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節(jié)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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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蔡潤身不僅是自己老鄉(xiāng),還是丈夫同道,駱怡沙格外高興,邀請他去看甫迪聲收集的玩石。一進書房,便見窗臺屋角、幾上案間,到處布置著大大小小的 奇巖異石。特別是兩面嵌入墻里的大壁柜,上面的石頭更是形態(tài)各異,或瘦,或漏,或透,或奇,或皺,或丑,真可謂一石一世界,一巖一恒古,讓人眼花繚亂。蔡 潤身雙眼大睜,贊嘆道:“怪不得有人要說,園無石不秀,室無石不雅。過去我只聽說現(xiàn)代愛國人士沈均儒先生曾辟有‘與石居’,名重一時,今天見了駱姐的石 室,才算真正開了眼界。”
家有愛石之人,玩石賞石,還會論石,駱怡沙耳濡目染,也對石藝和相關知識有了一知半解,說:“愛石藏石是中國人的老傳統(tǒng)了。唐朝宰相牛僧儒就有石癖, 一生酷愛雅石,待之如賓友,視之如寶玉,愛之如兒孫。沈括呼石為兄,米芾拜石為師,更是有名的石癡。陸游也于石情有獨鐘,感嘆說,‘花如解語還多事,石不 能言最可人’。”蔡潤身附和道:“是呀是呀,這世上,最堅者石,最靈者人。只有人石交融,才可能達到通靈至境。”
這話等于說,擁有堅石的人就是靈者,駱怡沙自然愛聽,說:“說得有道理。本來嘛,人愛石,撫玩品賞,以石自適,真正目的是感性內省,解除胸中磊塊。” 蔡潤身深以為然,又扯上甫迪聲:“駱姐藏了這么多寶貝在家里,甫市長肯定深受感染,只怕一不小心,也成了玩石專家。”駱怡沙口徑與甫迪聲無異:“他一天到 晚忙得屁眼冒煙,哪還有興趣光顧這些玩意兒?不像我搞了這么多年玩石收藏,見了石頭就親切。”蔡潤身說:“政府總有做不完的工作,甫市長又搞的常務,自然 不輕松,駱姐要勸他多注意休息。文武之道,一張一弛,車子跑的時間長了,還得停下來加油上水呢,何況人為血肉之軀,轉久了,轉累了,也該停一停,養(yǎng)足精 神,蓄勢待發(fā),不然哪來精力繼續(xù)革命工作?”駱怡沙說:“我也是這么說老甫的。他偶爾也有閑下來的時候,如果又碰上心情不錯,也會溜進石室,東瞧西望,轉 上兩圈。”蔡潤身說:“甫市長學養(yǎng)深,品位高,對玩石一定有其獨特見解。”
“我還沒發(fā)現(xiàn)他有過什么獨特見解。形象的造型石,諸如飛禽走獸、花鳥蟲魚之類,他還認得出來。稍稍抽象點,就不知所云了。”駱怡沙說著,從壁柜里取下一方石頭,遞到蔡潤身手上,說:“你看看,這是什么?老甫就喜歡這塊巖石。”
這是一枚光滑細膩的雨花石,上有清晰的圖案。端詳了好一會兒,蔡潤身才漸漸看出些名堂,上面不是花樹鳥獸,也不是山川河流,而像一個篆體漢字,說: “這不是仁字嗎?”駱怡沙點頭道:“你眼力真好。”蔡潤身說:“不是我眼力好,是我有一位擅長篆刻的朋友,我見他的篆刻作品里面的‘仁’字,就是這個樣 子。”
要說壁柜里,還真有不少圖案耐看的紋理石,如松如竹,如菊如梅,如鳥如蟲,生動而又形象。另有好幾枚晶瑩剔透的美玉,色澤天成,瑰麗溫潤。甫迪聲垂青 這枚仁字石,確實有些意味。蔡潤身也就發(fā)揮道:“本來孔子思想的核心就是仁,他老人家一貫強調仁者愛人,里仁為美。孟子進而發(fā)展為仁政的政治學說,主張民 貴君輕和以德服人,以德王天下。甫市長讀書人出身,又是桃林百姓的父母官,胸懷仁心,施行仁政,對這個仁字定然感受至深,見仁心喜,自是入情入理。”
說得駱怡沙笑起來,調侃道:“被你這么一解釋,看來老甫喜歡這枚仁石,不僅事出有因,而且意義非常重大而深遠了。”
又聊了一陣,駱怡沙忍不住捂住嘴巴,打了一個哈欠,同時下意識地往門縫外瞧了一眼。蔡潤身很知趣,過去將門敞開,讓過駱怡沙,說:“今天有幸見到這么 多的雅石珍玉,真是大飽眼福。駱姐若不嫌我淺薄,可得收我為徒。”駱怡沙說:“你是抬高我了,我豈敢收你這樣的大秀才為徒?不過以后有空,多來交流探討, 我非常歡迎。”
剛到客廳坐下,甫迪聲回來了。蔡潤身只字不提玩石,直接把材料交到他手上。作為常務副市長,甫迪聲對桃林市的經(jīng)濟工作自然爛熟于心,見該寫的內容材料 里都寫到了,便點頭道:“比較到位嘛,文筆也很好,我看可以定稿了。”掉頭去尋進屋時擱在角柜上的公文包。蔡潤身早有準備,沒等甫迪聲起身,便掏出水筆, 取下筆帽,遞到他手上。
甫迪聲在材料上簽了字,蔡潤身也該走了。駱怡沙要去給他開門,蔡潤身趕緊小跑著來到門邊,說:“不好勞駱姐大駕,我自己來吧。”駱怡沙瞧著蔡潤身打開門,囑咐道:“常來玩啊。”蔡潤身點頭不迭,這才說:“以后還要多向駱姐討教玩石知識。”
聽蔡潤身口口聲聲駱姐駱姐地叫得歡,待駱怡沙關門回到客廳,甫迪聲就問她:“你幾時成為蔡潤身的駱姐的?年齡上好像說不過去吧?”駱怡沙說:“論年紀我比他大了不少,可論親戚輩分,還真是他的姐姐。”之后跟甫迪聲說了與蔡潤身的老鄉(xiāng)關系。
甫迪聲說:“這倒是巧了,蔡潤身在我身邊待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才曉得是你的老鄉(xiāng)和親戚。”駱怡沙說:“這就是你的官僚主義,不善于體察下情。”又贊揚蔡潤身,“我這個老鄉(xiāng)挺不錯嘛,有素質,有品位,是個人才。”甫迪聲說:“什么人才?”
“剛才你還表揚人家文筆很好,轉眼就想不起是什么人才了?”駱怡沙嗔道,將剛才欣賞仁字石時,蔡潤身那套仁者愛人和仁政德治的理論復述了一番。甫迪聲說:“這不是牽強附會嗎?我哪有那么高深?讀書人就這樣,喜歡小題大作。”
甫迪聲話雖這么說,心里卻也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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