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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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螻蟻尚且偷生”。稍過片刻，在強烈的求生欲望的驅(qū)使下，那個皮膚黝黑的鬼子狠了狠心，索性閉上了眼睛，光著身子，赤著腳，拼命地往前狂奔而去。
經(jīng)過一番掙扎，僥幸從深水區(qū)逃出來的兩個鬼子總算踉踉蹌蹌地上了岸，他們年紀相仿，大約三十歲左右，一高一矮。他們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滿地的青蛇，不禁心驚肉跳，哪里還顧得及羞恥二字，便光著屁股，也跟著那個皮膚黝黑的鬼子跑了過來。
那個皮膚黝黑的鬼子狂奔三十余米，終于登上了水塘南面的高坡，睜眼一看，已然擺脫困境，他的神色稍緩，隨即邁開大步，意欲直接返回軍營，但剛剛走上通往 山下的那條小路，東側(cè)的灌木叢中突然凌空飛出一條黑影，還等他明白怎么回事，一柄雪亮的鋼刀橫掃了過來，只聽“咔嚓”一聲，其身首已經(jīng)分離，一顆人頭骨碌 碌地落到了地上！
后面的那兩個鬼子看得真切，這才意識到遭到了八路軍的伏擊。正在發(fā)愣，那名揮舞著大砍刀的八路軍又迎面沖了過來。而在那兩個鬼子的眼里，八路軍顯然要比青蛇厲害得多，便立即又轉(zhuǎn)身跑了回去，打算拿起槍支反擊，并向山下的日軍示警。
“高志峰，一定不能讓那兩個鬼子接觸到槍支！”周大路立即下達了命令。
“是！”高志峰倏地站了起來，一甩彈弓，一顆疾去的石子飽含著他的悲愴和憤怒，“啪”的一聲，正好擊中了跑在前面的那個高個子鬼子的后腦勺！
那個高個子鬼子慘叫一聲，一下子跌倒了下去，用雙手捂住腦袋在地上打滾，卻被張遠方疾步趕上，手起刀落，當即斃命。
趁著高志峰往彈兜里面填裝石子的工夫，那個矮個子鬼子已經(jīng)跑到了擺放著槍支的大石頭旁邊，哪知他的手指剛剛接觸到槍桿，一顆石子驀然挾風(fēng)而至，正好擊中 了他的手腕，便哀叫了一聲，剛要換只手再去拿，卻見那個八路軍高舉著大砍刀沖至近前，心中大驚，一時慌不擇路，竟然又重新跑進了前面的水塘。
此刻，岸上的少量青蛇已經(jīng)爬進了水里，而那三條“過風(fēng)子”毒蛇也并沒有離去，發(fā)現(xiàn)那個矮個子鬼子再次下水，立刻又旋風(fēng)般地沖了過來！
那個矮個子鬼子不由得叫苦不迭，為了躲避數(shù)不清的青蛇和那三條“過風(fēng)子”毒蛇，他忘記了自己不會游泳，只顧拼命地往深水區(qū)逃去，一下子掉進了深坑，便掙扎著，慘叫著，胡亂揮動著胳膊，不一會兒就沉入了水底，再也沒有上來。
山谷間恢復(fù)了寧靜。
空蕩蕩的水塘也恢復(fù)了寧靜，悄無聲息。
自從發(fā)現(xiàn)那六個鬼子就是殺害自己母親的兇手那一刻起，高志峰就一直在期待著這一刻。敵人的每一聲慘叫，對他來說就是動聽的音符。每當死掉一個鬼子，他就會感到無比暢快，就會在心中大聲吶喊，就會握緊了拳頭向著水塘用力揮去，就像自己在對著敵人迎頭痛擊！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
直到所有的鬼子都被消滅了，他哭了，淚如泉涌。
淚光中，他又看見了深夜里躺在公路旁衣衫不整的母親。
沒費一槍一彈，周大路和戰(zhàn)士們就干凈利落地消滅了那六個鬼子。而由于那些青蛇也為此次戰(zhàn)斗出了不少力，大家都徹底改變了對它們的看法，再加之明確知道它 們都是無毒的，心中的恐懼亦隨之大減，趁著天色尚明，便迅速跑到了水塘邊，將纏繞在步槍上的青蛇扯了下來，當場繳獲了六支八九成新的三八大蓋和不少子彈。
當高志峰趕到水塘邊的時候，戰(zhàn)利品早已被戰(zhàn)士們一搶而光，卻又不甘心空手而回，見到地面上還有很多青蛇，而這是他用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辛辛苦苦捉到的，如果任其跑掉，感覺甚是可惜，便取過旁邊的那個布袋子，蹲下身子，將它們將一條條地捉了起來。
在這次行動中，也許最“倒霉”的就數(shù)孫智勇了，他剛剛犯下大錯，險些導(dǎo)致戰(zhàn)斗失敗，并且又遭到了張遠方的嚴厲批評，心情一直比較壓抑，繳獲了一支三八大 蓋之后，猛然見到地上亂七八糟地放著幾堆日軍軍裝，忍不住踢了幾腳，覺得還不解氣，就用刺刀挑起了一條褲子，便要往水塘里面扔去。
“千萬別扔，”這時，周大路走了過來，連忙喊道，“這些日軍軍裝可都有大用處哩！”接著，連忙安排戰(zhàn)士們將那些日軍軍裝、皮靴以及屁簾式戰(zhàn)斗帽上面的青蛇抖落干凈，并且全部收拾了起來，迅速返回到水塘南側(cè)的小路上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
