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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jié) 第六章

  六
  
  我上的縣中叫二中。一聽二中你就知道還有個一中,對,二中比一中年輕,歷史短,這是一般規(guī)律。不過我們這二中比一中教學質量高,升學率也高。雖然它稱不上貴族學校,可上二中的大都不是一般人的孩子,他們的家長趁的不是權就是錢,連錢、權都具備的人,送子女上學也得入托人地走門子拉關系。縣領導不能叫達官顯貴,一個小小農民企業(yè)家也不能叫億萬富翁?删邆湟陨蟽蓚條件的,在我們這兒還得算他們。我上二中純屬偶然,全靠了馬家河小學校長的熱心眼兒。他說馮一早你上縣二中是咱全校的光榮,我不把你送到縣二中我就辭去校長的職務。這校長說得到做得到,我也不知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反正我進了二中。當時,我還不識時務地對校長說,你送我進二中,我得有個條件。校長說,說來我聽,我說,我要上,十三苓也得上,就個伴兒。校長一聽沉吟一陣,面有難色。我趕緊說,校長要遭難,我就上一中吧,反正都是縣辦的。校長截斷我的話忙說,別急別急,試試試試。后來暑假未過,校長便一路風塵地來到茯苓莊,他直奔我的家中對我說,成了成了,有你,有十三苓。不過,十三苓,今后你常幫助她。
  
  我上了二中,成績果然常在一、二、三名之間,可好心情并不屬于我。我常覺得我仍然低人一等。這不是我無端地自卑,是環(huán)境所迫。比如,我常常挨打,挨同學的打。那挨打的原因又是多種多樣的。比如,第一次期考我考了全班第一,便有幾位同學把我叫住說,站住,跟我們走一趟。他們模仿著俠客、強人的口氣,不容我問個究竟,便架住了我的胳膊。我隨他們跟頭骨碌地走到校外的荒郊僻野,便有人說,知道為什么叫你出來嗎?我說不知道。他們說告訴你,就是因為你考了第一。揍!有人揚起手朝著我的臉就是一個耳光;又有人沖著我的后心口就是一拳。又一個耳光,又一拳……我竭力想挺立在他們面前,可還是東倒西歪地倒在地上。我被他們打完,他們當中有人就說,這是向你祝賀,記住。他們有說有笑地走了,我爬起來摸著發(fā)燒的臉,在他們后邊也往學校走。


  
  有時候他們對我的打,是因為我在課堂回答提問時回答得正確;有時候他們對我的打,是因為我在黑板上演算得流利。也有什么都不為的時候,有一次我在自來水籠頭跟前洗臉,有位同學走過來照著我就是一個耳光。我說這又是為什么,他說就為了想打你。后來我的挨打大半是關于我的跳舞。
  
  我跳舞,就像上帝跟我開了一個玩笑:不知他為什么要賜給我這樣一種靈性,使我對這玩意兒能無師自通,能跳得高人一等,能使我陶醉自己而忘我,能讓別人(包括那些慣舞者)目瞪口呆。他們在我面前,多精彩的表演都成了拙劣的自慚形穢。我的跳舞實在不能用跳舞這兩個字來形容,這么形容反倒像是離題萬里了。那時我是個什么我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風吧,我就是雨吧,我就是飄浮的彩云吧,我是鳥吧,我是龜吧,我是狼蟲虎豹吧。要說霹靂,我才真是霹靂。那時我才覺得,只有用我的舞才能去對付那一切給予我的不平事,跳舞就是雪我之恥。我跳起來實在不知怎樣停止,假如人的生理沒有心力交瘁一說,我肯定會不停地跳個終生。
  
  我的跳舞也像我上學一樣地偶然。一次,我們二中要舉行一個非常特別而又意義重大的慶典,這便是二中要更改校名,二中要改為雪芹中學。誰聽到這件事都會問問,西縣二中和雪芹(曹氏)有什么關系?曹氏家族故址目前雖然仍存爭議,可再爭也輪不到西縣呀。但,雪芹中學偏就要在西縣掛牌誕生了。我只能說這是西縣有能人的緣故。能人存有的能量你不信也得相信:一個農家院子能造出“高級”轎車;沒有鱉的廠子專門生產鱉精,這已算不得稀罕。雪芹中學誕生在我們縣,是因為我縣已考證出曹雪芹的妗子(舅母)本是西縣人。或者又有人問:即使妗子是西縣人,和雪芹中學又有什么關系?能人的能量大約就在于此。據稱,我縣城南三十里半山區(qū)的五福莊,平整土地(有材料寫成基建)時發(fā)現一個木頭匣子,這木頭匣子里有個小黃包袱,小黃包袱里有個黃信封,黃信封里有張黃紙,黃紙就是一封曹雪芹寫給他妗子的親筆信。信中說:人皆云吾少年聰慧,吾之聰慧皆因妗子大人的乳汁相濟也……就是說,曹雪芹幼時吃過他妗子的奶,這才使他得以成為大文豪曹雪芹。至于這信怎樣輾轉于曹氏雪芹妗子的娘家——五福莊,也許就不必深究了,想必是他妗子晚年“告老還鄉(xiāng)”吧。總之,依據這個盤根錯節(jié)的現實,上邊批準了西縣建立雪芹中學的請示。后來,二中的所有土木建筑(除廁所外)全部撥款更新,還新建了一座全縣絕無僅有的禮堂。我說的這慶典,便是雪芹中學掛牌慶典。

