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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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酒氣的耿達被抓進了派出所，罪名是嫖娼。第二天早晨酒醒后，他很有些莫名其妙，沖辦案民警大吵大鬧：“誰他媽嫖娼來著！我耿達這輩子還沒那么下作過！”
“虧你還有臉說這話！”一臉青春痘的辦案民警指著塑料袋中的一個安全套非常威嚴(yán)地訓(xùn)斥道，“你自己看看這是什么，人家小姐都承認(rèn)了，你還敢抵賴，罪加一等！”
看著縮在一旁的坐臺小姐，耿達不禁犯起迷糊來：難道自己真的酒后亂性了？他只記得昨晚報社集體會餐時老總和宣傳部的幾個人頻頻找他碰杯，然后自己就有點云里霧里了，再然后好像是說一起去KTV唱歌。醒過來的時候怎么就到了派出所？
等汪大明趕到派出所的時候，公安局的處罰決定已經(jīng)下來了：勞教半年！
汪大明心里又羞愧又氣憤：狗日的陳偉陽還真做得出來�。≡詾樗麄冏疃嗍菍⒐⑦_暫時控制起來，然后制造入室盜竊假相，將耿達的全部采訪材料搜走毀掉，但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要將耿達送去勞教，這下子自然鬧得滿城風(fēng)雨，酷愛面子的耿達在濱湖肯定待不下去，不得不到外地去謀生。官場敗類們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想到這里，汪大明不禁毛骨悚然。
他趕緊撥通陳偉陽的電話：“做事不能這樣絕啊，他好歹是我的兄弟。關(guān)幾天放了他不就行了嗎？”
陳偉陽慢條斯理地說：“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工程現(xiàn)場那邊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整改，不得不委屈一下你的朋友。小汪，咱們要大處著眼嘛！再說你朋友這種性格，受點教育對他也是好事�，F(xiàn)在是節(jié)骨眼上，人代會很快就要召開，你我都開不得半點玩笑。”
耿達是自己一手出賣的，還有什么好說的呢。汪大明能做的只是跑到超市去買來一大堆吃的穿的用的。當(dāng)時警車正準(zhǔn)備送耿達去勞教所，汪大明不顧一切地攔下警車。青春痘很不耐煩地喝令汪大明讓開，汪大明突然來了脾氣，沖青春痘大吼起來：“他媽的你們還有沒有良心！人家老老實實的一個正派人被你們折騰成這樣還不夠嗎？我看你們比土匪還要過分！”
青春痘沒料到他這么大的火氣，頓時愣住了。等他反應(yīng)過來，正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點顏色看看，卻見分局副局長張龍彪出來打招呼：“是文化廳的汪處長吧？幸會幸會！”
汪大明吃了一驚，心想這人我并不認(rèn)識啊。張龍彪毫不介意汪大明的冷漠態(tài)度，很大度地和他握握手，吩咐手下打開車門，將汪大明買的幾大包東西放進去交給耿達。耿達很動感情，流著眼淚說：“患難見真情，大明，今生今世我都不會忘記你的兄弟情義！”汪大明也流下眼淚來，但心里更多的是愧疚。
“汪處長你放心吧，現(xiàn)在勞教所也講文明執(zhí)法，不會為難你這位兄弟的。何況他還是記者，誰不怕記者曝光��？呵呵！”張龍彪拍拍汪大明的肩膀，又拍拍耿達，這才驅(qū)車走了。
汪大明一路上都在想這個張龍彪到底是什么貨色？怎么認(rèn)識自己？不知不覺間又到了十字路口，一輛卡車從汪大明身邊呼嘯而過，他這才猛然醒悟，他媽的，上次開車撞我的一定就是他了！再一回想，那次陪陳偉陽去澳門賭博的除了財政廳廳長外不就是這個高高瘦瘦的家伙嗎？原來陳偉陽既帶著財神爺又帶著保鏢，真他媽的氣派��！
他也顧不上去單位了，立即往家里趕，找出當(dāng)初偷拍的照片來一看，幫陳偉陽保管籌碼的那個高個子果然正是張龍彪！他馬上打電話叫來大偉，讓他看照片上的張龍彪是不是那天開車撞他的那人。大偉一看就嚷起來：“就是他狗日的，戴了墨鏡我也認(rèn)得出來！”
這下汪大明什么都明白了，他這才真正見識了什么叫官場險惡，此中的驚濤駭浪絲毫不比澳門的賭桌上遜色。這也提醒了汪大明越發(fā)要小心謹(jǐn)慎，一個看似細(xì)微的小小失誤都很可能導(dǎo)致滿盤皆輸。為防萬一，他將手頭偷拍的材料統(tǒng)統(tǒng)交給大偉，讓他用化名找家銀行寄存起來。“萬一我突然失蹤或者死了，你就將這些材料復(fù)制幾十份到處散發(fā)，記得一定要給中紀(jì)委和省紀(jì)委、檢察院各寄一份！還有龍首長那里也要姚冰送一份去。”
大偉給他說得呆住了，但隨即明白了哥哥的意思。他拍拍胸脯說：“放心，我會照顧好叔叔嬸嬸和凱凱他們的！”
大偉這話好像汪大明馬上就要遭遇不測似的，汪大明聽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這家伙說話總是這么蠢笨啊。
汪大明下了飛機，這才給小奕打電話。小奕大叫著說：“你不會是騙人的吧？”汪大明便換了機場的固定電話打過去，小奕這才信了他確實到了珠海，自然喜出望外，要他馬上打的到“神龍國際大酒店”見面。汪大明剛一下車，一個渾身艷紅的火球就滾到了他的懷里。汪大明一看，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小妖精，便笑起來：“你什么時候喜歡上這么艷麗的裝扮了，莫不是剛剛在夜總會坐臺了？”
小奕一愣，反問他：“你說什么來著？”
汪大明嘻嘻地笑：“怎么？這打扮就像個坐臺小姐嘛……”
沒想到小奕一個耳光甩過來：“你他媽才是坐臺小姐！”
汪大明一下子呆了，一向待在機關(guān)里的他哪里見識過這樣說翻臉就翻臉的潑辣女人，心里便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小奕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過分，便低著頭，繃著一張臉不再吱聲。汪大明從沒被女人如此當(dāng)眾羞辱，本想賭氣一走了之，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千里迢迢可不是斗氣來了，又見小奕似乎已有悔意，便嘆了一口氣，說：“看我這嘴巴胡說八道慣了，是該打。”
小奕用小小的粉拳去捅汪大明，汪大明乘機將她捉住，笑嘻嘻地?fù)纤陌W癢，小奕尖叫著縮進他的懷里，兩人便算是和解了。
進得酒店的套房，兩人也顧不上多說話，便急急地寬衣解帶，一番酣暢淋漓的顛鸞倒鳳之后，汪大明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在遠(yuǎn)離濱湖官場廝殺的這里，總算還有屬于他的一片靜謐空間。為這，他就在心里感激著小奕。“感激”這個詞立馬讓他聯(lián)想到了英國作家奈保爾，這個家伙在得知自己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時，對曾經(jīng)多次光顧過的妓女們所要表達的正是“感激”這種心理。在他看來，盡管妓女們不會教會他什么，但卻“給我以生活中別處無法尋得的慰藉”。有一刻，汪大明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愛著小奕，或者自己只不過是拿她當(dāng)一個轉(zhuǎn)移壓力、尋求發(fā)泄的對象，就像奈保爾之于那些偶然得見的坊間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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