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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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門口看去,麥琪在那里,手里拿著一大把假發(fā)。她示意我過去,看上去她很著急。我走了過去。“如果染發(fā)用不了多久你的頭發(fā)就會變壞的,親愛的。這些假發(fā)你不想再看一看啦?你回家再試試看怎么樣?我給你用袋子把它們裝好,你看行嗎?”
我點頭:“謝謝,麥琪,你不用擔心,我們會找到解決辦法的。”為什么我要讓她放心呢?因為我看到她在走廊過道里跑來跑去的,非常感激,總算有一個人站在我這一邊。
排練結束后,我到花花公子俱樂部,讓兔女郎領班重新安排一下我的上班時間,只安排我在周末上班。就目前的情形來看,我很高興我沒有對領班奧德麗提我在肥皂劇中擔任角色的事情。很有可能第一集還沒拍完他們就不要我了,正如我媽媽很恰當?shù)馗嬲]我的那樣,“不要弄得到時候沒有事做。”
員工電梯在四樓短暫地停留了一會兒,我看到布賴恩·鄧肯,那位把角色輸給了邁克爾的演員,正在娛樂酒吧和羅科·本內(nèi)特在說些什么。我向他們倆招了招手。
正當電梯門要關上的時候,羅科·本內(nèi)特沖著我嚷道:“嘿,聽說那老家伙哈多克死了,真為你感到難過。”我要乘電梯到兔女郎的更衣室,努力克制著想把本內(nèi)特推下電梯豎井的沖動。我強迫自己不要有這個念頭,擔心它會真的發(fā)生。
“太好了!趕快換衣服。”我剛剛走進房間,兔女郎領班就對我嚷嚷道,“你能替人上這個班,我給你加20分,娛樂酒吧正缺一個兔女郎。”
盡管有些不情愿,我還是同意了,只要我在參加俱樂部的第一場表演后能夠下班就行。然后我和奧德麗協(xié)商,讓她給我一個比較適合我時間的周末班。我用5分鐘匆匆地化好妝,又花了幾分鐘換好兔女郎服裝,領口、袖口和頭上的兔耳朵都裝好了。
布賴恩已經(jīng)接到通知,說替班的人是我,因此正在等我。“祝賀你,梅格。我不得不說,你真了不起。”
“謝謝。你能不能讓我早點下班?我明天上午有排練。”
“沒問題。到時在管事的人面前給我說兩句好話,成嗎?你們演出有時也許會出點意外情況什么的,知道我的意思嗎?對了,梅格,今晚你要在臺上宣布演出人員。”
我不情愿地哼哼兩聲,拿起演出人員安排表,看看上面寫了些什么。這正是我需要的,要記一些臺詞。皮特·艾倫和他的弟弟又要上臺表演,如此看來似乎是場不錯的表演,弄不好皮特的女朋友莉莎·米耐麗也會到場助興。10點鐘,我回到更衣室,從柜子中拿出我自己的衣服。就在我準備離開俱樂部時,我決定帶上我的緞子兔女郎尖底高跟鞋,好給它們重新裝上跟,于是我把它們和麥琪給我的假發(fā)一起裝到我的帆布手提包里。5分鐘后,我趕往第60街和第5街之間的地鐵站,我想11點鐘以前肯定能到家睡覺了。
經(jīng)過15分鐘,換過一次車后,我到了我要下車的車站,然后我沿著街道匆匆往家里走。一時心血來潮,我進了一家街角的熟食店。我覺得有些乏力,本來應該買點蔬菜,但是菠菜看上去軟塌塌的,胡蘿卜又干巴巴的。于是我買了一品脫哈根達斯巧克力冰淇淋,一袋花生巧克力和一些紅的干草,算是補上我的晚飯。我將買的這些東西塞進我的帆布手提包,然后從一卷小費錢中拿了一張5美元的鈔票遞給營業(yè)員。我把零錢和其他的一沓皺巴巴的錢重新放回我的手提包,來到昏暗的街上。
我預感到會有麻煩,只是沒有及時提防。在走到離家不到一個街區(qū)的地方,一只手勒住了我的脖子,把我向后拽。我渾身打戰(zhàn),我知道我離開熟食店后有人緊跟在我的后面,我早就應該要提防!
