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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節(jié) 第八章

  
  10
  
  周末,池艷艷在蔡曉曉還沒起床的時候就把電話打過來。蔡曉曉有個習(xí)慣,只要早晨睜開眼睛,肯定先打開手機看看時間。如果時間尚早,想繼續(xù)睡會兒就選擇再關(guān)機。其實她開機還有個目的,擔(dān)心頭天夜里關(guān)機早,有短信發(fā)進來沒有及時看到,借早晨這工夫可以讀遲到的短消息。
  
  手機剛打開,看還不到八點就準備再睡會兒,剛要關(guān)機,電話驟然在手里振動起來,反把她嚇了一跳,差點甩出去。
  
  “發(fā)什么神經(jīng)一大早打電話!我還沒起來呢!對啊,我當(dāng)然關(guān)機睡覺,這不是打開看幾點了嗎,剛要關(guān)。”蔡曉曉閉著眼睛打著哈欠,“不去。還沒起呢。下午?下午看看吧,等我電話。”
  
  再怎么說也是睡不著了的。弟弟曉東找到一份西點師的工作,頭一天下午就把他的東西裝了一箱子拉走了。走的時候,蔡曉曉也沒忘了叮囑他,說你沒事買點管理方面的書,以后在酒店做做管理也比老是干這些只動手不動腦的活強。西點誰都能做,可管理層人員可不是人人做得來的。做管理,和你競爭的就少了,工資也會翻幾倍,做一輩子西點師可沒啥出息。
  
  弟弟雖然嫌姐姐嘮叨,這也是他急于找到工作離開她的原因之一,可他臨上電梯前還是答應(yīng)了她。
  
  她知道弟弟聰明,又肯鉆,相信將來差不了。只是,她感覺弟弟不是太開心,似乎還過于郁郁寡歡,也許跟他剛從一段感情里才走出來有關(guān)吧。
  
  他來北京,何嘗不是一種出逃呢?
  
  趴在窗口看著弟弟走遠了,蔡曉曉其實原本想問問他給沒給小敏打過電話,換新號按理說應(yīng)該告訴她一聲。她個人覺得,兩個人縱不能成夫妻,那也可以成朋友吧,何況像他們這種情況,根本不是主觀上兩個人不想往一起走,的確是因為父母不愿意才鬧成現(xiàn)在的局面。
  
  但她不好過問他們的事,就像她不希望弟弟問她和田國明的事一樣。
  
  “媽可是一直以為你和田國明馬上就登記結(jié)婚的,她老是讓我在電話里告訴你登記登記的,我都聽煩了。”
  
  “她當(dāng)初那么反感我和他在一起,到我們真在一起的時候,她倒反過來急著催我們登記,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蔡曉曉忽然眼里一亮,“我倒是覺得你要是把小敏一塊兒帶北京來,說不定她媽還就和咱媽一樣了,沒準兒就同意了,反過來追著你們登記呢。”
  
  “姐,沒用。以前小敏想過偷戶口本出來和我登記?伤桓,她說她媽心臟病太重,她是真不想傷著她。上次我和她家的沖突,把她也嚇壞了,她媽差點醒不過來了。她要是不管不顧,我們就不會分開了。得了,我也不想提。”


  
  回過神兒來,看到豆子泡了一夜,鼓脹脹的。最近她覺得自己的胸也鼓脹脹的,和吳師電話里說悄悄話,吳師就說這絕對是他的功勞。她就罵他,罵過了心底竟是偷偷地在笑,感覺春天來了一樣。萬事萬物,原來都是有希望的。她這么想著,通上豆?jié){機的電源,走到健身器上跑上二十分鐘。
  
  吃完早餐準備去郵局匯錢。想想開學(xué)在即遠在山西的孤兒冬冬和小華,她心里升起疼愛有加的感情。她這個資助者,只作為志愿者參加過一次電視臺的活動,去了一次山西,和這兩個孩子結(jié)了緣。
  
  如今她無法就近照顧他們,只能匯點錢資助他們的學(xué)業(yè)。一想到他們因為父母得了艾滋病而成為孤兒,心里就會莫名地痛一下。
  
  讓她想不到的是,在郵局給這兩個孩子寄錢的過程中,有人在背后喊她的名字。轉(zhuǎn)頭看到是田國明,再看向田國明身后,沒有別人,顯然他是一個人來的。
  
  “我給我媽寄點錢,你也給家里寄錢?”
  
  “我家不需要我寄錢,沒事兒來郵局玩。”手下忙著把另一張給小華的匯款單填好。給他們寄錢的次數(shù)已經(jīng)記不得有幾次了,所以地址郵編已經(jīng)背得滾瓜爛熟,根本不用對照著去寫。刷刷幾筆填好,把錢和單子一塊兒遞進窗口。
  
  寄完錢頭也不回地走出郵局,田國明卻在后面追了出來:“曉曉,你急什么呀?我又不跟你借錢,真是的。”
  
  “我認識你嗎?”
  
  “別鬧了好嗎?”
  
  “沒工夫跟你鬧,有時間多資助幾個孩子,有錢也不能給沒有良心的人花。”
  
  “我知道你心里有氣,都過去這么久了,你還恨我?沒聽說恨讓一個人變丑嗎?咋說我們也是老鄉(xiāng)呢對不?”
  
