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節(jié) 新人，要低調(di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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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米娜打來電話的時候，我還醉醺醺地在床上躺著，臥室內(nèi)昏昏暗暗的，使我一度以為黎明還沒有來臨。掛上電話，我看了一下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diǎn)四十了，我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拖著沉重的身體走進(jìn)洗手間，隨便地洗了把臉，換上一件衣服，便到樓下攔了一輛出租車向治療所趕去。
蘇米娜在電話里告訴我說，韋煜恒找我，有事情同我講。有一句話說：“領(lǐng)導(dǎo)的心，如海底的針”，說的就是領(lǐng)導(dǎo)的善變。雖說韋煜恒有過交代如果我還沒有醒酒的話，可以不去上班，但我亦不敢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畢竟我初來乍到，有很多事情需要小心處理，更不用說是韋煜恒找我了。即便是他不找我，我下午也要去上班的，只是，我沒有想到，自己一睡竟然睡過了頭。
頭有些疼痛，醉酒的確不是一件好事，以后要注意盡量避免再喝醉了。我這樣想著的時候，出租車已經(jīng)把我送到治療所樓下了。
韋煜恒找我會有什么事情？蘇米娜在電話中沒有講起，我亦不清楚。待我氣喘吁吁地走進(jìn)辦公室的時候，蘇米娜過來，告訴我韋煜恒晚上請吃飯，就我、笛卡、蘇米娜以及歐陽振國五人。我拿過杯子，為自己泡了一杯濃濃的茶。治療所里依舊是難得看到一位病人，每一位心理咨詢師都在百無聊賴地干著一些消磨時間的事情。尤其是李梅，我看到她在我端著茶杯在座位上坐下的時候，才姍姍來遲。
蘇米娜對我說：“上次拿給你的請假條，還是填一張交到財務(wù)室丁莉那里吧，填好之后拿給我簽字就行了。”
我沒有告訴她我上午沒來上班是經(jīng)過韋煜恒許可的，但我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昨晚我喝酒，大家都有目共睹，即便是今天不能起床來上班，也不應(yīng)該簽請假條啊，我感到蘇米娜有些小題大做了。但轉(zhuǎn)念一想，我是她招聘進(jìn)來的，為了能夠使我順利地進(jìn)入治療所，她出了不少的力，最終才說服韋煜恒破格錄取我這么一個沒有學(xué)歷的人。從這個角度來看，蘇米娜讓我簽請假條是為我好也有可能，這樣以后我也不會在別人那里落下私自不上班的口實(shí)。
但沒想到李梅卻不樂意了。她冷笑了一聲，問道：“蘇所長，你是什么意思？想故意針對我請你直說。”
我一頭霧水地看著她，不知道她何以有此一問。蘇米娜也顯然沒有料到李梅會這樣問她，也是一怔，半天才說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少裝蒜了！”李梅的話語中充滿了挑釁，她說，“我不就是今天遲到了一會兒嗎？想讓我寫請假條就直說，干嗎要拐彎抹角地為難別人？！在治療所里，哪一個人上班準(zhǔn)時過？你怎么從來都不問？我看你是有意地針對我是吧？我也實(shí)話告訴你，想讓我寫請假條，你還不夠資格。”
辦公室的女人們都瞪大眼睛看著她們兩個，既不出口相勸，也不做事，只是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她們，更多的，她們是在看蘇米娜蘇副所長的笑話。李梅在治療所的資歷比蘇米娜還老，她吃公家飯吃了快十年的時候，蘇米娜才費(fèi)盡力氣將編制轉(zhuǎn)為正式的，如果不是今年年初單位在選舉新一屆領(lǐng)導(dǎo)班子時，蘇米娜意外地被提升為副所長，她永遠(yuǎn)都還是李梅的下屬呢。但意外的是，蘇米娜卻坐上了副所長的位子，剛開始每一個人都為之愕然，然而，當(dāng)蘇米娜在羅賓面前表現(xiàn)得十分乖順的時候，大家便有些心知肚明了。
此時，蘇米娜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青紅交替著，好像是在變色一樣。她走到李梅的面前，說道：“走，到我的辦公室里講去，不要在這里耽誤大家的工作。”
李梅毫不讓步，說：“為什么要去你的辦公室？今天正好當(dāng)著大伙的面，你講清楚，為什么事事針對我！”李梅說著，雙手叉起了腰，活像一個當(dāng)街罵娘的潑婦，辦公室的其他女人們都哄然大笑起來。
蘇米娜走上前，伸出手想把李梅拉出辦公室，卻沒料到李梅把她的手向下一撥，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蘇米娜的頭發(fā)，像拔草一般就往下拽，痛得蘇米娜齜牙咧嘴。辦公室的這些女人們平時都看不慣蘇米娜，這時候更是一擁向前，表面是勸架，實(shí)是暗助李梅。蘇米娜很快就陷入劣勢之中，兩個女人互抱著糾纏在一起。
