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PART 2 八字純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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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除了忙得不亦樂乎的人們,我看到全場只有兩類人依然很安靜。一個就是坐在石臺中央的那個瘦削的白袍者,他依然垂頭坐著,以至于讓我有一種向他扔一塊石頭試試他是不是已經(jīng)睡著了的想法!另一類人則是那些剛剛被白衣女子帶進(jìn)來的十二個黑袍人,他們跪在交歡的人們身后大約四五米的地方,正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不過,奇怪的是,他們每個人都在顫抖,確切說是在抽搐,有幾個很明顯地低著頭,死死地?fù)钢乜p兒。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反正我是快有些抵抗不住了,因為,那些寬大的白袍隨著鼓樂手們越來越大的動作幅度已經(jīng)起不到什么遮羞的作用了——看來,人家也沒有準(zhǔn)備遮羞!
這個時候,我最佩服的就是那個處在暴風(fēng)雨最核心的白袍人了——不再默默垂頭靜坐,而是不時抬起頭向跪拜在地的黑衣人群掃兩眼,順便向跟前的爐子里扔一些東西,隨著他扔進(jìn)去的東西燃燒起的輕煙越濃,那些白袍鼓樂手們的動作越狂悍,他們手中的諸般法器撞擊得越激烈!
我扭頭看著使者冷峻的眼神,嘆了口氣。反正這個場面也沒有我什么事兒,索性轉(zhuǎn)過身,倚在石筍上望著瑰麗的鐘乳石發(fā)呆。
“可惜了,這么鬼斧神工、天宮般的寶地,就這樣被糟蹋了……唉,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吧?怎么會有那口石棺呢,看那家伙,至少也得有個十幾噸,怎么弄進(jìn)來的呢?里面又會裝著誰呢?”雖然我知道他不會回答,可是我還是自言自語著。
“里面裝著什么,你不知道嗎?”使者也轉(zhuǎn)過身子斜靠著一根石筍,只是后邊巨大的駝背讓他不能像我這樣四仰八叉如此舒坦。不過他居然愿意和我聊天了,此情此景,讓我無論如何也要感謝滿天神佛!
“我當(dāng)然不知道啊,你以為我對這里很熟嗎,要是很熟的話怎么會被你挾持呢,早溜掉了!”我輕描淡寫說著。
“不熟悉怎么會找到那個秘密通道?啊,是了,你們手里有地圖,我忘記了!”使者恍然大悟。
我當(dāng)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故意輕輕咳嗽了一下:“這個當(dāng)然,地圖上有記錄嘛!嗯,似乎不只是記錄這么一點點哦,你要是愿意告訴我一些你知道我卻不知道的事,我會考慮給你的地圖少摻一些假,怎么樣?”
“你敢!有半點摻假,我就會把你的皮剝下來送給他們!你的生日是一九八二年一月十四日十時十分吧,換算成陰歷那就是辛酉年十二月二十日巳時,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是八字純陰嗎?呵呵,你這樣的八字純陰的童男人皮在他們那里值黃金一百兩!”
“!”他的嘶啞聲音在我的大腦里仿佛平地一聲炸雷,讓我“刷”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倒不是什么童男人皮、黃金百兩,而是這個家伙居然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是的,我跟眼前這個人的確不是一個重量級的,他知道我的一切底細(xì),我卻連他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一百兩黃金換算成人民幣也就四十來萬,外面院子里的跑車隨便一輛都比我值錢,如果他是為了錢,犯不上跟我這么折騰。
“使者同志,我答應(yīng)給你一張真圖——不過,得允許我復(fù)印個百八十張賣點錢啊,看來這藏寶圖值很多銀子,想來想要弄到手的不只是你一個人吧!不過眼前,我最需要的不是看大片,而是要找我的伙伴,咱們?nèi)フ胰税!這種原始社會的行為也沒有什么意思不是嗎?”
“你的伙伴就在那里!”
“哪里?”
我騰地想站起來,被他拉住了。
“噓!你的朋友……就在那石棺里!”
我?guī)缀醪幌嘈抛约旱亩洌?ldquo;你是說他在那口石棺中?”我一字一頓地蹦出這幾個字。
他點點頭:“你剛才所在的那個石洞即是通往第一個墓室的秘密通道,而你朋友攀上去的那個石洞則是通向這個溶洞,入口便是下面水池中的石棺……”
“你的意思是我的朋友遭人暗算,現(xiàn)在被困在石棺中了?”我努力控制著自己已經(jīng)走了調(diào)兒的嗓音。
“嗯!是我親眼看到他被人在山洞里暗算。”
“那你為什么不救他?”我氣急敗壞地質(zhì)問他。
他白了我一眼。
“哼!我為什么要救他?他們搜遍了他的全身,也沒有找到地圖,我只好回頭再來找你了!”他的語氣冰冷得沒有一點人味。不過也是,我們又不是朋友,怎么會要求他出手相救呢,再說,看他這副尊容,跟《笑傲江湖》中的駝背俠木高峰似的,也不見得是什么好人。我只好壓著憤怒低聲下氣問道:“那他有沒有生命危險呢?”
