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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第三章

  
  “我問了關(guān)紹祖的媳婦。她開始時不想說,后來說是怕她婆婆嫌她多嘴,他們那村子最不喜歡說話多的人,她婆婆也一樣,就是沒把自己算在內(nèi)……”“哈哈……”武朝宗笑了。
  
  “李紅呀!沒想到你說話還挺風(fēng)趣的。”說完,他又笑,直到流出了眼淚,并且強烈地咳嗽起來。
  
  “第二天她才跟我說了實話。你們猜猜是怎么回事?”李紅打住了話頭,他似乎受到了隊長的鼓勵,又覺得趙白的匯報很有意思,值得他學(xué)習(xí),就決心在風(fēng)趣上再加些懸念。
  
  “快說!這是匯報,別搞神秘的那一套。”武朝宗沉下了臉。
  
  “那我就說!他們家被人搜查過!”李紅大喊著說。
  
  “什么?”武朝宗的嗓門兒更大。他看了一眼趙白。在他叫喊前的十分之一秒,趙白的臉就更白了。
  
  “真的嗎?”他斜眼看著李紅。
  
  “可……我沒胡說。”李紅聲音小了下來。
  
  “快說!怎么回事?”武朝宗的聲音卻一點兒也沒小。
  
  “是這樣的,那天她和婆婆知道出事后,就去了現(xiàn)場,回來一看,家里被翻得亂七八糟。”
  
  “丟什么啦?”
  
  “她說沒丟什么。所以這事才蹊蹺呢。你說要是賊能不拿點兒東西嗎?就是農(nóng)民再窮,也有收音機什么的吧。而且據(jù)事主說,在他們家唯一的箱子里還真有一百多塊錢,是準(zhǔn)備秋天修房子用的。箱子也被打開了,但錢是一分也沒動。”
  
  “嗯,挺怪呀!你們說為什么?”武朝宗連著抽了兩支煙,才開口問兩個部下。
  
  “只能說明來人不是圖財。”趙白總是第一個開口。
  
  “這還用說。”武朝宗想,這個趙白也就是那么回事,沒多大本事,F(xiàn)在他把希望寄托在李紅身上。“你呢?”
  
  “我同意趙白的意見。”李紅毫不猶豫地說。
  
  “這樣吧。”武朝宗終于定下了方針,“再去關(guān)大林老婆那兒一趟。這個老婆子太可惡了,這么重要的情況居然沒向我們提供,還是黨培養(yǎng)那么多年的婦女干部呢。”武朝宗怒火中燒。
  


  “我沒跟你們說,對,我是沒說。這事有什么說的?沒丟東西,和老頭子、兒子的死有什么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嘛。我提供的線索才重要呢。把老頭子嚇成那樣,你們應(yīng)該去找那人。”關(guān)大林的老伴兒理直氣壯地說。有時候她的語氣簡直像是縣委書記。
  
  “你咋連這都不懂呢?這兩件事可能有關(guān)聯(lián)。你再想想,你的丈夫和兒子可都是被謀殺的呀!在謀殺前后,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難道還不值得我們注意?你說說,那人是干什么來了?”武朝宗大喊大叫。他實在被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氣瘋了。
  
  “我怎么知道?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你們公安局就是這么破案的?不懂的時候就問群眾?過去的公安可不這樣,他們是保護老百姓的,你看你,什么態(tài)度?”武朝宗這下明白了眼前這個老婆子過去該有何等的威風(fēng)氣概。
  
  “你……”他憋紅了臉,等著那兩個部下來勸解,但趙白和李紅似乎在出神,或者根本不認(rèn)為武朝宗遭遇了危機。
  
  這時,一個貴人從天而降,救了武朝宗。她就是關(guān)紹林的媳婦。自從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以后,她每天都要到婆婆這里來看看。
  
  “是你告訴他們,有人去你家搜東西了?”老婦人搶先說。
  
  “對。”她怯生生地回答,并沒有讓婆婆遏制住怒火。“告訴你所有的事要向我匯報后,再跟他們說。你看,他們懷疑起我了。俺要進(jìn)監(jiān)獄了。”
  
  兒媳婦眨著眼睛,看看滿臉怒氣的武朝宗和兩個一臉認(rèn)真的年輕警察,“哇”地一聲就大哭起來。
  
  “哭啥哭?槍斃不了,黨和人民會給我平反的。到時候把飯給我送去就行了。”老婦人說得很悲壯,感動了有顆詩人般敏感的心的趙白。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這是胡說個啥?跟你了解一下情況,怎么就成了抓你了?你別哭,我們絕不會抓你和你婆婆的,如果你們沒殺人的話。”
  
  “。∵@人還成了我們殺的啦!”老婦人大叫起來,氣得臉都漲紅了。
  
  “誰說是你們殺的啦?”李紅見趙白沒回答,就忍不住喊道。
  
  “我不和你們這些底下人說話,讓你們領(lǐng)導(dǎo)說。”老太婆連看都不看李紅一眼。
  
  “我也沒說是你們殺的。”武朝宗聲音很小,他感到腦子很亂,已經(jīng)忘記剛才到底說沒說這樣的話。

  
  趙白看到局面不可收拾了,就平靜地說:“大娘,你是我們黨多年培養(yǎng)的干部,我們怎么能懷疑你呢?我們是要替你們的親人報仇呀!”趙白充滿了感情地說。
  
  但這個老婦人是真正的鐵石心腸,她居然不為所動,繼續(xù)說:“你們就是不相信俺嘛,要不弄這么多人來質(zhì)問什么!”
  
  “行了。我向你檢討,可能說過過頭的話,F(xiàn)在你回答問題,你兒媳婦說的情況是怎么回事?”武朝宗的話真叫擲地有聲。老婦人立刻就止住了哭泣,眼睛眨了一下,就干爽了。
  
  “她一個婦道人家知道啥嘛。沒人翻東西。我想可能是我那孫子找不到作業(yè)了,就亂找一氣。你說是不是?”她看了一眼兒媳婦,兒媳婦顫抖著聲音說:“沒有,沒人翻我家的東西。和孩子也沒關(guān)系,是我前一天給孩子他爹做老死衣,找布和線弄的。”
  
  “那你怎么說……”李紅急了。
  
  “我被這喪事搞糊涂了,忘了。”
  
  “忘了?你這是報假案,是欺騙!”武朝宗的脾氣說炸就炸,他忘了那個克星。此刻老婦人眼光灼灼地盯著他,但說的話卻很溫和:“是她不對。我讓她給你們寫個檢查。腦袋一時糊涂犯法嗎?不犯吧。你不能抓她吧。”

  
  “讓我這個文化程度不高、政治思想也不算過硬的農(nóng)村婦女說,你們也不動動腦子。賊來我們家干啥?我們有啥嘛?”
  
  “那,那天晚上你看見的是誰?鬼?把你老伴兒嚇成那樣。”武朝宗說。
  
  “我后來也仔細(xì)想了,也許外鄉(xiāng)人,來找口吃的,就是常說的盲流吧。咱們這兒不少。”“這個老婆子想得還挺周全。”武朝宗不得不佩服起這個農(nóng)村老婆子了,這一帶確實有些外鄉(xiāng)來的盲流,他們或者要飯,或者是路過這里。
  
  “走!”武朝宗叫道。他拿起帽子,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在門口時,他想起了兩個部下,就回頭看了一眼,一雙三角形的小眼睛,里面閃著狡黠、嘲笑的光。是關(guān)大林的老伴兒正在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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