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節(jié) 墻頭草,隨風倒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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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是墻頭草,隨風倒。東風壓不倒西風,西風也壓不倒東風,到了日常生活,南風北風都一樣。
當農(nóng)民不光種地,還要隨波逐流,緊跟形勢。人們從事各種賣力的活計,掙了生產(chǎn)隊的工分,維持生活啊!
聽誰的?
實際上聽不到平原省革委會主任的話,也聽不到獨莫縣革委會主任的話,甚至聽到了灣子公社革委會主任和搓繩寨革委會主任的指示,不涉及我的勞動分派,心中無數(shù)。最終必須聽生產(chǎn)隊長賈子龍的,他讓我去耪玉米,我就不能去耪高粱。
此時此地,離開了玉米高粱,也不是花生白薯,而是聽到了“海河”,有海有河,湊在一起,有意思。
賈子龍說,海河水系支流眾多,入?谔幎谴笞煨,宣泄不暢,水流速度越來越慢,泥沙沉積日益嚴重,排洪能力越來越差,洪澇災害,造成很大危害。按照毛主席“一定要根治海河”的號召,統(tǒng)一規(guī)劃、綜合治理的方針,從上游到下游,從支流到干流,對海河水系進行全面根治。我們大隊需要幾十個青年社員去挖河,我們的生產(chǎn)隊需要十個人,剛才分派了九個人,都沒有不同意見。廣山,你去嗎?
賈廣山說:“我爸爸得病了,我要照顧。”
賈子龍問吳玉來:“你呢?”
吳玉來說:“我說媳婦懷孕了,我離開家不放心。”
賈子龍發(fā)愁了,說:“你們重選生產(chǎn)隊長,我撂挑子,去挖海河!”
孫老茂身體有殘疾,覺得應該挺身而出。笑著說:“子龍不能撂挑子,我沒有父親,也沒有媳婦,我報名湊數(shù)兒。”
賈子龍說:“老茂,挖河拉車時重活兒,不適宜呀!”
賈廣山說:“我覺得老茂應該去,他的原籍就是寶坻縣,在萬惡的舊社會,他的爺爺才到了我們村,那里經(jīng)常發(fā)大水,舊貌變新顏,不忘本的話,該到老故鄉(xiāng)出力呀!”
吳玉來也說:“我要是光棍兒,跟老茂一樣,不會往后縮。老茂去挖河,還能說個媳婦呢。”
我是九分之一,不當落后分子,我說:“我曾經(jīng)到海南島育種,秀麗也懷孕了,并沒有受到影響。老茂的腿腳有毛病,能拉動車么?”
孫老茂說:“我不能拉車,還能用鍬裝車呢。”
賈子龍當然不便拒絕,說:“你注意別累著,想去就去吧。”
原大隊黨支部書記吳天明雖然被奪權,結論不算走資派,解放了。瘦死駱駝大如牛,他發(fā)揮余熱,當上了海河挖河隊的領隊。因為挖河民工以部隊編制設置,縣里領隊的叫團長,公社領隊的叫營長,大隊領隊的叫連長,還有政委、教導員和指導員。
晚上,我們動身了。不坐大車,不坐汽車,也不坐火車,只能是步行。不僅是步行,還要拉排字車,這種車是小車,人們?nèi)〉拿炙追Q“海河車”,車上裝了搭窩棚的木桿和葦簾。我們的行程大約有150公里,對于社員,年輕力壯,不在話下。
拉著車跑起來,很像文革中學生大串聯(lián),興致勃勃。路上,吳互助說:“光跑噠不說話沒有意思,為了消除疲勞,我們唱個歌兒吧。”
我問:“唱什么呢?”
“那就唱‘我們走在大路上’,行不行?”
我說:“中。你是民兵排長,不妨開個頭兒。”
吳互助唱了起來,人們隨聲附和了。歌詞很有氣勢,彎月笑了,星星眨著眼,真是歡聲笑語。
我們走在大路上,
意氣風發(fā)斗志昂揚。
共產(chǎn)黨領導革命隊伍,
披荊斬棘奔向前方。
向前進!向前進!
革命氣勢不可阻擋。
向前進!向前進!
朝著勝利的方向。
五星紅旗迎風飄揚,
六億人民發(fā)奮圖強。
勤懇建設錦繡河山,
誓把祖國變成天堂。
向前進!向前進!
革命氣勢不可阻擋。
向前進!向前進!
朝著勝利的方向……
我們唱這支歌,大步急促,情緒高昂。小時候,我看過戲劇《空城計》,情節(jié)有諸葛亮彈琴,唱過“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論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我假如有諸葛亮的韻味,就拉不動排字車了。
安營扎寨,我們在一片荒灘上搭起了窩棚。
天天干的活兒,自然是挖土裝車,扁擔抬筐,步步登高,修起大壩。
這是力氣活兒,食量增加,并未限制,肚子很滿意。最能吃的,是賈守保,說起來是“一扁擔”。含義是將饅頭在扁擔上擺滿,算“一扁擔”,十幾個饅頭全能吃下去,面不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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