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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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綠配紅，鳳配龍，美女配英雄。有大英雄的地方自然會出大美女。范蠡與西施，項羽與虞姬，李隆基與楊玉環(huán)，吳三桂與陳圓圓，就是大英雄與大美女的 絕配。耿日新身邊的大美女不是別人，正是外事處長辛芳菲。如今接待也是生產(chǎn)力，政府要提高生產(chǎn)力，市長得身體力行，努力接待好上級和外地客人。外事處負責 具體接待事務，跟市長接觸的時候也就不少，英雄市長身邊總少不了美女處長。英雄市長和美女處長就這樣成為政府大樓前一道美麗的風景，吸引著大樓里那開開合 合的窗戶后面無數(shù)賊亮賊亮的目光。
美女處長是個大眾化的叫法，大家都公開這么叫辛芳菲。此外喬不群幾個筆桿子還在背后給她取了個別號：九華山。字面上看去，這個別號沒什么，其實比美女 處長的叫法更加意味深長。這個意味深長的九華山別號也跟耿日新有關。耿日新做市長前，是市委那邊的黨群副書記。在黨群副書記任上，耿日新敢說敢干，提出大 膽設想，力爭將桃林市升格為副省級城市。升格領導小組都已成立，下設升格辦，直接歸口市委領導。原來桃林是中西部為數(shù)不多的地級大市，城區(qū)人口上百萬，全 市包括下面縣區(qū)人口更是過了千萬大關。僅憑這一點，桃林市就有升為副省級的資格。城市升格，水漲船高，地方好處肯定不少，各位的官位自然也會跟著上升，大 家積極性非常高。經(jīng)過周密籌劃，耿日新安排升格辦的人準備好材料，然后帶人頻頻往省城和北京跑，請領導和專家們到桃林來考察調(diào)研，進行可行性論證。與此同 時，還通過常委會議，集體研究決定，將桃林市黨政機關里面的科室統(tǒng)統(tǒng)更名為處室，為升格成功提前做好組織準備。一夜間正副科長成為正副處長，市直機關里的 中層干部一個個歡天喜地，比在床上揀個金娃娃還令人激動。盡管這所謂的處室還是科級架子，正副處長依然還是正副科長級別，但處字比科字就是讓人長精神，眾 人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誰的嘴巴都沒法合上，一律露出三分之二齒。工作任務壓頭的單位白天騰不出時間，放在夜里召開中層干部會議，偶爾碰上停電，會議室里 一片漆黑，每個座位上卻閃爍著月牙形的白光，那便是處長、副處長們外露的牙齒。
不想折騰了兩年，希望落空，升格失敗，桃林市還是原來的地級市。既然沒能成為副省級城市，機關里面的處室也就應該改回原來的科室稱謂，處長、副處長也 該像原來那樣叫科長、副科長，再不好仍然頂著個“處”字。副省級城市沒解決前，名義上的處室和處長、副處長們不可能提升為真正的處級性質(zhì)。可科級處室到底 比科級科室強，科級處長、副處長比科級科長、副科長入耳、動聽，誰都不愿重新拾回已扔掉兩年的科字。為此常委專門開會討論了幾次，意見一時沒法統(tǒng)一。多數(shù) 常委覺得機關里的處室和處長、副處長叫習慣了，再叫科室和科長、副科長，也難得改口。又考慮副省級城市沒解決，對機關干部已是個不大不小的打擊，若能繼續(xù) 留著大家頭上的“處”字，也多少是個安慰，有利于調(diào)動大家工作的積極性。何況這次沒升格成，時機成熟后還可從頭再來嘛，如果把處室改成科室，把處長、副處 長們改為科長、副科長，以后要改回來多麻煩。至于處室和處長、副處長們的科級性質(zhì)問題也無所謂，世上可以有處級性質(zhì)的處室和處長、副處長，也應該允許科級 性質(zhì)的處室和處長、副處長存在。常委意見終于得到統(tǒng)一，機關里的處長、副處長們這才大大松了一口氣。不管真正的級別如何，處長、副處長就是比科長、副科長 有品位、夠刺激。
