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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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可以說，孔明的使命已經(jīng)基本完成，一如所料，吳國大軍終于出師了。
這日，孔明辭別了孫權，隨后搭乘上一艘兵船。
同舟的全都是趕赴前線的將士，程普、魯肅二將也在其中。
程普向來與大都督周瑜關系不睦，此次出師他也心存異議，不過此刻他卻一連聲地夸贊起周瑜來。
“要說起來啊，他年紀雖輕，卻是個可畏的人哪！今天早上在江岸邊出征儀式上，站在將臺上向三軍發(fā)布軍令時的威嚴氣勢，真可謂堂哉皇哉！我對犬子程咨也是這么說的，我東吳出了個絕世英才��！”
魯肅在一旁附和道：“是��！他呀青年時代完全一副風流才子的樣子，想不到竟是外柔內剛。此次領軍出陣，愈加能顯出其英雄本性來哪！”
程普連連點頭，繼續(xù)說道：“我等一直以來對周都督缺乏深致認識，從今往后，盡管我年歲比他大，實戰(zhàn)經(jīng)驗也比他豐富，但沒得說的，我一定對周都督盡忠盡節(jié)，唯都督之命是聽。——說出來真慚愧，出師之前，我專門拜會了周都督，向他表示我一片真心，為以前心里的芥蒂向他謝罪哩！”程普說著，依舊顯得很懺悔的樣子。
孔明站在二人身旁，但他一語不發(fā)，沒有插一句話，只是獨自倚在船舷，徜恍迷離地望著舷外的江水和天空。
往上游去大約七八十里處，大小兵船如蟻萃螽集，浩浩蕩蕩地鋪散開去。沿江岸各處構筑起了水寨，周瑜在居中的位置處，選了個背靠西山的地方作為水陸兩路的總指揮部。只見前后左右，寨子、柵門林立，連綿五十余里；旌旗翻卷，遮蔽了半邊天日。
“聽說孔明好像隨后也要來……”周瑜在帳中一見魯肅立即迫不及待地問道，“誰可替我前去迎接他？”
“要請他來這里么？”
“是的。”
“那么，就不必再找別人了，我去就是。”
魯肅說罷，即刻趕往江對岸的寨子，陪伴正在休息的孔明往這邊過來。
周瑜同孔明閑聊了一會兒，末了一本正經(jīng)說道：“嗯，我有事情要向先生請教哩。”
“什么事？”
“關于白馬、官渡之戰(zhàn)①。”
“那是袁紹與曹操的決戰(zhàn)吧？都督為何求教于我？”
“哎——先生飽讀兵書，腹藏奇謀，依先生之見，曹操以寡兵而大勝袁紹，究竟原因何在？請詳細為我一解。”
“士氣、用兵之神速，曹操與袁紹皆有差異，最重要的是，曹軍以奇兵偷襲袁軍位于烏巢的糧倉，將其付之一炬，此乃曹操取得大捷的決定性原因。”
“不錯！”周瑜情不自禁高興地以手擊膝贊道。“先生也是這樣看？我以為此舉即是官渡之戰(zhàn)的勝負轉折點。想一想，如今曹操總兵力八十三萬，而我軍實際人數(shù)只有三萬，當年的曹操已然位置一變，占據(jù)絕對的優(yōu)勢，想要擊破曹軍，我們也可以斷阻他的兵糧運送之道，如此方為上策。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曹軍的囤糧之地在何處探明了么？”
“我已經(jīng)派探子探得消息，說是曹操的兵糧全部囤于聚鐵山。先生自幼居荊州，對荊州地理定了如指掌，今為了擊破曹軍，我愿借先生敢死之兵千余騎，趁夜深入曹軍腹地，將其糧倉化作灰燼，如何？除了先生，恐再無人能夠完成此壯舉了！”
孔明立即明白了：這一定是周瑜想借敵人之手，加害于自己而想出來的計策。
可是——孔明卻欣然同意了：
“遵命！”
約定了當晚出發(fā)，孔明便告辭離去。
