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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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去了一個月有余，老姚一直在研究資料，畫草圖。劉流心里很急，卻沒有去催他，吳水明的計劃落空，轉(zhuǎn)而催著他趕緊開工。劉流只好問老姚事情怎么樣了？他戒了酒，精神面貌不錯，他拿起那份報告說道：當初在老洞子里找到了明金，說明金脈的位置在地表淺部，極有可能是主礦脈的一個分支，真正具有工業(yè)化開采價值的金脈還在地底深處。一般來說深部的是原生金，絕對比地表層的儲藏量大。原生金以微細粒金為主，肉眼看不見，別以為看得見的才是金子。只有找到破碎帶才能找到金礦的主脈，只有找到主脈，才具備了開采的前提條件，所以我建議先做個地質(zhì)填圖，全面了解礦區(qū)的基本情況。
地質(zhì)填圖是找礦的基本手段之一，就是把待調(diào)查區(qū)域劃分為若干個小方塊，逐塊摸清地表巖石的特性、產(chǎn)狀等，目的是期望發(fā)現(xiàn)金脈存在的外部特征。少不了要跋山涉水，絕對是個辛苦活。尹重有他的看法：我們都找到金脈的線索了，就在老洞子里面，還要去做無用功做什么？
也是老姚嘴笨，說了一大堆理由也沒有說服尹重，劉流同意他的意見，一想起吳水明像火燒猴子屁股一樣噴出來的溫州話，他就很難認同老姚的見解了。老姚是個倔脾氣，還是保留自己的意見，這個時候吳水明來了電話，轉(zhuǎn)達了中州大學趙教授的設計意見：以老洞子下方30米處為目標，其他地方暫不考慮。
人家是教授，要相信趙教授的實力！吳水明最后這樣告誡劉流，劉流目前確實拿不出可以反駁的理由，只好表示照辦，心里卻擔憂不止，指示老姚再預留20米安全距離。就是說巷道將在老洞子底下50米處穿過，為了保險，他請來羅東礦山聘請的謝總工做參謀，和姚總工聯(lián)合設計了巷道的走向和掘進工作量：鷹嘴崖金礦的主斜井為280米，到達底部以后，沿192度水平方位掘進水平巷道，就應該到達金脈所在的位置。劉流虛心地請教老姚：設計搞得那么復雜，我們的工作目標除了要找到金脈，還有什么？
姚總呵呵地笑了兩聲，解釋道：只要找到金脈，摸清楚了金脈的品位和儲量，達到每噸礦石含金3克的工業(yè)品位，儲藏量不低于兩萬噸，你的金礦就成功了，那么，你們就不可避免地要跨進富豪的行列了！
老姚還說，鷹嘴崖金礦是典型的石英脈型金礦，就是說黃金如果存在，必將依附于石英脈中。所以此種類型的金礦，石英脈是載體，就像火車，而黃金則是乘客，二者缺一不可。井巷施工的首要目的，首先是尋找大規(guī)模的石英脈。又過了一星期，他們從曉哥家里搬到水庫邊的一棟民房里，4000塊租來的，羅丹戲稱為“別墅”。保鏢猛虎也到位了，它喜歡在犬舍里兜圈子，歡快地吠叫，又猛地立起來，前爪抓著鐵門和劉流打招呼。它是從鄰近市的公安局警犬大隊買來的，體重85斤，純種德國牧羊犬。
劉流和羅丹去警犬大隊選犬時，只見一排標準的犬舍里，二十幾條狼狗見到生人，猛地站立起來狂吠，可把他們嚇傻了。警犬大隊李大隊長是劉流的高中同學，他極不情愿地把猛虎放了出來，介紹道：警犬大隊的犬都持有中國工作犬協(xié)會的會員證，耳朵里植有識別芯片，用讀卡器一掃就可以識別出來。一個月以后猛虎就退役了，它是我市唯一一條功勛犬，每月的伙食費就有500塊。
作為兄弟，猛虎的光榮事跡極值得在此大書一筆：在追捕一名殺人逃犯時，猛虎的頸部被逃犯刺了一刀。作為猛犬，猛虎充分展示了它兇悍的一面：它尖利的牙齒咬住了逃犯的胳膊死不松口，差點把罪犯的胳膊整個咬下來。盡管看著它就害怕，劉流還是被它的兇猛所折服，他說：既然猛虎快退役了，那就到我那里去安享晚年吧！大隊長不無擔心地說：猛虎的性子極其火暴，你可不能指使他隨便咬人。這年頭人咬人不算是新聞，如果狗咬傷了人，麻煩可不小。劉流笑著不說話，他的想法截然相反。