蘇副所長這回臉?biāo)闶莵G盡了。
女人之間動手，我確實(shí)有些愛莫能助無能為力。我只好拿起電話，迅速地向韋煜恒匯報了這里的情況。當(dāng)我放下電話的時候，我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快速地向辦公室傳過來。
韋煜恒走進(jìn)來的時候，蘇米娜與李梅仍然抱在一起糾纏不清，剛才還在“勸架”的金玉及王蓮相互遞了個眼色，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一本心理咨詢手冊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
韋煜恒的臉陰沉沉的，他一句話也沒說，就那么站在辦公室的門前。蘇米娜與李梅都沒有意識到韋煜恒的進(jìn)入，一邊相互拉扯著，一邊還低聲地辱罵著。
羅賓很快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了過來。他剛進(jìn)入辦公室，便大聲地說著：“看你們成什么樣子了，竟然在韋部長面前打架！還有沒有一點(diǎn)干部的樣子？！”
蘇米娜與李梅這時才松開了手，看到韋煜恒站在辦公室里已經(jīng)有一會兒了，臉上的顏色都有些變了。
也難怪韋煜恒會生氣。雖然說女人之間磕磕碰碰在所難免，但你蘇米娜作為治療所的副所長，竟然與下面的職員動起手來，以后還怎么領(lǐng)導(dǎo)別人？還怎么安排工作？這還了得！現(xiàn)在你還是一個副所長就弄出這么大的動靜出來，如果讓你統(tǒng)領(lǐng)整個治療所你還不知會捅出什么更大的事來呢！
拿雞毛當(dāng)令箭，蘇米娜確實(shí)做得有些過火了。從一個在所里沒有一點(diǎn)地位的人，一躍而升為副所長，蘇米娜也是想急于在下屬面前樹立起威信。但平時大家都對你知根知底的，威信如何樹立？也就只好從一些小事抓起了，從一個對她不知根不知底的新進(jìn)員工身上抓起了。但她想不到的是，這看起來很隨便很微小的一個動作，卻讓李梅看成是針對她的挑釁了。
韋煜恒臉色陰沉地走了，沒有說一句話，這就更令蘇米娜與李梅有些惴惴不安了。她們看著韋煜恒離去，然后又把目光轉(zhuǎn)到羅賓的臉上，希望能夠從他的臉上捕捉到一些光芒。
“你們兩個是不是都不想干了？不想干就說一聲，我隨時可以讓你們走。但只要你們做一天，就絕不允許再做這種給治療所丟臉的事情！”羅賓雙手叉腰，義正詞嚴(yán)地說道。
看著蘇米娜與李梅都低下了頭，不說一句話，任憑羅賓在那里訓(xùn)斥，我的心里更加充滿了疑惑：你羅賓也不過是一個主任，有什么資格教訓(xùn)副所長與另一個主任？有句話，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治療所雖說沒有幾個人，但既然設(shè)了這些職位，就說明有這些職位存在的必要性。而現(xiàn)在你一個主任就能沖著副所長及另一個主任大吼小叫，那么這些職位的設(shè)立不就形同虛設(shè)了嗎？對于蘇米娜，我似乎更傾向于相信李梅的話了，如果你真的是因?yàn)槟芰Ρ惶嵘秊楦彼L的，又怎么能夠不顧尊嚴(yán)地任一個主任在自己面前大吼小叫呢？并且還是在訓(xùn)斥自己！如果你真的急于在這些部下面前豎立威信的話，就更不應(yīng)該放任羅賓在這里放肆了。而此刻，她竟然也低著頭，不發(fā)一言，即便她是真的憑能力被提升為副所長的，也令人難以相信了。
羅賓終于止住了他的叫囂，他把蘇米娜與李梅都叫到了他的辦公室內(nèi)。我這時才猛然注意到，羅賓也有屬于自己的單人辦公室！在治療所里，單人辦公室是科級以上的干部才有的，而辦公室主任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科員，是沒有資格要求獨(dú)立的辦公室的，難道他也有著錯綜復(fù)雜的背景？
我想起在東江為我餞行時，丁炯逸再三叮囑我：到了那里，你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使自己變得圓滑一些，更成熟一些。在那里不同于你一個人做那樣自由。那里表面上看起來風(fēng)平浪靜、一派升平，其實(shí)是暗波洶涌，稍不注意你就會被這種湍急的暗波卷走而不留下一點(diǎn)痕跡，甚至連一個泡沫都不會冒出來。
想到這里我感到自己的手有些發(fā)抖，實(shí)在是可怕，太可怕了。因?yàn)椋驮谧蛱�，我還聯(lián)合笛卡“逼迫”他喝了不少的酒，而這種人，我知道是眼睛里揉不得一點(diǎn)沙子的，他遲早會把矛頭指向我。如果想在這里干出一番名堂，把自己的所學(xué)服務(wù)到更多的人群中去，那么，四面八方哪一路諸侯我都不能得罪——首先，我要保證自己安全地度過這三個月的試用期。有一句話來形容我目前的狀況是最好不過的：新人，得低調(diào)，夾著尾巴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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