一旁的魯肅似乎感覺有些兩難，便悄悄尾隨孔明前往他暫住的寨子。
孔明一回到寨子，立即披掛上鐵甲、佩帶好長劍，全副武裝，只等夜色降臨了。
魯肅偷偷窺視了一陣，實在忍不住，便現(xiàn)身出來，帶著同情的口吻向孔明發(fā)問：“今夜出擊，先生是懷著必勝的信念前往，還是覺得自己倒霉不得不去赴死？”
孔明含笑答道：“說出來有點大言不慚，我孔明不論是水上的船戰(zhàn)、馬上的騎兵戰(zhàn)，還是輪車戰(zhàn)車的混戰(zhàn)、步卒銃手的荒野戰(zhàn)，其戰(zhàn)法之妙沒有我不精通的，我怎么會抱著赴死之心出戰(zhàn)哩？”
“可是，以曹操這樣精明的人，對于全軍生命之地的糧倉絕不可能粗心大意。率領少數(shù)人馬潛入糧倉，無異于自投絕地啊！”
“那是足下抑或是周都督才如此吧。你二人加在一起，才抵得上我孔明一人之才能嘛。”
“你說二人才抵得上你一人，究竟是何意？”
“我常常聽到東吳人驕傲地自詡道：陸戰(zhàn)有魯肅，水戰(zhàn)有周瑜。恕我失禮說一句，擅長陸戰(zhàn)的足下你對于水戰(zhàn)可是一竅不通，而以水戰(zhàn)聞名的周都督閣下對于陸戰(zhàn)也完全是個門外漢，一無所長。我想，必須智勇兼?zhèn)洌畱?zhàn)陸戰(zhàn)同樣擅場，方可被稱作真正的一代名將！這個精通，那個不擅長，不就如同只有一個輪子的戰(zhàn)車么？”
“哦？如此狂言可不像是先生你說出來的�。∥音斆C倒也罷了，可是你說周都督是個半吊子的將才，這可是我近來所聽到的最無稽、最過分的話了！”
“眼前事實便在，你試想一下不就明白了？借兵千騎，讓我孔明率之前往聚鐵山燒毀曹軍的糧倉，這種考慮自身便是完全不懂得陸戰(zhàn)的明證。只要我孔明今夜一死，周都督的昏愚之名恐怕也就立刻傳遍天下了！”
魯肅大驚失色，慌忙告辭，隨即趕往周瑜帳中，將剛才的一番對話一五一十轉告周瑜。
話說周瑜也是個意氣用事之人，激情時常占理智上風。此刻聽魯肅敘述了孔明的一席話，立時改變了主意：“什么？！孔明竟然說我周瑜是個對陸戰(zhàn)一竅不通的愚夫？只是個半吊子的將才？……那好！煩你再去孔明處一趟，讓他不必出師了。今夜偷襲由我自己領兵親往，我一定一把火將曹軍糧倉燒成一片灰燼讓他孔明瞧瞧！”
出其不意受孔明言語之辱，使得周瑜突發(fā)意氣，決心拿出點本事讓孔明見識見識。他立即向麾下將士發(fā)出夜襲的命令，兵數(shù)也增至五千，隨著夜幕漸漸降臨做好了出師的準備。
再說孔明從魯肅口中聽到此訊息，發(fā)出一聲冷笑：“五千也好，八千也罷，派多少人馬前去都將成為曹操刀下冤魂，說不定主將也會被他生擒。周都督為東吳的至寶，絕不可看著他招致如此下場。足下乃都督心腹好友，還望將利害好好說與他聽，萬萬不可逞一時之意氣�。�”
最后，孔明又再三囑咐魯肅：“只要東吳與我家主公劉豫州真心一體抗擊曹操，何愁大業(yè)不成！矛盾對立、內爭以至相互猜忌，則必為曹操乘隙而入。況且此次出師選擇陸戰(zhàn)為首役也甚為不妥，不利于激發(fā)吳軍士氣。宜發(fā)揮我江上戰(zhàn)船的優(yōu)勢，首役一決雌雄，挫敵銳氣之后，方可伺機再尋陸戰(zhàn)之良機。”
四下暮色蒼茫。
周瑜喚人牽來戰(zhàn)馬。五千兵士已經(jīng)在薄暮中整裝待發(fā)，只等周瑜一聲令下。
就在此時，魯肅驅馬來到，將孔明的話報告給周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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