我被人向后拖著,滑過褐砂石房屋的樓梯,我的腿擦著欄桿。我用手抓住挎包,把它拿到胸前,一個身上臭烘烘的模糊的身影把我抵到墻上。一個冷冰冰的金屬物頂住我的臉頰,我能感覺到鋒利的刀刃。
“別動,小騷貨,我們一起玩玩。”他拉扯著我挎包里面的手提包的帶子,試圖用一只手把包拿出來,另一只手用刀頂住我的下巴。
“請你別這樣,”我喘著粗氣,用力掙脫開,不讓他用刀刃頂著我,“把錢拿去好了,拿去。”
他把我向他跟前拽,嘴巴貼住我的耳朵對我說:“我要什么,不用你吩咐,小騷貨。”他用刀割開帆布包,假發(fā)、緞子鞋以及冰淇淋掉到我的腳上。
他把手伸到我夾克衫的口袋里,拿出哈迪給我的打火機。“這是什么東西?”他扳動打火輪,火苗躥出來,在黑暗中舞動,“嘿,這個東西不錯。”他笑著,來回扳動著打火機。
火苗跳動著,變得越來越熱,越來越亮。我大吃一驚,在燃燒的火焰中出現(xiàn)了哈迪的臉,他臉龐紅潤,眼神兇狠,他的影子充滿了骯臟,有地下室的霉味。
劫持我的人嚇得大叫一聲,把打火機扔在了地上。在他再次發(fā)出聲音之前,我用胳膊肘頂住他的脖子,把他的頭向后猛然一拽。然后我扯開他油膩膩的勞動布工作服的袖子,用力咬他露在外面的手腕。他扔掉手中的刀,試圖掙脫被我咬住的手。他動脈里的血有一種發(fā)酸、麝香的味道,強有力的人血涌向我口里,幾乎把我給嗆住了。
我一邊咬住他的手腕喝血,一邊將他抵住墻向后拖,同時我的膝蓋猛擊他的腹股溝。他頓時松垮下來,意識不清地靠在我身上。我咬住他的脖子,松開下頜從咬斷的動脈深深地吸著血。在我吸血時,這個人的身體不停地顫動,我的全身充滿了一種我從未感受過的能量。
直到他的身體開始變冷,整個身體在我的手里感覺軟綿綿的時候,我才松開了我咬住他脖子的嘴。我吸了一大口空氣,用舌頭舔了舔我有些腫的嘴唇。我身體中的每個脈搏點都在跳動,充滿了熱量和能量。我向后昂起頭,聚集在胸中的吼聲穿過嘴唇,變成一聲長長的嘆息。
攻擊我的人還有呼吸,但已經(jīng)很微弱了。他看著我,眼里充滿了恐懼。我做了些什么?我這樣做是因為憤怒、報復,還是其他什么原因?我很懊悔,雖然我從他身上吸取的血量不足以讓他馬上死去,但我不能丟下他不管讓他慢慢死去。
我很快地將冰淇淋、假發(fā)、緞子鞋和我的手提包裝進帆布挎包里,然后將它挎在肩上。我從有裂縫的水泥地上拾起哈迪的打火機,放進口袋,然后用雙手抱起打劫者,將他抬到通往褐砂石房子門廊的臺階上。我動作很快,一對年輕夫婦從街上向這邊走來,不過他們看不到我,在他們看來,我只不過是一團陰影。但這是我住的街區(qū),我不能過久地逗留,我不能被別人看見。
我匆匆離開現(xiàn)場,沿著街道飛快地行走,我的腳幾乎沒有落地,沒有接觸到人行道。當我到達我住的那棟樓時,我聽到了尖叫聲,知道搶劫我的人被人發(fā)現(xiàn)了。我從手提包里拿出鑰匙,打開我公寓的門,把帆布包扔到地上。我鎖好房門,掛上鏈子,頓時覺得胃痙攣,疼痛得腰都直不起來,還感到很惡心,是因為有酸味的人血在胃里凝固。我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看了看腳下的一堆東西:搞壞了的兔女郎鞋;一團亂七八糟的假發(fā);冰淇淋紙盒的蓋子已經(jīng)撕扯開了;花生巧克力撒了一地。好玩嗎?好玩嗎?