“同志們，雖然水塘里面的鬼子已經(jīng)被消滅了，但今天的戰(zhàn)斗并沒有結(jié)束。”周大路說道，“其實，我和一排長今天中午制定的戰(zhàn)斗方案共分為兩個部分，之前向 大家公布的只是其前半部分。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后半部分必須在前半部分順利完成之后才能實施，而倘若前半部分發(fā)生任何一點偏差和失誤，則后半部分也就沒有 了意義——現(xiàn)在，既然前半部分已經(jīng)順利完成，那么實施后半部分的時候也就到了。”
“后半部分的任務(wù)是什么？”孫智勇問道。
“消滅山下日軍軍營里面的敵人！”周大路堅定地說道。
“什么？！”孫智勇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們只有六個人，加上高志峰也不過七個，與敵人的實力相差太大，怎么可能是他們的對手呢？”
“是啊。”鄭文標等人也紛紛議論了起來，“不如趕緊下山，等找到大部隊以后，再回頭將之殲滅。”
“明攻當然不行，但我們可以智取嘛！”周大路微微一笑，似乎已經(jīng)勝券在握，“根據(jù)一排長的偵察，這幾天駐扎在山下的日軍數(shù)量明顯減少，大約只有兩個小隊和部分偽軍，共約二百余人，而我們恰巧又繳獲了六套日軍軍裝……”
“難道——咱們要化裝成鬼子混進日軍軍營，從敵人的內(nèi)部進行擊破？”孫智勇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驚喜地問道。
“不錯！”張遠方一向認為孫智勇血氣方剛，勇猛過人，只不過性格過于魯莽，難免像今天這樣犯下一些低水平的錯誤，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借機對其因勢利導(dǎo)，“以后在戰(zhàn)場上打仗的時候，一定要沉著冷靜，勤于思考，千萬不可能再馬虎大意了。”
“是！”孫智勇一下子覺得心里熱乎乎的，心中對張遠方的一絲抵觸情緒也瞬間跑到了九霄云外。
“天色馬上就要黑了。”張遠方接著說道，“我們接下來的任務(wù)就是喬裝打扮，設(shè)法混進日軍軍營。只要策略得當，善出奇兵，也一樣能夠以少勝多，以弱勝強！”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周大路隨后又進行了補充，“敵人在山下駐扎已久，他們的警惕性也日漸松懈。而從其前一階段的動向來看，很可能會以這座大山為中 心在周邊展開重大的軍事行動，并將山下的日軍軍營當做臨時中轉(zhuǎn)站，在里面貯存了大量的汽油和彈藥，而這也為我們的此次行動提供了一個難得的契機。”
“對呀！只要炸毀敵人的汽油庫和彈藥庫，山下的鬼子不就‘一鍋端’了嗎？！”戰(zhàn)士們頓時茅塞頓開，都覺得這個辦法不僅構(gòu)思巧妙，而且大膽可行，便迅速換上日軍軍裝，蹬上黑皮靴，戴上屁簾式戰(zhàn)斗帽，背上三八大蓋，很快變成了鬼子的模樣。
周大路化裝已畢，又對戰(zhàn)士們進行了分組和分工，并詳細地說明了下一步的行動方案，正要準備出發(fā)，卻沒有看到高志峰的蹤影，往遠處一瞧，發(fā)現(xiàn)他正在水塘邊忙著捉蛇呢，便連忙打發(fā)小宋把他叫了過來。
在這段時間里，高志峰已經(jīng)基本將岸邊的青蛇捕捉完畢，立即背上布袋子，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猛然見到山路上又出現(xiàn)了六個“鬼子”，不禁吃了一驚，仔細一看，卻是周大路等人，便奇怪地問道：“咦？你們怎么都變成‘鬼子’了？”
“是這樣的。”周大路簡單地向高志峰說明了下一步的行動計劃，最后說道，“我們目前只有六套日軍軍服，而你的年齡還小，進入日軍軍營又是非常危險的。你 的任務(wù)是在山里做好隱蔽，如果天亮之前我們還沒有回來，你就趕緊下山，到黎城以南的唐家河去一趟，找到八路軍的主力部隊，向七七二團三營的于振源營長報告 一下戰(zhàn)斗的經(jīng)過，然后再讓于營長派一個地下交通員送你回家，找到你爹和你弟弟，記住了嗎？”
“周連長，我要和你們一起打鬼子！”聽說不能參加戰(zhàn)斗，高志峰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等你長大了，我一定會帶你打鬼子的！”周大路笑著說道。
“不嘛，我……”高志峰還在央求著。
“這是命令！”周大路的臉色霎時變得嚴肅了起來，“我們八路軍《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第一條就是一切行動聽指揮。”
“那……那我聽指揮還不成么？”高志峰只得不情愿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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