前幾天，他和尹重去資城買材料，回來時路過一個小鐵礦目睹了一場械斗。小鐵礦就在大路邊，平時車來車往，看上去挺紅火。他們到時道路被堵住了，械斗剛剛開始。鐵礦老板人少，被從工棚里趕了出來，馬上就被一群人圍住了。那伙人抽出身上的砍刀就劈，刀刀見血，把鐵礦老板往死里砍！眼見鐵礦老板被砍倒在地，那伙人仍不罷休。為頭的是一個理著平頭、穿紅色短袖的中年人。他看準機會，一刀砍在了鐵礦老板的腳后跟上，血一下子便飛濺了出來。劉流心想：完了，這人的腳筋被砍斷了，就算能搶救過來，下半輩子也肯定是殘廢了！他平時不怎么害怕那種場合，見到到處是血，心里不免也七上八下的又驚又怕，就更別提見義勇為兩個字了。匆匆報了警以后，他們不敢久留，快速離開了，那個穿紅短袖的歹徒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羅丹說：如果鐵礦老板早有防備或者多請幾個打手，他們就不會吃大虧。
劉流已經(jīng)計劃好了：如果那些號稱“東北虎”的護礦隊員如果敢來搗亂，老子就讓猛虎咬下他們的皮肉！想到這里，他謙虛地請教道：如果猛虎咬傷了人，屬于情節(jié)特別嚴重的那種，量刑是多少？我會不會判個教唆罪？李大隊長不愿意回答他那么幼稚的問題，轉(zhuǎn)口說道：猛虎受過嚴格和殘酷的訓練，具有一定的殺傷力和威懾力，對付幾個持刀歹徒自然不在話下。工作犬的秉性是它會不折不扣地執(zhí)行指令，你可要善待它，不要動不動就指揮他咬人！辦完了手續(xù)，李大隊依依不舍地把猛虎“誘騙”上了車，關(guān)上車門準備離開的時候，猛虎低低地嗚咽。李大隊長的眼圈都紅了，搞得劉流的心里也酸酸的。
羅丹感慨地說：這年頭，狗比某些人有感情啊。回去的路上，他倆不停地呼喚著猛虎的名字，猛虎很喜歡坐車，情緒慢慢地穩(wěn)定下來。到了鎮(zhèn)上，羅丹下車買菜，劉流壯著膽子，掏出了一把狗糧向后座伸了過去，猛虎嗅了嗅，馬上就熟悉了他的氣味。加上被李大隊有意餓了兩天，它早就餓壞了，不得不伸出舌頭把狗糧吃了下去，舔得劉流手心癢癢的。從那一刻起，猛虎就把劉流當成了新主人。每當他們牽著猛虎在村里巡視的時候，猛虎就威風凜凜地展示著它那巨大的體型、碩大的頭顱、垂著的猩紅色舌頭和齜出來的尖牙，嚇得那些村民遠遠地就躲了起來，對猛虎的表現(xiàn)，劉流很滿意。
雖然猛虎是只狗，劉流并沒有把它當成狗腿子，而是把它當成了兄弟。為此他排了個座次：他是老大，尹重是老二，羅丹是老三，猛虎是老四。把“老二”的光榮稱呼給了尹重，惹得尹重好一陣都不高興！原因是尹重想象力豐富，想得過了頭：在農(nóng)村，男人的那玩意也叫老二！所以，那段時間尹重都拒絕接近猛虎，更不接受老二的稱呼，并且堅決不與猛虎稱兄道弟。他哪知道劉流的真實意圖，劉流認為，猛虎即將承擔的重任，完全不比一個人輕松。眼下，猛虎的主要任務是看守炸藥庫，任何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春桃家就在水庫對面，她連著兩天早晨上山打豬草，尹重馬上不睡懶覺了，準時出現(xiàn)在別墅前坪和她搭訕。羅丹不止一次提出過疑問：桃妹子這么漂亮的美人，怎么會安心待在鄉(xiāng)下養(yǎng)豬？尹重做了大量調(diào)查，說春桃這一向都在照顧母親二寡婦，連潘老板要請她去做會計都被她拒絕了，真是個孝女��！
潘老板經(jīng)常路過，卻從來不進來坐。今天很奇怪，他把車停在不遠處進了春桃家的二層小樓，這個時候尹重坐立不安起來。二寡婦很“關(guān)心”他，初次見面就問他到底有多少錢。尹重不善于說謊話，馬上實話實說，二寡婦的臉便難看起來。這一次他在房里兜了幾個圈以后，一跺腳要追過去，羅丹一把拉住了他。
羅丹幫他分析道：你一沒錢，長得又不帥，空有個金礦老板的名頭，怎么追得到春桃？尹重被傷了自尊，抬手要揍他，轉(zhuǎn)念又想他說的是實情，便嬉皮笑臉地向他討主意。羅丹看不慣他一副老師傅的模樣，就等著他這個態(tài)度。接了尹重遞過來的煙，他才開口說道：春桃自幼喪父，缺少父愛的孩子內(nèi)心都很軟弱，你應該樹立起男子漢的形象，多幫她出主意，多幫她干家務農(nóng)活，一旦她離不開你，你就有機會了。
尹重恍然大悟，破天荒地給羅丹鞠了個躬，急急忙忙地追趕老潘去了。