我喘不上氣,感到惡心,身體發(fā)抖,我撿起鞋子向墻上扔過去。鞋子彈回來,我就用腳踢,然后踢冰淇淋,冰淇淋紙盒被踢得在地板上亂竄。我一次又一次地將假發(fā)拋向天花板,看到它們落下來,紅的、黃的毛團砸在地板上。好玩嗎?
我打開J&B威士忌的封口,往雕花玻璃杯里倒了一杯。我靠著墻,慢慢地抿著杯子里的酒,試圖清除口里毒藥般的感覺,眼睛盯著腳下的一堆假發(fā)。我討厭這些假發(fā),一想到要戴老太太戴的假發(fā)就打心里覺得討厭。我到廚房抽屜里拿了一把剪子,用剪刀拼命扎一個假發(fā)——一個泡狀發(fā)式的假發(fā),然后把它拿進了浴室。
很長一段時間我站在浴室,喝著有些燒舌頭的威士忌,看著盥洗槽上方鏡子里的我,眼睛凹陷下去,臉上被睫毛膏弄得污跡斑斑。我拿起戳在剪子上的金黃色的假發(fā),對著自己長長的黑發(fā)哭了起來。在刺眼的燈光下,假發(fā)像一團稻草顏色的卷曲物,顯得很便宜而且俗氣。我把它扔到水槽里,把自己頭上的頭發(fā)盤起來,拿起假發(fā),用發(fā)夾固定在自己的頭發(fā)上。
我又喝了一口酒,拿起剪刀修剪起假發(fā)來,一綹綹金黃色的頭發(fā)掉到水槽里。我不斷地修剪泡狀卷,最后修成了一個男子的短發(fā)頭型。過了一會兒我放下剪刀,將杯子里剩下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我夾克衫的口袋里有什么東西一陣陣地發(fā)熱,就像心臟在搏動。我把手伸進口袋用手指握住打火機,然后拿出來把它放在水槽的邊上,打火機的偽裝色透過雕花玻璃杯沖我眨眼睛。
“謝謝你,哈迪。”我細聲說道,“剛才多虧了你。”
“不用謝,親愛的。”哈迪出現(xiàn)了,在我后面肩膀的上方,在鏡子中看起來很模糊,像鬼一樣,“你一直對我很好,我很高興能幫到你。”
“今天真倒霉,什么都不順心。”我的眼淚撲簌撲簌地掉了下來,“哈迪,我的心情糟糕透了。我不應該做那樣的事,我不習慣吸人的血,我認為人血對我的身體不好。是什么讓我這樣做了呢?”
“噓——噓——噓,你很快就會沒事的。”某種東西輕輕地從我的臉頰拂過,揩去我的淚水。“我不會讓任何東西傷害你,但是有一種力量想給你帶來巨大的傷害,它比街頭流氓更危險,我們務必要警惕。”
“我會小心的,我保證。”但是我看著鏡子,并沒有完全在聽。鏡子里面的我臉色蒼白、憔悴,我又禁不住想哭了。“你看我,哈迪!這么難看的頭發(fā)!”
“親愛的,我覺得你看上去像一位過度勞累、疲倦的路邊餐館的女招待,這不正是劇中人物的要求嗎?”他輕輕一笑,臉上頓時皺紋一片,“要相信你自己,一切都會好的。”
“謝謝你,哈迪。你怎么樣?你見到魯比了嗎?”
“那當然啦,親愛的,其實你也見過的。”他笑得更開心了,“不要覺得有什么奇怪的。我把你的事都告訴她了,她當時就在墓地等你。”
“你是說那個牽著一條小狗的女人?她就是魯比?”
“那當然。”他對我眨眨眼,“她還是我的心肝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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