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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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座巍峨的高峰,極目望去,只見郁郁蔥蔥的樹木,長得極為茂盛,幾乎蓋住了整座山峰,卻不見上山的道路。陡峭的山壁幾乎與大地垂直,迎客松布滿了整座峭壁,重重疊疊,遠遠望去,只是墨綠色的一片。
在那山峰的頂上,重巒疊翠云霧繚繞之處,依稀可見起伏的宮殿樓閣,飄渺立于云端,宛如仙鏡。
楊颯站在山下,抬頭仰望那座巍峨大氣卻不失秀雅的宮殿,腦海中似乎有些虛無的記憶在海面之下涌動。
她這是在哪里?為何眼前的景色如此熟悉?突然之間,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無比輕盈,腳下仿佛踏了云霧,往那山峰之頂飄去。
耳邊是呼呼的風(fēng)聲,空氣中隱隱約約彌漫著花的芬芳,令她不禁有些迷醉。就是這一恍神的工夫,她已立于山頂,雙腳踏上堅硬的巖石,竟然覺得從來沒有過的塌實。
花香更加濃郁起來,楊颯定了定神,抬頭望過去,只見漫山遍野的花朵,如同一片七彩的海洋,微風(fēng)過處,涌起一片柔和的花浪。輕盈的花瓣被風(fēng)卷到空中,蝴蝶一般盡情地舞,各種各樣的花香夾雜在一起,竟然不覺得俗氣和煩膩,反而是一陣透如心脾的舒暢。
陽光映在花田中,有些耀眼,楊颯將手放在眉毛處,擋住強烈的光線,望向那被花田包圍的宮殿,廊腰蔓回,檐牙高啄,瓦如翚斯飛揚,道不盡的金碧輝煌,氣勢雄壯。
楊颯穿過花田,來到宮殿之前,抬頭望見那雕刻著遠古圖騰的門楣上掛著一副牌匾,上面用篆書寫著三個字,宮殿中竟然也有云蒸霧騰,俊秀的字跡朦朧于云霧之間。
霧屏宮。
霧屏宮?楊颯心中突然涌起一陣思潮,一波一波撞向心靈深處的門扉,仿佛要將那深藏心底的秘密引出來。
忽然之間,門無聲地開了,像紙扎的一般毫無重量。一個女子從門內(nèi)款款走了出來,手中執(zhí)著一只滾著露珠的百合,身上穿著一件大紅宮衣,頭上云髻輕綰,玉釵斜插,額間現(xiàn)著一個奇怪的圖紋,妖嬈詭異。
不知為何,楊颯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覺得她是極美的,一種端莊大氣卻不失妖嬈的美麗,仿佛顧盼之間,便可攝人魂魄。
“你終于回來了。”紅衣女子邁著蓮步走到她的面前,即使如此近了,她的臉上也仿佛罩著云霧,看不真切。她將手中的百合放入楊颯手中,道,“昭嵐,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會回來的。
就在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四周突然暗了下來,就像萬里無云的天空突然間烏云密布。一陣黑色的浪潮以極快的速度在山峰花田中彌漫,轉(zhuǎn)瞬間就將那五艷六色、色彩斑斕的世界吞沒。剛才還鳥語花香的夢幻國度變得一片死寂。
花田只剩下一地殘敗的枯枝黃葉,輝煌的宮殿成了連綿不絕的斷壁殘桓,天堂變成了地獄。
那身穿大紅宮衣的女子依然站在她的面前,只是衣衫已經(jīng)破爛,長發(fā)披散,朦朧的面龐上依稀可見血流滿面。她額上妖嬈詭艷的圖騰似乎被什么利器劃了兩道交叉的傷口,深可見骨,血肉外翻,她臉上的血似乎就是從她那兩道猙獰的傷口里流出,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下,再在下巴凝聚成血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沒入漆黑的泥土里。
楊颯胸膛里有一種傷痛像海洋一般洶涌而出,她看著那孑然而立的女子,想叫卻叫不出她的名字,想沖過去抱著她,為她療傷,身體里卻像是注了鉛,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血流如注。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楊颯猛地坐了起來,呆呆地看著放在床角的小書架,雙手緊緊抓著蓋在身上的被單,眼睛里一片朦朧,眼淚已經(jīng)濡濕了單薄的睡衣。
“怎么?做噩夢了?”一個女子悅耳的聲音傳來,楊颯轉(zhuǎn)過頭,看見正在往腿上套黑色魚網(wǎng)襪的楚曼,她穿著一件黑色帶蕾絲的吊帶連衣裙,露出小半個堅挺的胸部和潔白如玉的大腿,性感非常,眼眸流轉(zhuǎn)之間充溢著媚惑的味道。
這個時候,楊颯才覺得她看起來像個真正的狐貍精。
“怎么?傻了?”楚曼穿好襪子,湊到楊颯面前,嘴角勾起一道她慣有的詭異的笑容,說,“做了什么夢啊,居然讓你哭成這樣?是不是夢見一個英俊得天上獨有,地下無雙的大帥哥,你向他求愛,他卻嫌你難看?”
