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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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東自恃文武全才，還真不信自己會在基層折戟沉沙，他定要殺出一條血路，讓所有人都對他刮目相看。而腳下的土地，將是他搏擊官場的第一站。想到這里，韓東的心中涌起了無窮的斗志。
這是一個清爽美好的早晨，陽光斜照在遠處的草地上，露珠晶瑩地閃耀，鳥兒在蔥郁的樹枝間跳躍，愜意地鳴叫。
韓東站在富義縣組織部的門口，心頭感慨萬千，原本好端端地待在北大做他的中文系團委書記，誰知道家里事先沒和他商量，就給他辦了調(diào)離手續(xù)，安排他下基層。而且這一腳，就把他踢到了西川省榮州市。
如今木已成舟，家里老太爺說話向來是一言九鼎，自己若灰溜溜地回去，在家族里將從此抬不起頭，更何況，韓東自恃文武全才，還真不信自己會在基層折戟沉沙，他定要殺出一條血路，讓所有人都對他刮目相看。
而腳下的土地，將是他搏擊官場的第一站。
想到這里，韓東的心中涌起了無窮的斗志。
富義縣組織部的辦公室房門半開，里面坐著幾個工作人員，正在看報、聊天。
“咚、咚、咚……”韓東整理了一下衣服，輕輕地敲門。
對門坐著的男子抬頭看了看，不耐煩地說：“干什么的，這里是推銷的地方嗎？”
韓東微微皺了下眉，淡淡地說：“我是來報到的。”
那男子一愣，“是嗎，那你進來吧。”
韓東走進去，將報到證和介紹信拿了出來，說：“我叫韓東，這是我的資料。”
旁邊一直低頭看報紙的短發(fā)女子抬起頭來，問道：“你就是韓東？”
“我是。”韓東點點頭。
“你先坐一下吧。”短發(fā)女子趕緊站起來，“我去給陳部長說一聲，他昨天交代了的。”
韓東并未坐下，只是在一旁耐心地等著，不一會兒短發(fā)女子推門進來，輕聲說：“韓東，陳部長請你過去，你先把東西放在這里吧。”
“好的。”韓東站起來，跟著短發(fā)女子走了出去。出門左拐走到了一間標(biāo)有“副部長”的辦公室門前，短發(fā)女子敲了敲門。
“請進。”里面?zhèn)鱽硪粋�清朗的聲音。
短發(fā)女子推開門說了幾句，便回頭示意韓東可以進去了。
韓東走進去，辦公桌前的陳民選也正好抬起頭來，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
“陳部長您好，我是韓東，來向您報到了。”韓東說著，掏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煙，上前兩步。
“謝謝，我不抽煙。”陳民選擺手道，“韓東同志，請坐吧。”
韓東收好煙，在陳民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來，屁股只坐了椅子的前面一半，挺胸收腹，顯得極為精神，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容。
韓東這樣表現(xiàn)，并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從現(xiàn)在開始，他就真正地開始了官場生涯，每一步都要認真地對待，只有這樣，才能夠走得更穩(wěn)，走得更遠。
陳民選心中暗自贊許，這年輕人果然有些城府，雖然年紀(jì)輕輕就是正科級了，但是態(tài)度不卑不亢，同時又表現(xiàn)出對自己的尊敬，這可不是一般年輕人能夠做到的。
“嗯，韓東同志，本來孫義方部長要親自找你談話的，不過他有事，所以委托我來和你談話。你的檔案前兩天就已經(jīng)轉(zhuǎn)過來了，根據(jù)縣委縣政府的安排，由你出任縣統(tǒng)計局黨委書記、局長，我現(xiàn)在代表組織和你談話……”
韓東愣住了，怎么是統(tǒng)計局長？在到富義縣之前，他特意拜訪了榮州軍分區(qū)司令員李大勇，李大勇是老太爺早年的衛(wèi)士長，韓東正式進入官場的第一個職位就是由他來安排的。李大勇昨天告訴他的，是要安排他到鄉(xiāng)鎮(zhèn)任職，怎么今天突然變成了統(tǒng)計局呢？
雖然統(tǒng)計局長也是正科級，可是對韓東來說，這樣的安排極為不利。
在縣政府各組成部門中，統(tǒng)計局根本就是一個清水衙門，在那里要想干出什么成績，幾乎是不可能的。
