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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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遠達覺得董至高這話沒說好,這雖然是句好話,但不能當著外商的面說,不然外商聽起來就覺得這是在罵他們是狗。
羅海鷗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董至高此話不妥,便立即將話岔開:“還是老辦法,姚總喝一杯酒,小莫喝一滿杯茶。
姚順南說:“既然羅縣長發(fā)話了,我就喝了。在南溪,我就聽羅縣長的。”
不知姚順南是酒喝多了,還是說的真心話,但他說在南溪只聽羅海鷗的,這話讓人聯(lián)想翩翩。羅海鷗似乎也是怕別人聯(lián)想,便趕緊催莫小琪敬酒。
莫小琪說:“這杯茶我一定會喝,但我請人代我喝一點行不?”
姚順南不同意,說:“如果請人代,那就要喝紅酒,而且你至少要喝一半。”
“我今天不能喝酒,還是喝茶吧。”莫小琪便將茶喝了一口,然后將茶杯遞給郁遠達,說:“郁縣長今天酒喝得最少,那就請您幫我喝了這杯茶,好不好?”
郁遠達最怕別人求他了,他根本就找不出好理由來拒絕。便說:“我不能喝,如果我喝了,豈不是像錢鐘書《圍城》里寫的那樣了?”
莫小琪臉騰地一下紅了,說:“郁縣長好壞呀,喝杯茶都往壞處想。”
郁遠達哈哈大笑,他見其他的人都沒有反應,估計他們都沒有看過《圍城》,當然也不會知道“間接接吻”這個典故了,于是他從從容容地將大半杯茶喝了。
羅海鷗看到姚順南喝得也差不多了,就說:“我們要將姚總招待好,喝好,但也不能讓姚總喝醉了,今天就喝到這里吧。董主任你等一下將姚總好好安排一下,讓姚總醒醒酒。我還要去辦公室處理一點事,就不陪姚總了。”
姚順南說:“我哪兒也不去,我回房子看看孟書記的大作,很快就會睡著了。你們工作辛苦,日理萬機,都早點回去休息吧。”羅海鷗便沒有再勉強。姚順南說回 房看書的話,郁遠達聽了在心里發(fā)笑:這個姚順南好像時刻離不開書似的,但他那話總讓人誤會他是說孟書記的那本書就是用來催眠的。郁遠達覺得更有意思的是, 自己陪姚順南吃了一頓飯,還不知道他來南溪準備投什么資,更不知道他與羅海鷗的關(guān)系。但想到羅海鷗只叫他去作陪,顯然是有意在拉近他倆的感情,郁遠達因此 對羅海鷗又多了一份好感。
郁遠達暫時還沒安排房子,就住在南溪賓館里。郁遠達覺得反正一個人住,住哪也無所謂。而且賓館的房子裝有寬帶,他正好可以將從家里帶來的手提電腦用來上網(wǎng)。
郁遠達平常喜歡上“西嶺在線”瀏覽,“西嶺在線”是省委外宣辦主管主辦的網(wǎng)站,相當于“省網(wǎng)”,但“西嶺在線”又不像別的“省網(wǎng)”那樣辦得四平八穩(wěn)。“西嶺在線”開設(shè)了一個“西嶺論壇”,論壇上常披露一些傳統(tǒng)媒體都不敢報道的內(nèi)幕消息,因此這個論壇十分火爆。
郁遠達剛一進入論壇,就發(fā)現(xiàn)有人將朱大保被打的事貼在了論壇上,而網(wǎng)管又將此帖掛在了網(wǎng)站的首頁。郁遠達點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南溪今天爆出一件咄咄怪事:一位副縣長帶著縣環(huán)保局副局長去藍天冶煉廠搞調(diào)研,被工人們帶到一間非常黑暗的會議室里,然后工人們突然將電燈拉熄,趁黑將環(huán)保局副局長一頓爆打。環(huán)保局副局長目前正在醫(yī)院治療,據(jù)悉極有可能被打成了腦震蕩,但沒有人襲擊副縣長。
掛帖子的人網(wǎng)名叫“隱身人”,郁遠達看了一下發(fā)帖的時間,剛好是一小時前掛上去的。郁遠達看著這條帖子,心里有些慌。他擔心網(wǎng)友的評論更為出格,便一路下翻,果然各種各樣的評論都有。
無形腿:打得好,鼓掌,熱烈鼓掌。
我是一只貓:問題要辯證地看,如果是貪官,就該打。如果不是貪官,也不能亂來。為什么副縣長沒有被打呢?如果是貪官的話,應該副縣長比環(huán)保局副局長更貪。
你是一頭豬:我說二樓的是豬不是貓。為什么副縣長沒有被打,你不知道只捏軟柿子這種說法嗎?你不知道殺雞給猴看的道理嗎?而且副縣長雖說只是副處級,但在縣里也算是人物的。打了一個環(huán)保局副局長最多算治安問題,但打副縣長算政治問題了,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也來說說:副縣長算個鳥,如果我在那里,就是縣長我也要打掉他兩顆門牙,但絕不會打掉三顆。
趙本山:樓上的說說為什么絕不會打掉三顆?快抖包袱呀。
菜鳥:官員們被打,這中間肯定有什么緣故。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呢。
飄浮空中:炒作,純屬炒作。
我是南溪人:樓上真是豬,自以為聰明,什么事都以為是炒作。誰會拿這事炒作?告訴你們吧,南溪縣委書記與縣長一直在明爭暗斗。好戲才開始呢!