  “我從來不恨。就算丑我也樂意,丑我心甘情愿,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少來吧,我跟你做老鄉(xiāng)?好好照照鏡子,我不配和你這種人做老鄉(xiāng),咱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11
  
  剛坐上車,短信就進來了,上面顯示的是豬豬。田國明屬豬,分手這么久,他的號碼竟然還沒舍得刪除。她發(fā)了好半天的愣,眼淚在眼窩里打轉(zhuǎn)。看樣子田國明混得并不好,田國明沒有學(xué)過表演,可他偏偏迷上了演戲。
  
  在六合他們一塊兒住的時候,他是很勤奮的,每天都開了破車去北影,在北影的大門口和很多跑龍?zhí)椎难輪T一起等劇組。他們的車是她買的二手車,他們分開以后車他也沒要,她就折價賣了。


  
  至于田國明走后的生活,她并不是太清楚,他怎么和那80后攪在一起,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田國明說過她是學(xué)表演的,兩個人興許志趣更相投?
  
  她一邊想一邊點開短信:曉曉,你不要恨我。我只是想趁年輕能夠?qū)さ轿业膲。實際上不是每一個人的每一個夢都能圓,圓夢的過程真的很辛苦。祝你幸福。剛才我不是故意糾纏……
  
  蔡曉曉覺得很奇怪,田國明一定在附近住,不然怎么會去同一個郵局辦業(yè)務(wù)呢?她細想這也正常,畢竟這邊是郊區(qū),租房子會比市內(nèi)便宜很多。
  
  田國明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賺得少,她賺得多,她有的時候一個月能領(lǐng)一萬多塊回來,而田國明有時一兩個月也不見得能拿回錢來。他可能心理不平衡,就言里言外不經(jīng)意之間酸溜溜地抨擊過她。
  
  當(dāng)時蔡曉曉在另一家報社的一個小部門工作,所謂的部門再細點劃分,就是這家報社在老干部處另設(shè)的一個部門。再說具體些,就是報社的內(nèi)部人員,掛著老干部處的名頭搞點副業(yè)。
  
  說是出書,其實就是拉單,所謂的有償出書吧。說出去是編輯,可知道底細的人還不是說在做業(yè)務(wù)?
  
  田國明心情一不暢,就拿她的工作說事兒,拿她辦公室的人說事兒。說他們辦公室那幾個人就是烏合之眾,成不了大氣候。他田國明就不一樣了,將來肯定是國內(nèi)最頂尖的演員。
  
  “做業(yè)務(wù)怎么了?我們每一個人都在做業(yè)務(wù)。你就是在劇里表演,那不也是一種業(yè)務(wù)性質(zhì)嗎?我沒覺得你表演就比我們拉單高尚多少。說我們辦公室這幾個人是烏合之眾,你到底搞沒搞懂什么叫烏合之眾?總擺出一副臭詞爛用的嘴臉,你就舒服了?你站在那里等導(dǎo)演挑來選去的才是烏合之眾,你們不就是臨時雜湊的嗎?我們部門又沒說過幾天就解散。你們倒是今天給這個劇做群眾,明天給那個劇做替補,那個詞用您身上正合適。”
  
  蔡曉曉在田國明面前的溫順終是有限的,田國明聽了這番話,表情不斷變化。然后就是兩個人的暴吵。這爭吵就不斷地升級著。她對池艷艷說過,其實,她多支持田國明啊,她也相信他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好的演員?伤懿涣怂麑λ穆熘肛(zé),還捎帶著把辦公室的同事也一棒子打死。
  
  這段對話蔡曉曉記得特別清楚。那天晚上兩個人暴吵以后,她一個人去睡沙發(fā),頭一次,田國明沒抱她回臥室。后半夜臥室燈還亮著,她躡手躡腳走進去,原來田國明一直沒睡,在上網(wǎng)。聊天對話框里分明在和對方稱呼著寶貝。田國明看她過去,趕緊關(guān)了QQ號。
  
  她氣得拔掉電源。又是一陣大吵。
  
  沒多久,田國明和一個80后女孩逛西海子的時候,被她碰巧遇見。爭吵以后,他們盡管沒有徹底分開,但也沒有維持多久。兩個人都試圖挽回,卻終是無力的。田國明拿走了屬于他自己的東西,有些是蔡曉曉給他買的衣服,他盡管指責(zé)過她的眼光,說她沒有品味,可走的時候他還是拿走了它們。


  
  他說留下也沒有人穿,就算她再找男人,也穿不了他的衣服。就算身材再合適,她如果幸運地按著他的標準身材尺碼找到了下一任男人,那人家穿了也覺得膈應(yīng)。
  
  他們分開以后,蔡曉曉一度認識不到他們分手其實更多地是因為性格不合,而在她心里一直覺得是那個80后拆散了他們。自眼下每天和吳師聯(lián)系,兩個人相互溫暖對方,才想到她和田國明之間不知道是不是經(jīng)歷了什么幾年之癢。
  
  她想不了那么多,剛一進小區(qū)大門就被池艷艷摟住胳膊:“我看你哪跑!剛?cè)ツ慵遥闵夏囊膊唤形乙宦暋?rdquo;
  
  “去郵局了。”
  
  “去郵局干嗎?”
  
  “不干嗎,玩。”
  
  “哪玩不好,偏去郵局玩。那有什么好玩的。走,去我家吃飯,下午和我去燕郊。”
  
  “干嗎去?”
  
  “看房。”
  
  “買房?”
  
  “對頭。”
  
  “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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