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節(jié)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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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關(guān)于對面燈光的判斷是正確的。波麗正準(zhǔn)備上床睡覺,這比平時要早得多。
保姆已經(jīng)點上瓦斯燈,雖然天還沒有真正黑下來,但明亮的燈光可以驅(qū)散屋外的一切潮濕與陰沉。現(xiàn)在她正坐在熊熊的爐火旁,縫著襪子(一雙黑色的棉襪,腳趾和腳跟處卻是白的)。溫暖的爐火以及地毯中央鋅制的圓形澡盆里冒出的蒸汽,讓這個窗戶緊閉的房間看起來像間浴室;波麗臉上亮晶晶的全是汗珠。保姆為了沖淡外面的陰沉而點亮了燈,但波麗卻想看看外面。她覺得有些難過,而窗外的雨和陰沉的天氣以及這讓人慌張的潮濕正好契合了她的情緒。
波麗有些輕微的感冒——她一來倫敦就會這樣!所以今晚她沒有走過漏風(fēng)的樓梯去往兩層樓下的紅木大浴室,而是在嬰兒室洗的澡。而且,波麗今天去看了牙醫(yī)。這似乎也是她每次來倫敦都不可避免的事。他很少弄疼她,但他的確冒犯了她口中那些隱秘的地方——他會往她嘴里注入一陣熱風(fēng),讓嘴里敏感濕潤的薄膜變得干燥,然后將一塊干布粘在她濕潤的舌頭上,再將干燥的棉花填料塞進她的臉頰,還要在下面牙齒上掛上一個冒著泡泡不停吸水的東西拉住她的舌根……最后她覺得自己干掉的嘴巴好像已經(jīng)缺水而死,并且永遠也不會再濕潤起來了似的。因為感冒,鼻子也不能呼吸……她倒寧愿他能弄疼她,好讓她不再想著這可怕的干燥感,也不要再想著什么時候鼻涕流了出來而她卻擦不到該怎么辦之類的問題。
但波麗之所以難過,多半是因為她很孤單——只有來倫敦才會這樣!在多塞特的家里她從沒有這樣的感覺;在梅爾頓獵場,有許許多多的動物可以一起玩耍,但倫敦這里只有小孩。
你大概會想,肯辛頓花園里到處都是“適合”波麗的玩伴。但是這些孩子都是倫敦人——或者說幾乎都是倫敦人。他們已經(jīng)組成了他們自己的小群體,而他們的保姆也不能說什么——波麗的保姆輩分比較高,所以這些保姆都盡量想讓這個鄉(xiāng)村小孩融入他們之中。他們在保姆的命令下也會友善地牽上她的手,帶她去玩;但是一旦出了保姆的視野范圍,他們就會把她絆個倒栽蔥,或者圍成一圈,嘲笑她對他們專用口令的無知。
他們會用嘲諷的聲音喊她“小波麗渥利嘟嘟”,甚至是諸如“嬰兒娃娃露露”這樣更加難聽的名字。任何和“嬰兒”掛鉤的名字都是難以容忍的,因為波麗才5歲,脫下嬰兒罩衣的記憶猶在眼前,所以任何和“嬰兒”有關(guān)的名字都能讓她回想起那段日子。
在花園里所有的小群體當(dāng)中,最排外也是最吸引人的就是“珍妮幫”了。這個幫有個規(guī)定:任何想加入的人都必須要先“撂倒一個男人”才行。即使對于個子比較小的孩子,這也不是沒可能的。因為規(guī)定并沒有要求那個男人要有所戒備;并且如果你能讓他掉進水里,你就可以立刻升為一名長官。
珍妮自己人高馬大,她已經(jīng)7歲了。珍妮驕傲地宣稱自己撂倒過三個男人:兩個掉進水里,第三個是在花園溫床上。她的技巧如此嫻熟(或者是因為她金黃的卷發(fā)是那樣好看,藍色的眼睛是那樣大而無辜),以至于三個人中沒有一個懷疑她是有意推搡他們的。難怪這個幫被稱為“珍妮幫”!
大人對這些孩子來說都是理所當(dāng)然的敵人,動不動就被打敗,所以他們的得分在上升。但即使波麗已經(jīng)足夠大了,也足夠機靈,能夠清楚地知道這個規(guī)定是什么意思(實際上,她并不是特別聰慧),她也從來沒有開始實施過。因為波麗身邊的大人們都不是“敵人”,這是個難題;他們都無比地和藹可親,沒有任何偽裝地喜愛著波麗,波麗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任何理由不去愛他們。確實,愛,是她最擅長的一件事,那么她又怎能去“撂倒一個男人”呢?
比如,科比特先生,梅爾頓獵場的主管園丁,實際上他是這個世上最偉大、最有權(quán)力的人。他寬大結(jié)實的胸膛——中間掛著他的金表鏈——讓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巨塔。他的手現(xiàn)在從不碰草叉、鐵鍬之類的工具,除非是給波麗小姐的小花園除草;他也從不摘水果,除非是看到波麗小姐走過來……
難以想象要去傷害科比特先生,讓他沒有尊嚴(yán)地摔倒!
古斯坦(那是她的舅舅奧古斯。┮膊恍小.(dāng)然,在別人眼里他沒有科比特先生那么值得尊敬;但她卻愛他更甚,她熾熱的內(nèi)心深處,每一個細胞都敬慕與喜愛著他!
古斯坦的聲音和他身上的味道都有著一種神奇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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