  
  那次學校來了不少大干部,單憑停在校園里那一排排汽車,就知道他們是有別于縣級乃至地區(qū)級領導的?h里的車往校園一擺顯出的只是寒酸,雖然這車們平時在縣城嘟嘟一跑也風馳電掣一般,F在這車們只剩下了委靡不振,外來的那些車顯出的才是虎視眈眈。
  
  那天校園遍是彩旗,我們穿起新衣,慶典在禮堂開得隆重。不過事情到此并沒有結束,高潮在于當晚。晚上,還是這些車,這些人,當那被稱做演出節(jié)目的節(jié)目結束后,作為娛樂節(jié)目的舞會開始了。看來為首的一位領導的興趣也在于這舞會。為迎合這干部的興趣,縣里還專門為晚會配備了舞伴。這舞伴們自然不是由我校女生中選出,我也不知她們來自何處,一個個粉面朱唇很是不凡,服裝也奇異。露出來的是閃亮的胳膊,閃亮的腿。
  
  舞曲響起來,以這干部為首的客人涌進舞場。有轉的,有走的,有挪的,男女之間有挨得近的,有離得遠的。我雖是首次身臨其境地觀賞這真人真舞(電影、電視里有過),但我卻感到,這男女賓客們走得都不對頭。這時我正在一個黑暗角落里站著,雙腳竟不自主地移動起來。音樂頻繁地更換著,我的節(jié)奏也頻繁地變著樣兒。又有一種奇特的音樂傳來,鼓點敲擊得像雨點,樂器撥打得零而不亂。聽著它,你簡直就不知如何是好,你必得跺腳,你必得扭胯,你必得轉圈,你必得甩膀子,你必得驅趕著你自己往舞場里跑。有幾個男女下了場,面對面地扭起來,接著,不知怎么的舞場里就多了個我。我只聽見一陣喧嘩,后來就再也聽不見什么了。我在這男人女人之間穿插著,我沿著人墻的包圍旋轉。我顛簸著自己,我翻騰著自己,原來這音樂就是為我的存在而作,我就是這音樂。我的跳變成了跑,我的旋轉已然化作了旋風,我覺得我已不在地面,我實在是翱翔于那男女賓客們的頭頂。

  
  我聽見有人在鼓掌,有人在吶喊,掌聲一陣接一陣。當音樂停止,場內只剩下我一個人時,我心中的音樂還在繼續(xù),我心中的我還在繼續(xù)。終于我心力交瘁地坐在地上。
  
  有人走過來扶起我,把我一直領到那位領導面前。領導問了我一些話,可我一句也沒有回答完全,連我的茯苓莊也沒說清楚。過后十三苓埋怨我,說我都替你著急,可是你也真讓我意外,你怎么一下子就跳成這水平了?你沒看見那些人的眼光喲,那個羨慕呀!
  
  當音樂再次響起時,不再有人下場,所有人都把眼光轉向我,他們專看我的表演了。
  
  可是第二天我還是挨了打,挨了幾位新打手的打。他們又把我架到荒郊野地,問我,知道這回為什么打你嗎?我心里知道,我不說話。“就因為你跳得比我們好。”他們上手了,沖我左一個耳光,右一個耳光……我旋轉起來,我的旋轉就像我的跳舞一樣靈活。然而耳光還是不斷落在我臉上,我覺得他們足足打了我?guī)装賯,也許幾千個耳光。他們打,我就轉,耳光催我起舞,我的臉脹得有斗大,我把自己舞成了一個火輪。面對我這個怪物,那些打我的人倒嚇破了膽,他們撒腿就跑。他們跑了,我才止住我的旋轉,倒在當地。


  
  挨打歸挨打,我到底成了一個舞星。后來縣城里各類舞廳多起來,營業(yè)性的,非營業(yè)性的。遇見上邊的干部來了要跳舞,我便成了被邀請做表演的貴賓。我也給自己做了必要的裝備,根據自己的經濟能力,我給我買了雙假皮練習鞋,十三苓給了我一個蓋過臀部的大背心。有人說我像武大郎,可人們離不了我。
  
