略了“家”的屬性,我這里不只有她一名女性,另一間臥室時常會下榻一個叫作白小依的姑娘。

她不以為然,白小依成了她新的獲取快樂的方式。白小依平時住大學宿舍,周末時分擰門歸來,每逢這時,霍小旗撒嬌求歡,淫詞浪語故意叫得震天響。起初,我懷疑過這是她的報復,她知曉白小依此時彼時對她與我的所有不敬,她要故意讓這個姑娘在親人面前丟臉。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她眼里根本沒有白小依這個人,她不過是習慣性地看我出丑,我緊張的表情會帶給她快感,這快感在她那邊很快會轉換成愉悅,愉悅接著帶來愛的假象與沖動。

“來,摸我,像你當年畫畫時那樣摸我……”她扯掉內(nèi)衣站到我和電腦之間,我推開她說:“好了,躺回去睡覺,別亂來!彼灰啦火垼骸皠e呀,我告訴你,我現(xiàn)在特有感覺……”她抓著我的手放到身上,裝模作樣地呻吟了一聲,接著肆無忌憚地笑起來。

白小依的腳踹上房門,“咚咚咚”響。她一個跟頭栽倒在我身后的床上,笑得比先前更放肆。

“笑什么笑!喜歡叫春,出去開房可勁兒叫去,別他媽臟了老子的地兒!”

霍小旗被刺痛,收起笑聲,穿上睡衣,赤腳走向房門。我伸手拉拽她不及,咔嚓一聲,門打開,白小依出現(xiàn)在門外。

“你剛才說誰叫春?”霍小旗撥弄完頭發(fā),伸手指著白小依。

“說你呢!怎么了?妖里妖氣的你還有理啦!”

“操!你跟我再說一遍!”霍小旗抓向白小依的頭發(fā),反被白小依抓了個先,白小依一手按壓霍小旗的頭顱,一手狂扇她的臉蛋。

霍小旗開始大叫,我用力拉開白小依,霍小旗趁勢一腳踢在白小依小腹,白小依踉踉蹌蹌倒地,起身后跑進廚房,操著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走出來。

“別攔著我!你讓她扎我,媽的一個小丫頭片子在老子面前裝什么大個兒!真敢拿刀扎人的長得不是你這樣兒!”

我用力抱住霍小旗,哀求式地對白小依說道:“把刀放回去行嗎?算我求你了……”

“你就這么沒出息一輩子吧!”白小依摔刀回房。

我呆呆站在原地,心如亂麻,不知所措;粜∑旎鹚偈帐皷|西走人,門摔上那一刻,她補充一句:“這就是你的家!”

[14]

窗外,是霍小旗匆匆的背影,她連背影都美得如此有實力,讓人分心,讓人沉淪。婚后的霍小旗,業(yè)余時間經(jīng)營著性健康話題的自媒體平臺,她的美艷、她的勇敢、她的露骨、她的老練,令她的粉絲人數(shù)短時間內(nèi)便超越了那些道貌岸然的社會學者,她是這個時代最知名的線上女妖,每個人都知曉她是妖,卻不由得在妖面前亂了方寸。

白小依那幾記耳光,算是世人對妖的終極回禮,她差點就此現(xiàn)出原形,但不至于就此清醒。

回到客廳,我叩開白小依的房門,試圖繼續(xù)安撫她,白小依灑著眼淚大吼大叫:“不許你再和這個女人來往!你是我哥哥,就算你再沒出息,也不許你娶一個離過婚的賤貨!”