嫌我難看?楊颯一陣氣血翻涌,她哪里難看了?看著這個喜歡惡作劇嘴巴比大糞還臭的狐貍精,真恨不得一拳打在她的臉上:“我做什么夢不關(guān)你的事。你穿成這樣做什么?約會?釣到有錢的老頭了?”
“再老的老頭在我面前也不過是個小鬼。”楚曼絲毫不以為忤,朝她惡作劇地笑了笑,說,“你真是沒良心,我可是要陪你上班哦?齑┮路,快遲到了。”
“陪……陪我上班?”楊颯目瞪口呆。
“是啊,怎么?你不知道?我現(xiàn)在可是鬼鬼酒吧的駐唱歌手了。”
楊颯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噎死,有這個老喜歡捉弄人的狐貍精從中搗亂,她的前途真是一片黑暗。
夜晚的酒吧是喧鬧而嘈雜的,吊在天花板上的旋轉(zhuǎn)鐳射燈折射出五顏六色的破碎的光,將整個酒吧照得異常曖昧。大廳的正中央建著一個舞臺,臺上有一支樂隊正賣力地演奏,音響將他們的重金屬樂曲無限地放大,直至震耳欲聾。幾個穿著性感的少女在臺前激烈地舞動著,舉手投足間盡顯女子纖細的身材和靈動的氣質(zhì)。當(dāng)中一人似乎是領(lǐng)舞,身穿黑色帶蕾絲的黑色連衣裙,每一個舞姿都熱情如火,四肢似乎極為柔軟纖細,將這激烈的熱舞跳得非常細致僚人,宛如藝術(shù)品,那種氣勢非常人能相提并論。整個酒吧的人似乎都被她熱情的舞蹈所感染,在時明時滅的燈光中盡情地舞著,許多都已是大汗淋漓,卻不舍得停下來。
楊颯辛苦地端著一只大托盤,托盤上盛著幾支XO,非常沉重,她一邊忙著給客人上酒,一邊不時地朝舞臺上望,雖然不甘心,但她卻也不得不承認楚曼的舞姿無可挑剔。以前她也曾在巴瓦族的祭神舞上跳過領(lǐng)舞,雖然那祭祀神靈的舞蹈與這熱舞不同,但她卻十分有自知之明,她確實比不上她。
“哼,會跳舞又怎么樣?”楊颯咬牙切齒地說,“你這老妖怪不知道活了幾百年了,用幾百年的時間來學(xué)舞,哪有跳得不好的道理?要是給我?guī)装倌辏乙欢〞饶愀谩?rdquo;
經(jīng)過一陣阿Q精神的撫慰,她總算是把滿腔的不平給壓了下去,就在這個時候,她看見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男人,一個長像非常英俊的男人,身上穿著一件hugoboss的西服,全身上下無不彰顯出一種王者的氣質(zhì),那神態(tài),那微笑,硬是將一張位于酒吧一角毫不起眼的方桌坐成一座城池。
楊颯愣了一下,為什么這樣氣質(zhì)高貴宛如西歐貴族的人會來這樣的酒吧?看他的穿著,應(yīng)該是出入高級賓館,乘坐加長房車才對,為什么偏偏來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恍神之間,已經(jīng)聽見旁邊一桌的客人大聲罵起來,催她趕快上酒。她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將手中兩支不下五公斤的酒端上去,整條手臂已經(jīng)酸麻。
再次抬起頭的時候那男人正在喝酒,他動作優(yōu)雅地將玻璃杯中的酒送入口中,眼睛卻直直地盯著舞臺上盡情狂舞的楚曼,眼睛一刻也不曾離開。楊颯眉頭一皺,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她還當(dāng)他是貴族紳士呢,沒想到也不過是個好色之徒。楚曼啊楚曼,看來又有一個男子將為你黯然神傷了。
她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又回吧臺取酒去了。剛好一曲舞完,舞臺上換了幾名舞女,跳比較舒緩的曲子。楚曼回到后臺,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四周的人都對她交口稱贊,說她舞藝天下無雙,她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太在意。哪知她狐貍的天性難以抵制,又有幾名男子被他所迷,神魂顛倒。
楚曼看慣了世間男人的嘴臉,也不太放在心上,轉(zhuǎn)身從后臺出來,到吧臺要了一杯酒,一邊喝一邊饒有興致地看楊颯端著重物在人群中穿梭,嘴角勾起一道幸災(zāi)樂禍的笑。
突然,她的眼神一窒,落在了酒吧的一角,那里有一個穿著hugoboss的英俊男人,氣勢逼人。她的眼神定在那男人的身上,深邃的深褐色眸子下面似乎有萬千浪潮在翻涌。過了好一陣子,她才勉強露出一道笑容,定了定神,又恢復(fù)了那一笑傾城的模樣,朝他款款走去。
“請問……”她微笑著開口,男人似乎早就知道她要過來,并不奇怪,只是用一種冷冷的眼神盯著她,聽她繼續(xù)說下去,“請問可是請我喝杯酒嗎?”