別看副省級城市沒解決，耿日新本人卻在申請升格的過程中，密切了跟上面的聯(lián)系，因此副書記還沒滿屆，便提前做了市長。到底是管過黨群的領導，耿日新有 一個明顯不同于其他領導的特點，就是善于發(fā)現(xiàn)人才。來政府不到半年，便發(fā)現(xiàn)政府機關包括喬不群所處的研究室在內(nèi)，沒有不是人才的，每人都給提了半級。喬不 群幾位筆桿子的處長就是這么來的。而上屆政府市長和常務副市長彼此不和，天天你斗我，我斗你，斗都斗不過來，也就顧不上其他干部的升遷問題，機關里起碼有 五六年沒怎么提拔干部了，搞得大家怨聲載道，背后發(fā)牢騷說，干部不進步，不如賣豆腐。耿日新一來，大家都有進步，也就不用去賣豆腐了，一個個歡天喜地的， 視耿日新為伯樂。畢竟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沒有伯樂，千里馬能耐再大，也不可能有出頭之日。
辛芳菲也是耿伯樂親自提拔，突擊做上外事處長的。辛芳菲長得格外迷人，說她是政府大院里的一號美人，一點兒也不夸張。美人美在哪里，自然美在動人的眉 眼、性感的胸脯、修長的雙腿�？烧烤共皇沁x美大賽委員會，誰也不好意思拿了尺子去量女人的三圍和身段。有人便繞著彎子，給辛芳菲取了個別號，叫做九華 山。前面說過，這個別號最初就是從研究室里叫出來的。研究室是政府領導的參謀部，里面都是些筆桿子，比如喬不群、蔡潤身和秦淮河幾位，就是桃林市名副其實 的大秀才。秀才們能說會道，聚在一處，難免愛拿身邊的人和事尋開心。像辛芳菲這種漂亮女人，不拿來掛在嘴皮上，是件多么難受的事。這些人又喝過些墨水，到 底不比一般粗人，喜歡捂著肛門放屁，冒充斯文，尋開心也要尋出些文化來。于是搬出劉禹錫的詩，以為我所用。劉詩曰：“九華山，九華山，自是造化一尤物。” 辛芳菲九華山的別號便由此而來。
在秀才們的眼里，辛芳菲已不是一般的美女處長，而是上帝特遣人間的尤物。這樣的尤物難免揪人心肺，秀才們?nèi)滩蛔”澈箝_玩笑說，不登九華山，枉來人世 間�？尚悴艂兌际钦Z言的巨人、行動的侏儒，也僅嘴上過過癮，并不敢貿(mào)然登山。事實是這世上有些山，不是隨便什么人想登就登得上的�！对娊�(jīng)》里就有高山仰止 的話，那明明是警告世人，高山于前，你抬頭仰望仰望，倒也無傷大雅，可也只能到此為止，絕不可自不量力、輕舉妄動，否則夠你受的。秀才們還算知趣，既然美 人美到高山一樣不可高攀，也只好望而卻步，不敢做非分之想。最多夜里失眠時，悄悄意淫一番。
耿日新當然不是研究室里的酸秀才，據(jù)說他主政市政府沒多久，不聲不響就登上了九華山。據(jù)說不見得就有根據(jù)，并沒誰拿得出耿日新與辛芳菲的把柄，只不過 耿日新走到哪里，都喜歡公然將辛芳菲帶在身邊而已。大家能肯定的，無非是做人做到一定份兒上，特別是大權在握或腰纏萬貫，便不太習慣意淫，而是愛怎么樣就 怎么樣，想要誰就是誰。從沒誰聽說皇帝老兒有過什么意淫，他們可都是地地道道的實干家，后宮佳麗三千還嫌不夠，還要跑到廣大人民群眾中去打野食。宋徽宗就 讓人挖了地道，直通妓館，去跟名妓李師師幽會。只是害苦先到的嫖友，諸如音協(xié)主席亦即艷詞高手周邦彥之流，一時躲避不及，只好往粉床下面鉆。無奈粉床遮不 住徽宗法眼，他老人家醋勁大發(fā)，要免去周邦彥的副部級待遇，甚至連干籍也不給保留，非遣他出音協(xié)大院不可，讓他上街擺出租摩托，自謀生路。還是李師師又是 說好話，又是彈唱周邦彥新填的艷詞，好不容易才逗樂徽宗，讓他收回成命。
耿日新不是皇帝，沒人給他挖地道，直通名妓幽居，卻也是千萬人口大市的市長，并非一般角色，不那么好惹。認定耿日新登了山，政府大院里便不再有人敢隨 便叫辛芳菲九華山了，只敢叫她美女處長，怕弄不好得罪領導，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也是如今美女滿天飛，什么美女歌手、美女演員、美女模特、美女教授、美女 博士、美女作家、美女記者、美女老板、美女領導……只要是個女的，又不缺鼻子少眼睛，都可冠之以“美女”二字，叫辛芳菲美女處長并不刺耳。
喬不群就這樣站在窗前，望著耿日新和辛芳菲從樓下從容走過，忽然忍俊不禁，笑將起來。笑得有些走樣，還有些邪乎，不知他是笑世上美女多如蒼蠅，還是笑辛芳菲九華山的別號，抑或笑自己酸秀才一個，沒有耿日新的實干精神，只有背后意淫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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