一旁，羅東打電話過來問劉流：怎么樣？準備工作都到位了吧？你要注意，不要和村民發(fā)生任何矛盾。
劉流安插了內(nèi)線，回答說大部分村民都眼紅少部分人發(fā)了財，其他方面基本正常。羅東說：既然如此，那就挑個日子開工吧。劉流說：我總覺得心里沒底……羅東沉默了片刻說：干礦山就是這個樣的，別緊張。
吳水明也是這個意思，他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劉流開會布置了任務，大家各自忙碌。到了中午春桃來了，悄悄地把尹重叫了出去，不一會兒他陰著臉回來了，羅丹便問為何？春桃和你說再見啦？尹重的臉本來就不白，現(xiàn)在越來越難看了，他蹲在樹下抽了半支煙后才說道：春桃說洞口旁邊有一座被踏平的孤墳，墓主人是被排幫處死的冤鬼，二寡婦正在做法事召喚死鬼的魂魄歸來，按照當?shù)氐恼f法，她要下咒！春桃說她媽不滿我們打破了這里的平靜，她要指引冤鬼纏著我們不放，最終把我們趕出去，怎么辦？
羅丹臉色發(fā)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尹重更加難受了。劉流吩咐請他父親翻出老黃歷，定下一個日子開工，其他的事情全部交給他來處理，尹重將信將疑地答應了。為了不鬧出大的動靜，主要是不引起老潘的注意，劉流決定開工儀式悄悄進行，吳水明和羅東從中州趕過來了，他邀請黃曉娜做嘉賓，她冷笑了一聲拒絕了。第三天一大早，天還沒有亮，他們就全部集中到位，四周是黑黝黝的山峰和寂靜的山林。
洞口位置，施工隊嚴陣以待，開工了他們也賺錢，因此精神面貌很好。一頭老牛被牽了過來，牛血將用來祭奠天地諸神，這是傳統(tǒng)，也是破解二寡婦那一套的利器。老牛似乎還渾然不知，直到被放倒，它才長嘆了一口氣，人們都喜滋滋的，根本就不管它是在抗議還是在嘆息自己的命運。“嗤”的一聲，老牛的喉管被割開了，手指頭粗的、還冒著熱氣的牛血噴射了出來，屠戶用盆接了，圍著洞口灑了一圈。牛血主正氣，避邪氣，用來沖散來自陰曹地府的煞氣，鞭炮和鑼鼓同時響了起來，警告妖魔鬼怪孤魂野鬼大小閻羅不可靠近！鑼鼓聲和鞭炮聲響徹了鷹嘴崖的夜空，驚醒了很多人的睡夢！股東們的臉上不由得笑開了花。
吳水明徹底改變了對劉流的態(tài)度，甚至有些親熱。他拍著劉流的肩膀說：好好干，一切都拜托你了！劉流拱著手說那是一定，別擔心。吳水明搞清楚了金子要如何才能弄出來以后，心有余悸地說：劉總，我們這是一把豪賭��！一次下注400萬，輸贏比例各占50%，比我打500塊錢一炮的麻將刺激多了！
他打500塊一炮的麻將，還要扎鳥，一場下來輸贏在幾萬上下，可見他也是個十足的賭棍，原來是同道中人啊。見他心虛，劉流只好去安慰他：吳老板，所有資料顯示地下確實有金子，我們的運氣沒那么差吧？
開工儀式結(jié)束，當他和羅東上車準備離開時，劉流質(zhì)問尹重：為什么不贈送些牛肉給兩位領導帶回中州享用？尹重把他拉過去，附在他耳邊說：那頭牛的所有權(quán)我們沒有全部買斷，我和那殺牛的屠夫談好了，我們出100塊給他，把牛牽過來在我們指定的地點殺，牛血歸我們，牛肉還是歸他所有。
劉流趕緊閉嘴，生怕被羅東聽到尹重如此的經(jīng)營手法后，讓他們抱憾而歸。不能否認尹重的賬算得不精，100塊錢的牛血完成了既定目標，還沒有浪費資金，只是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開工典禮以后就是正式開始打巷道了，刨開地面的浮土層，穿過風化巖，礦井很快就向下穿行在褐色板巖之中。塞入炮眼里的炸藥每天至少要起爆兩次，強烈的爆炸產(chǎn)生的震波使得大地在抖動，墻壁在搖動，窗戶嘩嘩作響，劉流對這聲音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連附近的狗們都不再為受驚而咆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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