說完,她便朝他露出一道笑容,那笑容里仿佛有魔力,只是輕輕一笑,便足以讓任何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甘心為她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然而那男人只是微微笑了下,似乎并不著迷:“好啊,那是在下的榮幸。”
楚曼愉快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欺身靠上他的身子,將唇湊到他耳邊,柔聲道:“你是誰?”
男人伸手環(huán)住她的腰,轉(zhuǎn)頭和她對視,兩人的臉差不了五寸。他也漾起笑容,柔聲說:“這個該我問你吧?你是誰?來這里有什么目的?小狐貍?”
楚曼一驚,自己將妖氣藏得如此之好他竟然能看出自己的原形,看來這個男人的修為大大在她之上,她心里不禁顫了兩顫。心下想,這個男人看來也應(yīng)該是妖,但他是哪種妖怪?來這里要干什么?莫非是來覓食的?
想到這里,她有些后悔過來見他了,妖怪之間互相吸食靈氣是經(jīng)常的事,他不會是沖著自己來的吧?不過,聽他的口氣也不像,難道是為了“那個東西”而來?
“小狐貍,回答我的問題。”男人依然溫言軟語,面帶柔情的微笑,在旁人看來兩人不過是在卿卿我我,但是楚曼自己心里知道,這個男人的眼睛里帶著一股殺氣,如果自己不老實交代,他就會立刻殺了自己。雖然她的修為也不弱,也許能和這人對上幾招再乘機逃走,但是這里人這么多,真打起來可怎么收場?
就在她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陣冰涼立刻橫在了他們的面前。兩人都是吃了一驚,男人更是心下驚訝,為什么有人走近,他卻沒有感覺。
楚曼抬頭,看見楊颯拿著一瓶冰凍的法國紅酒站在那里,滿臉都是惡作劇的笑。原來她看見兩人卿卿我我,還以為楚曼想要勾引這個男人,便過來從中作梗,破壞她的好事,將酒瓶插在兩人的臉龐之間。沒想到卻幫了楚曼的大忙。
“客人,你的酒。”楊颯微笑著說。
男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心里一沉,放在桌上的拳頭不禁一緊。他自己也是非常奇怪,為什么他會有這樣的感覺?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恐懼……
想到這個詞,男人不禁臉色變了變,他活了這么長的歲月,從來沒有怕過什么人,為什么卻獨獨對這個人類的小女孩怕成這樣?
乘著他發(fā)愣,楚曼連忙站了起來,拉了楊颯就走。楊颯莫名其妙,被她一直拖了好遠,才掙脫開來,臉上帶著怒氣說:“你干什么?嫌我攪了你的好事?”
“現(xiàn)在就別提什么好事不好事了,這簡直就是大大的糟事,哪里來的好事。”楚曼皺著眉說,“我要先回去了,你要千萬小心那個男人,能不惹就千萬別去惹他,否則我怕是保護不了你。”
說完,還沒等楊颯說話,她就將手提包往肩上一掛,快步走出的酒吧的大門。楊颯疑惑地看了看她的背影,又轉(zhuǎn)過頭來看了看那個男人,發(fā)現(xiàn)那個男人也在看自己,連忙嚇得別過臉去,心里想,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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