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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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鉤兒勾著腰站起來,竟然感覺不到腿在何方,所以他其實也搞不清楚是誰讓他重新坐在椅子上。是雙腿還是大腦?是紅色女子們的灼灼目光?還是黨委書記和礦長按了他的肩頭?
他一腚墩在椅子上時,聽到遙遠(yuǎn)的咯咯吱吱聲從屁股下傳出,紅色姑娘們捂著嘴巴嗤笑,他想發(fā)怒,但沒有力量,肉體正在與意識離婚,或者是……故伎重演……意識正在叛逃。在這個難堪的痛苦時刻,金剛鉆副部長周身散發(fā)著鉆石的光芒和黃金的氣味,像春天、陽光、理想、希望,撞開了那扇敷有深紅色人造皮革、具有優(yōu)良隔音效果的餐廳大門。
他是個文質(zhì)彬彬的中年人,皮色微黑,寬長臉兒,高鼻梁兒,一副銀邊茶色水晶石眼鏡遮住了他的眼睛,在燈光下,他的眼睛像兩口深不可測的黑井。他中等身材,穿一套筆挺的深藍(lán)色西服,配一件潔白如雪的小領(lǐng)襯衫,一條藍(lán)底白斜格領(lǐng)帶,腳蹬锃亮黑色牛皮鞋,頭上一頭好毛,蓬蓬松松,說亂也不亂,說光也不光,還有,這人嘴里還鑲著一顆銅牙,也許是金牙。金剛鉆大概是這樣子。
丁鉤兒在迷懵中精神一震,他宿命般地感覺到:我的真正的敵手出現(xiàn)了。
黨委書記和礦長迅速站起來,不惜用膝蓋去撞擊餐桌的邊緣,一條衣袖匆忙掃倒了一杯啤酒,棕黃酒液浸濕臺布,還流到了一個人的膝蓋上。這一切他們都不顧,他們拎開椅子,從兩邊轉(zhuǎn)過去,迎接那個人。金部長來了呀的歡快叫聲完成在啤酒杯翻倒之前。
那人的笑聲響亮,一波一波擠壓空氣,也擠壓著丁鉤兒頭上的美麗蝴蝶。他不想站起來,但站了起來。他不想微笑,但臉上出現(xiàn)笑容。丁鉤兒微笑著站起來迎接。
黨委書記和礦長幾乎一齊說:
“這是市委宣傳部金部長,這是省檢察院的特級偵察員丁鉤兒。”
金剛鉆抱拳在胸,嬉皮笑臉地說:
“對不起對不起,兄弟來晚了。”
他把手遞到丁鉤兒面前。丁鉤兒不想跟他握手卻握住了他的手。他心中暗想這吃嬰孩的魔王爪子一定冰涼可怖,卻感到他的手又軟又溫暖,略帶著幾分舒適的潮濕。他聽到金剛鉆客氣地說:
“歡迎歡迎,久仰您的大名!”
呼呼隆隆重新坐定,丁鉤兒咬緊牙關(guān),動員自己要保持清醒頭腦決不再喝一杯酒。他心里命令自己:開始工作!
現(xiàn)在他和金剛鉆并肩而坐,保持著高度的警惕。金剛鉆啊金剛鉆,哪怕你銅墻鐵壁,哪怕你皇親國戚,哪怕你盤根錯節(jié),哪怕你天羅地網(wǎng),落到我的手里你別想好過。我的日子不好過誰的日子也別想好過!
金剛鉆主動地說:
“我來晚了,罰酒三十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