韓東需要的是磨煉，是政績，而不是待在一個清水衙門里面，每天喝茶看報紙。
“果然很復(fù)雜啊。”韓東知道這中間肯定出了什么問題，很顯然不可能是陳部長搞錯了。“算了，安心干一段時間再說。”
韓東很快鎮(zhèn)定下來，事已至此，他只能先去統(tǒng)計局，然后再想辦法。
陳民選見韓東愣了一下，隨即迅速地平靜下來，心中又是一陣贊許。
他雖然是組織部排名最后的副部長，但是關(guān)于韓東的任命，他知道縣里可是好好地博弈了一番的。
前天，縣委召開常委會討論幾項人事安排，縣委常委、副縣長沈從飛提議韓東為寺代鎮(zhèn)副書記、代鎮(zhèn)長，受到縣長方忠等人的反對，后來經(jīng)過一番討論，就將韓東打發(fā)到了統(tǒng)計局這個冷衙門。
陳民選很想知道韓東和沈從飛到底什么關(guān)系，從韓東的檔案資料來看，他們不可能扯得上任何關(guān)系。
“韓東，我們的談話就到這里了。你先等一下，我看方縣長現(xiàn)在有空沒有。”
陳民選結(jié)束了談話，和縣長方忠的秘書通了電話以后，對韓東說：“方縣長讓你半個小時后過去，趁著這點時間，你先辦好報到的手續(xù)。等會兒我再帶你過去。”
韓東站起來說：“好的，謝謝陳部長。”
陳民選點了點頭，等韓東出去以后，他又打電話到糧食局，將韓東的宿舍落實下來。作為正科級干部，縣里是要分配宿舍的，統(tǒng)計局是冷衙門，自然沒有多余的宿舍，只能讓韓東到糧食局住了，好在兩個局都在一條街上，倒也十分方便。
再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韓東發(fā)現(xiàn)，大家看自己的眼神和此前有些不一樣了，態(tài)度也親熱了不少。
韓東不以為意，在短發(fā)女子的指點下，把幾個表填好以后，便算是完成了報到手續(xù)。
又等了一會兒，陳民選帶著韓東去縣長辦公室。
縣政府辦公樓就在縣委辦公樓的對面，兩棟樓中間是一個廣場，不時地有車開過。
韓東落后半步，跟在陳民選的后面，這是表達對陳民選的尊重。陳民選作為組織部排名最后的副部長，論級別雖然只是副科級，但是他這個副科級比起韓東的正科級來說，含金量就大得多了。
陳民選一直在觀察韓東，見他說話舉止始終準(zhǔn)確到位，心里暗道：“這人年紀(jì)輕輕就混到正科，懂規(guī)矩，知進退，以后前途肯定不錯。雖然這次去了統(tǒng)計局，倒也值得一交。”
縣長辦公室在三樓，是一個套間，外面是秘書的房間。見到陳民選，梳著中分頭的縣長秘書石勇笑道：“陳部長啊，你怎么親自過來了？”
“石科長，你這樣說不是罵人嗎。”陳民選笑著說，“這位是韓東，我?guī)麃硪姺娇h長。”
“嗯，那你稍等一下。”石勇說著，敲門進入里間屋子，很快出來，面無表情地說：“韓東同志，縣長正在批文件，你在這里等半個小時再進去。”
韓東心里咯噔一下，縣長這是什么意思？說好這個時候來的，竟然還要晾他半個小時。
看來這是方縣長給新統(tǒng)計局長的第一個下馬威��！陳民選愛莫能助地看了韓東一眼，“那韓東你在這里等著，我先過去了，你談完話就過來，我?guī)闳ニ奚帷?rdquo;
韓東不知道縣長方忠為什么要晾他半個小時，總歸不是好事，但他也只能安靜地坐在秘書室里等著。
石勇給韓東倒了一杯茶以后，就默默地坐在那里，手里拿一支筆不停地轉(zhuǎn)著。在韓東不注意的時候，他的目光之中流露出幾絲嘲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三十分鐘雖然不長，卻也難熬。
韓東的心情漸漸地平靜下來。這點委屈根本算不了什么，也并不能給他帶來實質(zhì)性的傷害。
韓東看了看表，時間已經(jīng)過去得差不多了，便對石勇說：“石科長，麻煩你去請示一下方縣長吧。”
石勇點點頭，沒有說話，敲門進去請示，很快出來，“韓東同志，縣長請你進去。”
“謝謝石科長。”
韓東舒了一口氣，向石勇道了謝，走過去敲門。
“進來。”里面?zhèn)鞒鰜砺詾樗粏〉穆曇簟?br />
推門進去，韓東終于看到晾了他半個小時的方縣長。他穿著灰色西服，溜光水滑的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他一直低著頭，韓東只能看到他那并不寬闊的前額，還有那微鎖著的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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