回到臥室,我撥通霍小旗的電話,試圖繼續(xù)安撫她,霍小旗操著臟話大吼大叫:“以后甭他媽給我打電話,除非你離開你那個傻逼家搬到我這邊來!你從第一次睡老子時就該知道,老子要做什么事,除非是我自己不愿意,我愿意,誰他媽也管不著!”我問她:“霍小旗,你跟一個小姑娘置氣,有勁嗎?”“有勁!”她喊完掛掉電話。

[15]

她屏蔽了我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

我開始思考,坐在陽臺上細細思考。我迷戀的,不只是霍小旗的美色,還有一種情分,是啊,我也到了懷念情分的年紀,情分,比美色動人,比美色更具殺傷力,我甚至應該反思自己到底愛沒愛過霍小旗,如果我愛過她,那肯定不是一次,我為當年月色下的那副胴體動容,為那抹酒醉般羞澀的眼神感傷,這分明是愛上一個人的模樣。我曾將油畫視作生命,將她一次次作進畫里,渴望著她永遠停留在那里面,這分明是愛上一個人的模樣。我頂著奸夫的雷,游擊式地與她幽會,繼而躺在枕邊對著一部手機冒冷汗,這分明是愛上一個人的模樣。

白小依說的沒錯,我沒出息,我始終被這個女人玩弄著,我如果真的似想象中那般愛她,我真是一枚被玩透了的傻瓜。

任珠珠成為我唯一能夠約出來一訴剩余衷腸的女人,她也是我所知道的霍小旗身邊的最后一個刀客。

“她不會在北京待了,這兒有太多她不樂意見的人。我們說好一起去深圳,她在她公公那個公司做總經(jīng)理的時候,最重要的幾個客戶都是珠海那邊的,我?guī)退蜈A了離婚官司,她分到不少錢,這些錢足夠她自己當老板了!

“她連我都不想見了嗎?”

“她走之前,會來看你和小依的……佳佳,我還得說一句,你算有才華的人,深圳那邊的機會遠比這邊多,房子沒這邊貴,薪水還是這邊的兩倍,你就真的沒考慮過?”

[16]

雪片中,一襲黑裝的她在任珠珠的陪同下邁出車門,她兩眼微紅,站定后靜靜望著我。我收起傘,拍拍旁邊的白小依,白小依噘著嘴站起來。

“你真的不跟我走?”

我點下頭,并未答話。

“你爸死了,你媽走了,你現(xiàn)在的家人沒一個瞧得上你的,連你追的女人都把你甩到一邊去跟有錢人過日子去了,北京這個破地方還有什么值得你留戀的?”

我依舊答不出話,她知道我還留戀著一些東西,盡管我這樣失敗的人看起來不應該再有什么留戀。

手扶車門那一剎,她輕輕拉了下任珠珠,任珠珠跟著她一起停下來。她轉過身,抹了把眼淚,輕輕地說:“佳佳,你不許忘了,你是我第一個男人!

車子緩慢行遠,我腦袋里閃動著無數(shù)美艷的畫面,我多么慶幸自己存儲了這些影像,我此生再不會遇到這么美的女孩子,再不會這般心動。

[17]

春末,絮花飛舞,白小依畢業(yè)。住處樓下,我收到一封快件,寄件人署名是任珠珠,打開,是一本厚厚的畢業(yè)紀念冊。我坐在路邊臺階上翻弄它,里面的霍小旗十五六歲,正是她與我相識的年紀,也是她最好的年華,她把她最好的年華,以及她對最好年華的回憶,統(tǒng)統(tǒng)給了我。

天空的陽光不再那么濃烈,歡喜的白小依帶著一干同期畢業(yè)的閨蜜出現(xiàn),我藏起相冊,在白小依介紹下挨個兒同她們問好。白小依說:“一會兒我們在附近吃個飯,你去幫我們訂一家吧!蔽尹c頭應下,接著姑娘們跟著白小依上樓,樓道間一位姑娘清晰地發(fā)問:“你這哥哥有女朋友嗎?”白小依故意揚起嗓子:“有過,都是傻×!”

閱人無數(shù),而后孑然一人,傷人無數(shù),而后為一段未證明的愛去感傷,是我們這個年紀最容易犯下的毛病,那些改變著的、從未改變的,不管是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似乎都逃不過這場宿命,如此說來,結局一樣,何故改變呢?

而我們曾有過的種種緊張與快感,的確沒勁,猶如一道道精華射盡,換來的不過是漫無邊際的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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