  我一場一場地做著表演,每次跳完都像大病一場。有人說我缺乏營養(yǎng),我也覺得這和小時候吃豌豆有關。
  
  我一場一場地做著表演,一場一場從心里挑剔著別人。收鎬把兒時,對于山民,我像個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在舞場里,對于那些或紅臉豪放,或白凈斯文,或熱情外露,或顯出城府的各級領導,我也成了他們高高在上的救世主。有干部顯出平易近人地對我說:“來來,快教教我,快教教我,這事兒還得好好向你學習哩。”那時我就在前邊走,他們就在后面跟。我實在不忍心回頭看他們,因為這時我只有一個想法:舞蹈和音樂本是屬平民的吧,是平民對此就無所顧忌。這使我越發(fā)覺得,那些干部一在我后邊走起來,考慮的凈是這舞以外的事——他們顧忌太多,走著,考慮著領導形象。也有走對了步子的,可惜步子剛對,他們就在心里向眾人宣布了:你看,我是個多面手,你們的領導是個多面手,你們需要的正是這樣的領導。于是,干部又成了干部。
  
  有一次一個大腹便便的領導和一位明光光的小姐跳所謂“探戈”,跳完問我,哎,小伙子,說說,怎么樣?我說,挺好。他說,說說缺點么。我說,再隨和點兒更好。他說,你說我跳得不隨和?我說,是有點不隨和。他臉沉下來像在逼問我:我怎么不隨和?我說,別生拉硬拽。他臉更難看,拋開我,便去喊他的秘書說,小王啊,明天的會議布置下去了沒有,讓本縣干部發(fā)言簡練點兒。他甩開了我,甩開了關于跳舞,他立刻找到了高于我的位置。
  
  又一次,一位女賓,一位很有身份的女賓(退下來的老干部吧)把我叫過來,讓我坐在她身邊,問我,你知道我剛才跳的那種舞叫什么舞嗎?我說,我沒看準(其實我看準了,像走步)。她說,我跳那種舞的時候,新中國剛誕生。我們那時候沒有這么好的舞廳,有塊平整地方就行;樂隊也簡單,有把二胡、月琴就是樂隊?墒俏覀兲,為新中國而跳。我那舞屬于蘇式,看出來有什么特點嗎?我說,沒發(fā)現什么。她說距離你們太遠嘍,也有技巧在里面,你看,你看。她站起來顛了幾個碎步,竭力顯出輕巧,坐下,喘著。
  
  還有一次,一位領導用車把我接進賓館,讓我單獨對他進行教練,說他的外事任務太多,要應付各種場合。我問他想學會什么舞,他說先學個三步吧。我說,行。我拉著他的雙手一二三、一二三走起來,他走得很僵,好像忘記人的腿還有移動的功能。這時正巧有個服務小姐敲門送茶,他趕緊把我推開去開門。服務小姐進來看看在場的我,覺得挺蹊蹺,這干部就顯出十分尷尬。服務小姐一出去,他就對我說,你先回去吧,我馬上要開會了。我聽懂了他的話,也深知我一身汗腥氣,頭發(fā)豎著像刺猬。


  
  也有教與學都很盡情的時候。一次有個大款的小秘吧,讓我教她二十四步。她學得非常忘我,只一會兒就跳得特別自如。我和她對著跳,好像受了她的吸引,第一次對女伴這么著迷,大有異性相吸之感。我轉她跟我轉,我跑她跟我跑,我飛她跟我飛。那一天整個舞場成了我們兩人的舞場,全場人都為我們鼓掌。跳完一場她就挽住我的胳膊到吧臺去喝飲料,我們喝可樂,喝雪碧,吃冰淇淋,她一次又一次從小包里往外掏著錢。散場時她和我一塊兒走出舞廳,她一把將我拉到黑影兒里說,你知道嗎,你要是長得再英俊點兒,今晚我就要你了。說完低下頭,彎過脖子還在我臉上親了一下。她跑上了一條碎石甬路,甬路被她的高跟鞋敲打得很響。我看著她的背影,不難過,更不委屈。因為和她相比我實在太不英俊了,何止是不英俊,我的高度才在她膈肢窩以下。我和她對跳時,她胸前那顛顫著的兩只尖奶,時而撞擊在我的腦門上,時而拽在我的臉上,弄得我一陣陣眩暈。
  
  這時我很想十三苓。
  
  第二天我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十三苓,在她的攤兒上。十三苓沖著遠處高聲罵著:“他媽臭×樣兒!”就好像她看見了那個小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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