等待弋多:期待更加精彩的演出##¥¥¥………
路過:大家人肉一下,將這個副局長和副縣長的名字和照片貼上來。
郁遠達看得心驚肉跳,他希望被打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像這樣不光彩的事,說出來簡直是一種恥辱。他還真擔心別人會將他的名字和照片弄上去,到時他可真成“名人”了。
在黨校工作時,郁遠達是離不開網(wǎng)絡的,每天去辦公室,第一件事就是將網(wǎng)絡打開,然后瀏覽當天的新聞。每當看到有意思的新聞,郁遠達喜歡將新聞后面的網(wǎng)友 跟帖也瀏覽一遍。郁遠達發(fā)現(xiàn),很多時候,網(wǎng)友跟帖比新聞更有意思,有時雖然很搞笑,但也非常睿智。每每這時,郁遠達就感嘆草根們的智慧不可忽視,更感嘆網(wǎng) 友跟帖力量的強大,它常常能將一些事炒得改變了方向。所以網(wǎng)絡經(jīng)常能將一些小事“炒火”,而這“炒火”一詞非常形象和貼切。這網(wǎng)上的新聞是個灶鍋,新網(wǎng)后 面的一個個跟帖就是灶鍋下面堆著的一塊塊干柴,網(wǎng)友就是站在灶鍋邊不斷添柴燒火的人。添柴的人越多,火就越大,那鐵鍋也越被炒得噼里啪啦地響。但是很多時 候,由于網(wǎng)友們添柴過猛,火候極難被控制,這時鐵鍋里的東西剛被炒得香氣四溢,轉(zhuǎn)眼就會被燒得焦臭難聞。當有一天自己置身于鐵鍋中時,郁遠達才發(fā)現(xiàn)被火炒 的滋味極為難受,這時早就沒了隔岸觀火的從容,更沒有了自己添柴加火的快意。
郁遠達擔心網(wǎng)上會出現(xiàn)更多的報道和帖子,便在百度 里 搜索了一下,發(fā)現(xiàn)除了這條帖子外,一位名叫“南溪里的小魚”的新浪博主,在博客里面也隱約記載了此事,但很短,就一句話:“今天南溪藍天冶煉廠發(fā)了一件令 人吃驚的事,此事何去何從,本博拭目以待。”博文也是剛貼上去不久。郁遠達便將這個博客前后的博文粗粗翻了一下,感覺到博主應該就是南溪本地人,而且是個 女的,喜歡寫詩,文字很唯美。
郁遠達在大學時就是有名的校園詩人,畢業(yè)后不再寫詩了,但對于詩歌他還是有種發(fā)乎內(nèi)心的喜愛。但他現(xiàn)在被網(wǎng)上的帖子弄得心煩意亂的,哪還有什么心思去看這些詩呢。
郁遠達將網(wǎng)頁關(guān)了,坐在電腦前,想著一個網(wǎng)友在跟帖中說邢賀華與羅海鷗一直在明爭暗斗的事,他腦海里便翻江倒海起來。如果真有其事,他以后該怎么處理跟 倆人之間的關(guān)系呢?官場上難免有這樣那樣的沖突,當遇到頂頭上司之間有矛盾時,每位下屬都會面臨著站隊的困惑。如果想保持中立,這是很難做到的。在官場, 人身依附關(guān)系是較為常見的,如果不想失去自我,就很難在官場立足。所以官場上某些善于鉆營的人,都會主動選擇先做孫子,裝孫子裝得差不多了,他也就逐漸被 提拔上來了,這時就輪到他做老子了。這些人的理論是:開始不愿做孫子,一輩子都難當老子,到最后很可能就是一個誰都不聞不問的棄子。當然也不是所有當孫子 的最后都能當老子,但是即使最后當不了老子,只要不成為棄子,這時上面還有個老子罩著,日子同樣也還過得滋潤。當然,當誰的孫子,怎么當好孫子,那又是另 外一個更為深奧的課題了。
郁遠達從內(nèi)心里不愿意摻和到這樣的矛盾沖突里去,但他也知道,想要完全不粘鍋是很難的。他又想起張儀 跟 他說的兩條原則來,從理論上或者從實際利益出發(fā),他應該想都不要想就毫不猶豫地站到邢賀華一邊。但是,他分明感覺到邢賀華根本就沒有將他看在眼里,而羅海 鷗卻一直在有意關(guān)照他。因此,從感情上說,他現(xiàn)在與羅海鷗親近得多。更何況,縣委書記與縣長之間的沖突,也不一定都是縣長敗北的,關(guān)鍵還要看誰的后臺更 硬。
思尋了許久,卻始終理不出一個頭緒來,郁遠達便將電腦關(guān)了,坐在床頭準備看看書就睡覺。但不知怎么的,平常一捧到書心就會 靜 下來,但郁遠達今天心卻總浮在書上面,根本看不進去一個字。于是他索性關(guān)燈睡覺,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又在想是否要給賀子墨打個電話,請他出面找 到“西嶺在線”的熟人將帖子封了。反反復復想來想去,直到凌晨兩點多,郁遠達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