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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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看邊破解幾個簡單密碼，這使赫津不禁產(chǎn)生出一種窺測別人隱私的快感，盡管這種快感，似乎有點猥褻。
豐生已經(jīng)化為了一陣風(fēng)，飄忽而去了。而他，破譯了豐生處心積慮設(shè)置的郵箱密碼，博文加密字符串，才使得豐生曾經(jīng)存在過的一段歲月，又有了新的價值、新的意義，重新獲得了偽裝的滿足。
可以理所當然地認為，他——赫津，就是這些言語符號的后續(xù)占有者。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沒什么可自責(zé)的。
博客中的許多內(nèi)容相當隱晦，有時候需要停下來臆測和推理。還有的時候，更要仔細研究配圖的背景，結(jié)合同一時間的另一段文字，才能弄清楚他到底想要表達些什么，寫于哪個國家、哪個地區(qū)。相冊里更是雜亂無章，沒有時間日期，要弄清楚只能通過上傳時間前溯。時間線散亂，甚至有連續(xù)幾幅竟是攝于三個相互分離的時間段。赫津很快就被搞糊涂了。
種種信息勾連交叉，穿越了時空，在赫津腦子里往來盤旋，就像是一座迂回曲折的迷宮。很顯然，這是豐生有意給別人留下的迷局。
很快，赫津手邊的兩張A4紙就寫滿了符號。符號不斷增加，赫津不得不又換了兩張大紙，重新歸納、整理。最后，他把一個大塑料包裝袋從當中剪開，攤開鋪在地上，用不退色的記號筆，把點排列成線，又將線連接成片段，再將各個片段拼接成一個相互關(guān)聯(lián)的網(wǎng)絡(luò)圖。
到了深夜，在小房間地板上，就出現(xiàn)了一張類似計算機程序框圖似的，混雜了各種符號、字母、標記、地名的圖譜。作為一張沒有生命的符號圖譜來說，除了他，恐怕只有豐生才能看得懂了。這圖譜，是邏輯人的交集。
頭緒太多，疑問太多，確實有點亂！赫津泡了一包方便面，嘴里咬著一包餅干，在地板上坐下來，按照程序設(shè)計的思路，從頂向下，從框架到細節(jié)，開始對豐生進行深入解剖。
按他的設(shè)想，首先要搞清楚的是，豐生被“大汗的尖叫”召喚著，被某種力量驅(qū)動著，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時間段，到處游走的大致線路。
整合方框，梳理線條，越來越單調(diào)的粗筆道勾勒出了隱情。在最近這幾年時間里，豐生的線路開始逐漸專一。隱約是從歐亞洲大陸的兩端開始，向中央方向聚攏。
赫津手上粗粗的記號筆，將豐生的腳印一點一點地連起來：北京—西安—武威—酒泉—敦煌—樓蘭—吐魯番—喀什—出境；土耳其—敘利亞—伊朗—印度……
嗯？這個家伙，難道是在走古絲綢之路嗎？但是，他為什么自己不明確說出來呢？
重走絲綢之路，不管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文化和知識的展示。有何種理由留給粉絲們?nèi)ゲ聹y呢？況且，豐生又是一個喜歡炫耀，喜歡玩大場面的人。這從他的博客里就能夠看出來。
但再仔細看，似乎線路又不是完全簡單地與絲綢之路重合。比如說，他還到過蒙古，去過緬甸、阿富汗。幾年前，豐生確實曾到阿富汗首都喀布爾走過一遭，這有他貼在一個加密相冊里一張小小的照片為證。
豐生站在風(fēng)沙彌漫的街頭，腦袋上的包頭巾滑稽地耷拉下來一角，纏在脖子上。他的臂彎里還挽著一個體態(tài)豐滿的漂亮女人。照片背景是一個帶有波斯風(fēng)格圓頂?shù)腁字形純白建筑，類似埃菲爾鐵塔。主體人像后面，隱約有一位荷槍實彈的白人士兵。
赫津輕易就認出來了，這是美國大兵！從谷歌地圖上，赫津在喀布爾找到了這矗鐵塔。
但奇怪的是，在張健給他的光盤里，對這段時間豐生出境的記錄赫津并沒有印象。那會不會有這種可能，他是從第三或者第四國轉(zhuǎn)道而去的？而且一定是秘密出境！
他去那里干什么呢？
看過“新聞聯(lián)播”的都知道，這個位于興都庫什山脈南麓的美麗田園，正鬧恐怖主義呢。子彈飛，貓狗跳，群魔亂舞，只有老百姓老實，陪著美國大兵度日如年。
在這張不起眼，經(jīng)過裁剪的照片底下，還配了一段詩歌呢！
大大的眼睛，
如天奏神曲。
天上的戀人，
白羊與天蝎。
從此我沒了，
只見一方天。
這首詩的文筆真夠爛的。赫津看了一眼，不覺就連連搖頭。學(xué)理工科的都是一路貨，通�？蓺w入文盲一類。
赫津來了興趣，將照片截圖下來，打開PS軟件，經(jīng)過三次濾鏡補償，豐生臂彎里的女人開始清晰起來。她側(cè)身露著半張臉，眉宇端莊，眼睛烏亮，皮膚潔白，絕不像是臨時租來的風(fēng)塵佳麗。
看著看著，赫津慢慢品出點味來了，不由得暗生敬佩。豐生這家伙不愧是符號專家，這首詩里，充滿了隱喻。
把大眼睛女人比喻成召喚靈魂的神曲，新穎別致，后味無窮，真牛！“白羊與天蝎”代表了火星撞地球的一對組合。天各一方的戀人，只能相互吸引，卻不可能結(jié)合在一起，慘烈！從此，“我的眼里只有你”呵呵，癡情！
赫津想起來，豐生的出生日期是四月十二號，還真是白羊座。不用說，那個照片上的女人，一定是天蝎座了。
豐生難道就不怕他老婆看到他這張“走私”照嗎？這應(yīng)該是他網(wǎng)絡(luò)相冊中，上千張照片里忘記刪除的漏網(wǎng)之魚。要真是這樣，就好玩了，或許能成為這死胖子的一個把柄呢，也許什么時候就有用。
較量中小小的滿足。赫津把經(jīng)過制作，清晰一倍的照片，又貼回了網(wǎng)絡(luò)相冊，隨手移動鼠標，在照片一角，加了個摳鼻子的小人符號。
忽然間，好像有了某種預(yù)感，赫津用筆在心臟一般形狀的歐亞大陸右心房部分，畫了一個圈。沒過幾分鐘，在東西對進的兩個方向上，拖拽著粗線條的豐生，果然一腳就踏了進去。此后，他的時間和空間便戛然而止！他腰斷而亡了，葬身于中亞的一座聞名古城。那座城市，坐落在中世紀古花剌子模國的草原上，曾經(jīng)是成吉思汗大王子術(shù)赤金帳汗國的中心，也是古絲綢之路的重鎮(zhèn)，名字叫他辻干。
空間線索大致出來了，可時間線索仍然是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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