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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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師從他面前如小山般的餃子堆中抬起頭，非常誠懇地問：“你心虛什么？”
對呀，我心虛什么？我和夏亦揚往日無仇近日無冤的，前后加起來不過見過三次面，我沒理由聽說他要來就怕得方寸大亂�。�
我從容地揮揮手，神情自若道：“沒事，沒事，吃。”
平時我吃一碗米線得細嚼慢咽二十分鐘，今兒燙得都燒喉嚨了我仍不停往嘴里送，心里還不斷地自我暗示：這不是心虛，是這碗米線味道格外好。
當我自我摧殘到眼前霧氣蒙蒙，撲閃撲閃眼睛就能飆出小淚花的境界時，對面的崔老師站了起來：“夏老師好。”
我猛地回頭，不僅忘記擦去眼角的淚光，還很沒形象地吸了吸鼻子，包著滿嘴的米線又沒法說話，只能以正宗胡吃海塞的模樣出現(xiàn)在夏亦揚的視線里。
他不帶情緒地睨了我一眼后，對崔老師點頭打了個招呼，直接坐在了我身邊的空位上。人剛落座，熱情的女服務員立馬上前詢問他要吃點什么。他沒說話，擺了擺手，又打手勢示意我繼續(xù)吃，然后雙手環(huán)胸靜靜地、靜靜地看著我。
氣氛頓時詭異到我肌肉僵硬，神經(jīng)一繃，緊張了。夏老師你分明是把餐廳當考場，把自己當考官了嘛！
我用最快的速度咽下嘴里的米線，拿紙巾抹干凈油嘴，端正好坐姿，謙恭地開口：“我吃飽了。夏老師，您找我有什么事兒嗎？”
對視數(shù)秒，他嘴邊溢出淺笑，我看不懂便跟著賠笑，接著他說：“吳念陳，你敢騙我。”
我的笑瞬間凝固結(jié)冰，這是把多大一項莫須有的罪名吧唧扣我腦袋上了��！將就用著尚在眼眶里的淚花花，我哭喪道：“夏老師，我什么時候騙您了？”
“自己想。”
您老真當在考試嗎？好吧，容我仔細想想。
大腦如上了機油的發(fā)條高速運轉(zhuǎn)，不一會兒我頓悟，含冤帶屈地說：“夏老師，您誤會了。BBS上的帖子真不是我發(fā)的。我向來潛水，從不回帖。哪怕真有錯，最多也就貢獻了幾個點擊率。”
夏老師似乎很認真地側(cè)耳聽完，淡淡送我倆字：“再想。”
絞盡腦汁又搜腸刮肚，在快被逼出大曝隱私的沖動前我再一次頓悟，換了張?zhí)拱讖膶挼哪槪f：“夏老師，我錯了。我其實不是話劇社的編劇，我只是個劇務。”
他張口正欲說什么，我大著膽子抬手打斷他，苦口相求：“夏老師，您別讓我再想了。小人愚鈍，請您明示。”
也許我言語中的真誠深深地感動了他，夏亦揚不再跟我賣關(guān)子，而是一字一句地說：“你告訴我追女孩子要有的放矢、投其所好，結(jié)果根本不管用。”
縱使再長兩個腦袋，也不可能想到這茬兒上，我不明所以地問：“怎么可能！你做什么了？”
“請她吃飯。”
“吃的什么？”
“食堂。”
“食堂！”我的聲音陡然拔高，你為什么能把這倆字說得這么理所應當、合情合理呢！“老師，您怎么能請人吃食……”
“吳念陳。”他面色嚴肅，喝止住我，用正經(jīng)到像在做學問的口吻說，“她愛好美食，我請她吃人間美味，有問題嗎？”
我搖頭。
“‘二食堂的蘭州拉面、三食堂的揚州炒飯、五食堂的醬鹵蹄髈，都是人間美味’，是不是你說的？”
我點頭。
“所以……”他刻意停下來，輕擰濃眉狀似不解，漆黑的眸子里又好像充滿自信的光，“我請她吃食堂，有錯嗎？”
懵懂地想緊追他的思路說“沒錯”，“沒”字還未出口，我便瞟見他嘴角有略上揚的趨勢。差點被他繞進去，還好我及時剎車閉嘴，重新理清思路。
“老師，您知道約會吃飯，吃的是什么嗎？”
我抬手一指，指向?qū)γ娉燥溩涌磻�、真空許久的崔老師：“你來告訴夏老師，約會吃飯，吃的是什么？”
崔老師面色一片茫然，使勁兒咽下嘴里的餃子，又好像費了更大的勁兒思考了片刻我的問題，鏗鏘篤定地說：“實惠！”
呆子！我還長伸著的手差點沒忍住戳上他的鼻尖，直接化指為掌，凌空扇他到一邊涼快去。
轉(zhuǎn)過身子和夏亦揚面對面，我特意清了清嗓子，抑揚頓挫地說：“約會吃飯吃的是氣氛，是搖曳的燭光，是精致的餐盤，是水晶杯里的紅酒，是有人在你旁邊拉小提琴幫你開胃的情調(diào)。情調(diào)，你懂了嗎？”
畫面感十足又極富感染力，我把自己說得都飄然欲醉、癡癡向往。余光掠過夏亦揚，這位哥哥卻始終無動于衷，只不咸不淡地甩我一句：“我不懂。”
夏老師，你是名校海歸雙碩士，是在全國最牛×的實驗室里做著我念名字都捋不順舌頭的各種實驗的高科技人才，在你的字典里怎么能有“不懂”兩個字呢？可能高分低能、有智商沒情商說的就是我面前這位吧。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雖談不上，最主要的是自己曾信誓旦旦夸下個“有忙必幫”的�？�，我只得捺著性子問：“要怎么樣，你才能懂啊？”
夏亦揚還沒開口，崔老師忒實誠地插了話：“示范一下吧。”
“好主意！”我眼睛骨碌一轉(zhuǎn)，拍桌子朝他豎了個大拇哥，“我們班最近有個聯(lián)誼活動，這周末我負責去公園踩點。夏老師，您有空嗎？”
見他點頭，我又看向崔老師：“你也去，你提議的所以你負責示范。好了，就這么定了。”
姑娘我的小算盤打得太精明了！姚粲，別說姐姐沒給你創(chuàng)造機會。
咦，夏老師，你的眼神看起來怎么有點像摸透我內(nèi)心真實想法的意味呢？莫非，你猜到了我的良苦用心？呵呵，大家心照不宣，心照不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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