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銀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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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許壽裳與蔣抑卮夫婦等合影,攝于1909年。這是魯迅現(xiàn)存唯一穿和服的照片。照片最左側(cè)是許壽裳,躺在病床上的是蔣抑卮,旁邊是他的夫人和日本醫(yī)生、護士。
魯迅與蔣抑卮有三張合影(另兩張見本書第55頁、58頁),均由東京江木照相館拍攝,照片上標有William’s字樣。照相館的標志上除了“江木”兩字外,還有“東京神田”四字。
魯迅從仙臺回到東京后,把學籍列在一所德語學校,平時不去上課,而在家中讀書寫作。其間,他于1906年夏奉母命回鄉(xiāng)與朱安(1878-1947,浙江紹興人)完婚。這次婚姻得自母親之命和媒妁之言。他后來對人說,“這是母親給我的一件禮物,我只能好好地供養(yǎng)她,愛情是我所不知道的”。包辦婚姻給魯迅帶來了很大的不幸。
新婚后不久,魯迅就和剛剛考取官費留學的二弟作人一起到了東京,開始了文學活動。
他們一開始打算辦一種雜志,取名《新生》,封面圖案也已選定,用了英國畫家華慈(G.F.Watts,1887-1904)的一幅油畫《希望》。然而,《新生》流產(chǎn)了。主要原因是缺少資本。
于是,他們只好從事翻譯、寫作,給別的雜志投稿。
就在這時,他們接待了兩個客人,是魯迅幾年前認識的綢緞商人蔣抑卮夫婦。浙江籍留學生發(fā)起成立浙江同鄉(xiāng)會、計劃出版刊物《浙江潮》時,蔣抑卮捐助100元。[1]
魯迅向仙臺醫(yī)學專門學校遞交的入學志愿書這樣寫道:“我今志愿進入貴校醫(yī)學科一年級學習,敬請批準。另附學業(yè)履歷書,請查閱。明治三十七年六月一日,清國留學生周樹人(�。┒䴕q,此致仙臺醫(yī)學專門學校校長山形仲藝閣下”。學業(yè)履歷書上寫的是“一、自光緒二十四年九月至二十七年九月,畢業(yè)于本國南京官立江南陸師學堂普通科。二、自明治三十五年四月至三十七年四月,畢業(yè)于東京私立弘文學院速成普通科”。值得注意的是,這兩個文件上,“周樹人”名后均由蔣抑卮代章。魯迅到仙臺后不久就寫信給蔣抑卮,報告自己的生活學習情況。現(xiàn)存魯迅最早的書簡,就是1904年10月8日寫給蔣抑卮的。
蔣抑卮,本名鴻林,譜名玉林,以字行,1875年6月17日生于杭州。其父蔣�;I,名廷桂,從事絲綢買賣,精明能干,從絲織童工干起,成為杭州蔣廣昌綢莊老板,業(yè)務(wù)發(fā)展迅速,占據(jù)杭州絲綢業(yè)的半壁江山。1876年蔣家又在上海開設(shè)廣昌隆綢莊。蔣抑卮是家里的次子,小時應(yīng)童子試,補錢塘縣生員,但他對科舉八股沒有興趣,厭惡衙門里的應(yīng)酬往來,卻喜歡文字訓詁之學。他研究過古文字學,讀過章太炎的《文始》,對漢字的源頭、發(fā)展、讀音變遷等頗有心得。甲午戰(zhàn)爭及后來的八國聯(lián)軍占領(lǐng)北京后,《辛丑條約》簽定,對青年蔣抑卮刺激很大,他于1902年10月東渡日本,先入武備學堂,后因體弱,改學經(jīng)濟,初通金融之道,為日后成為銀行家儲備了知識。
因為長兄去世較早,蔣抑卮只好繼承父業(yè),經(jīng)營自家綢莊。光緒末年,受實業(yè)救國思潮影響,他參與創(chuàng)辦浙江興業(yè)銀行,出任銀行常務(wù)董事,一干三十余年,把浙江興業(yè)銀行辦成國內(nèi)首屈一指的私營銀行。
蔣抑卮這次為治耳病來到東京。因為一時找不到房子,夫妻二人又不懂日語,所以必須住在離朋友較近的地方。魯迅就把自己的宿舍讓出來給他們住,自己則與二弟和許壽裳擠在一起。蔣抑卮治病,由魯迅擔任翻譯�?墒遣恍�,開刀的醫(yī)生雖然是有名的專家,手術(shù)卻引發(fā)了丹毒,導致蔣抑卮高燒說胡話,一時情形相當危險。蔣抑卮自視甚高,當時對魯迅等人說:日本人這是嫉妒中國有他這樣的人,所以叫醫(yī)生謀害他呢。[1]
后來,許壽裳在西片町十號為蔣抑卮找了一個住處。因為兩處相距不遠,蔣抑卮在去醫(yī)院治療之余常來拜訪魯迅,魯迅也在蔣抑卮出院之后常去探望他。
魯迅與蔣抑卮在東京結(jié)下的友誼終生不渝。1912年5月5日之前的魯迅日記丟失,無法查證。這一天之后魯迅的日記里就經(jīng)常出現(xiàn)這位老朋友。同年9月14日、29日的兩則日記中寫下了“蔣抑卮來”。當時蔣正在北京籌設(shè)浙江興業(yè)銀行北京分行。1914年浙興北京分行成立,1915年天津分行成立,蔣抑卮頻繁往來于京津滬之間。從1912年4月至1926年9月十余年間,魯迅在日記中寫下與蔣抑卮在北京來往的信息計三十九條(日記總共寫下與蔣抑卮有關(guān)的信息四十二條)。尤其在1915至1919年間記下“蔣抑卮來”達十九次,其中“夜”、“晚”蔣到魯迅住處有十二次之多。另日記記載了魯迅致蔣抑卮信或留箋六件、蔣致魯迅函五件,可惜均已湮滅。1915年1月21日,魯迅送蔣抑卮《百喻經(jīng)》和《炭畫》各一冊;當蔣抑卮得知魯迅正在校勘《嵇康集》時,于1915年6月5日將自藏抄文瀾閣本《嵇中散集》一部二冊托人送給魯迅,同年7月15日又托同事把自己珍藏的明刻《嵇中散集》一卷帶給魯迅;1917年1月5日魯迅去興業(yè)銀行北京分行拜訪,蔣抑卮贈以唐《杜山感兄弟造像》拓本。
魯迅于1927年10月3日到上海定居。安頓甫就,就于10月11日冒雨去興業(yè)銀行拜訪蔣抑卮,不巧,蔣已去漢口分行,未能相見。但兩人之間的交情之深,于此可見一斑。
1930年以后,蔣抑卮胃病纏身,常住杭州莫干山療養(yǎng),與魯迅交往不多。
1936年10月19日魯迅先生病逝,蔣抑卮委派兒子代他去萬國殯儀館吊唁。
1937年底,胡愈之、鄭振鐸等以“復(fù)社”名義出版《魯迅全集》,蔣抑卮出資捐助。全集于1938年8月問世后,“復(fù)社”將箱裝蔡元培先生題字的《魯迅全集》紀念本(編號為“第七九號”)一函二十本贈送給蔣抑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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