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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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喟然嘆道:“你們這些蠢家伙,怎么看不出朕之良苦用心?從來國家變故,多由主少母壯所致,呂后攝政就是最好的例子。你們還是多讀些書,好好學習學習歷史。”
眾人聞言,不再多話。
解決了鉤弋夫人,事情還沒完,還得擇一大臣,交付托孤重任。武帝想來想去,唯有霍光和金日磾兩人,忠厚老成,能干踏實,可囑咐大事。金日磾也是武帝身邊近臣,有人入宮刺殺武帝,他舍命相救,為武帝所看重。只是金日磾身為胡人,讓他來做顧命大臣,恐難服眾。經(jīng)反復權衡,還是霍光德高望重,人才難得,靠得住。
不過武帝沒正式發(fā)文任命霍光做顧命大臣,只是授意宮廷畫師,畫成一圖,再叫來霍光,說:“霍光呀,朕的身體已是一天不如一天,說不定哪天倒在地上,就再也爬不起來了。你隨朕二十多年,兢兢業(yè)業(yè),恪盡職守,表現(xiàn)不錯,朕對你很是滿意。也沒什么賞賜你的,就送你一幅畫,朕死后你也好有個念想。”
武帝口氣平靜,卻話含深情,語蘊厚意。趴在地上的霍光沒敢接畫,一邊猛磕其頭,一邊帶著哭腔道:“皇上快別說這樣的話,您身體如此健旺,定然長生不老,萬壽無疆,繼續(xù)領導我們向前進!”
武帝笑道:“朕盡管貴為皇上,也是人嘛。是人就有生有死,逃不脫人之定數(shù)。當年始皇先生妄想永生不死,到處尋找長生藥,到頭來不是藥沒尋著,卻死在尋藥路上么?你別客氣,起來接畫吧。”
霍光這才起身,拍拍手上灰塵,恭恭敬敬從武帝手上接過畫軸。
回家小心打開畫軸,原來是幅《周公負扆輔成王朝諸侯圖》。周公乃周武王弟弟姬旦,史尊周公。周武王建立周王朝后,才兩年就撒手西去,傳位給兒子,便是后來的周成王。當時成王才十三歲,無力朝政,武王臨死前,托付弟弟周公輔佐成王,執(zhí)掌國事,實際上就是代理天子職權。由于周公的努力,周朝政通人和,蒸蒸日上,成王也在周公諄諄教誨下,日漸成熟,成為一代明君。
霍光是個聰明人,還能不知武帝賜圖深意?他將周公圖高掛墻上,面圖而立,好久不愿離去。周公乃千古名臣,賢能英明,武帝賜圖讓你做周公,既是抬舉你,也是對你的最大信任,你能辜負他的良苦用心嗎?
興奮之余,霍光心頭有些沉沉的。
二
來年春日,武帝趁著閑暇,出游五柞宮。宮中長著五柞樹,枝繁葉茂,綠蔭如蓋,武帝流連忘返,一住數(shù)日不歸。不料風寒砭骨,病入膏肓,遂致長臥不起,連皇宮都回不去了。
霍光一直隨侍在側(cè),見情況不妙,流著眼淚探問道:“陛下萬一遭遇不諱,誰做您的接班人?”武帝氣息微弱道:“朕不是送你周公輔成王圖么?你肯定已看出些意思,我早決定讓小兒子做我接班人,你只管行使周公之權就是。”
霍光連忙磕頭,說:“我不如金日磾賢能,還是把重任交給他吧。”
金日磾也在一旁,應聲道:“我是胡人,來輔佐幼主,難以服眾,不會有人把我當回事,還是霍光更為合適。”
武帝吃力地說:“朕心里有數(shù),你倆都是厚道純正的忠臣,就一起做顧命大臣,盡心盡力,共輔幼主吧。”
兩人不敢多話,諾諾而退。
武帝又想,除霍金兩位外,還有丞相田千秋,御史大夫桑弘羊,太仆上官桀,都值得信賴,也可讓他們協(xié)同輔政。于是令侍臣起草詔書,先立弗陵為皇太子,再進霍光為大司馬大將軍,金日磾為車騎將軍,上官桀為左將軍,加上丞相和御史大夫,組成五人顧命班子,共擔大任。這五人班子,武將占了三個,牽頭人也是大將軍霍光,看得出武帝對武將的倚重和信任。事實也是皇位更替的關鍵時候,武將兵權在握,作用絕對大于文臣。也就是說,到時五人班子里真正管用的,恐怕還是三個武將。
交代完一應后事,武帝已無所牽掛,駕崩而去�;艄馕迦藨{據(jù)武帝遺詔,奉太子弗陵即位,這就是昭帝。昭帝比當年的成王還小,僅僅八歲,不可能親政,朝廷內(nèi)外,大事小情,都由霍光幾位主持。又考慮昭帝小小年紀,生活無法自理,生母鉤弋夫人先已賜死,只好召入蓋長公主,將昭帝交給她服侍。蓋長公主是昭帝大姐,內(nèi)勤有她打理,自然沒話可說,霍光可騰出時間和精力,全力處理軍政事務。
武帝威高望重,過去有他老人家坐鎮(zhèn)宮中,沒人敢輕舉妄動,走路都躡手躡腳的。如今老皇帝故去,昭帝年紀還小,又如何鎮(zhèn)得住陣腳?霍光身為五人顧命班子班長,深感責任重大,不敢稍有懈怠,白天黑夜鎮(zhèn)守宮中,以防不測。還在殿西專門辟出一個畫室,將《周公負扆圖》掛在里面,有空就進去看看,以警醒自己,千萬不能忘了先帝遺囑。
霍光已是處處謹慎,盡職盡責,可宮中還不時會鬧點小恐怖。這天入夜,霍光帶著侍衛(wèi),里里外外巡查一遍,見一切如常,回到內(nèi)廷,和衣躺下。迷糊之際,正要睡去,有侍衛(wèi)跌跌撞撞跑進來,大呼小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殿里出了異怪!”
霍光兀地從床上驚起,抓過枕下佩劍,連外衣都來不及披一件,躍身出門。又想國家根本,除了天子,就是傳國玉璽,忙叫醒保管玉璽的尚郎官,找他索要玉璽。偏偏尚郎官視璽如命,死死抱在懷里,不肯交給霍光�;艄鉀]工夫跟他啰唆,伸手去奪玉璽。尚郎官退后一步,抽出腰上利劍,攔住霍光,說:“要我腦袋有一顆,想取走玉璽,沒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