“我看到的那會兒沒有,現(xiàn)在——嘿嘿,只有老天知道了!”
“那你放開我,我下去救他!”我掙扎著,不過他的手勁兒異常大,竟然沒有掙脫,我低頭看了看他抓著我胳膊的手,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小得很,但勁道卻很大。
“救人?哼!你下去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愿意下去,沒人攔你,不過我們的協(xié)議你應(yīng)該履行。既然你知道了你朋友的消息,現(xiàn)在應(yīng)該把圖紙給我了,之后你的生死與我就無關(guān)了!”
無情無義的家伙!
“噓!”他忽然轉(zhuǎn)過頭側(cè)耳傾聽。
哭聲!
是的,是哭聲,而且是一群人在哭!
我轉(zhuǎn)過頭向下望去,是那些跪倒在地的黑衣人在哭!
白衣樂手們?nèi)栽趭^戰(zhàn),混亂的樂器敲擊聲夾雜著女人的呻吟聲,此刻又混入了后面人群的低沉啜泣聲,說不出來的惡心感讓我有些想吐……
我倆趴在濕滑的石臺上,我碰了碰使者:“他們是什么人?到底在干什么?”
“斷頭騎士團(tuán)的黑色犧牲祭!”他清晰的話語卻讓我如墜五里云霧。
“斷頭騎士團(tuán)的黑色犧牲祭?那是什么概念?”我還是鼓起勇氣開口問道。
“嗯……這個說來話長……不過與你也沒什么干系。”
“說說看嘛!此情此景,你不給我解釋,我下輩子都過不好了!拜托了!”我央求道。
“嗯……簡單地說,黑色騎士團(tuán)是古格王國最后一道封鎖線!”
“古格王國?”我驚訝道。
“唉……”他嘆了一口氣,幽幽道,“高原上再美麗的格;ㄒ灿械蛑x的那一刻。三百七十多年前,一場戰(zhàn)爭在遙遠(yuǎn)的扎達(dá)土林打響。駿馬彎刀的拉達(dá)克兵團(tuán)包圍了古格王國的都城。
“建在高山上的古格王宮是西藏防守能力最強(qiáng)的建筑之一,建在山巔的龐大王宮卻只有一條隧道可以通到山上,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從這里絕對沒有可能攻打上去,而其他地方全是懸崖。拉達(dá)克人久攻不下,就生出了一條毒計,他們將俘虜?shù)墓鸥癯济耱?qū)趕到前沿陣地,命令他們從山腳下往山頂修筑一道高大的石墻。這道石墻,就是拉達(dá)克軍隊的掩體,他們可以以此為屏障向古格都城推進(jìn)。而最重要的是,這些修筑高墻的古格臣民,就是最好的‘盾牌’。古格如果攻擊,就是殘殺自己的臣民;如果不攻擊,高墻就可以一直修上去,直到破城。
“那個季節(jié),正是七月,烈日當(dāng)頭。拉達(dá)克軍人用刀劍和皮鞭驅(qū)趕著被俘的古格臣民不停歇地修筑石墻。古格王心性醇厚,果然不忍心攻擊,于是石墻就不斷地往山頂延伸……
“更為凄慘的是,每天都有大量的古格人因過度勞累而悲慘地死去。父死子繼,死去的古格百姓,就暴曬在烈日之下,發(fā)臭變爛。
“直到有一天無數(shù)的古格俘虜在石墻下凄苦地唱歌,古格王在宮殿里傷心而泣。他說我們古格人自古就是三種死法,有貢獻(xiàn)有作為的人樹碑立傳,一般的人死去也要以火焚化,以泥塑像,只有那些個別的臭名昭著者,才拋尸荒野,任野狗撕扯。古格的這些臣民,生平都沒有做過什么惡事,卻落得如此下場,這完全是因為我這個做國王的緣故呀。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古格王陷入兩難之中。就在這個時節(jié),拉達(dá)克人又設(shè)下了一個圈套:只要古格王能走出古格城堡,像拉達(dá)克的屬臣一樣交納一定數(shù)量的貢品,拉達(dá)克就立即退兵,并且保證古格國王及其家人的安全。古格國王不忍心國度和人民遭此荼毒,決定接受拉達(dá)克人的條件,降王為臣。
“大臣們不同意這么做,他們說拉達(dá)克人向來言而無信,這個條件分明是一個陷阱。但國王主意已定,帶著王后在三十名親手培養(yǎng)的銀眼騎士保護(hù)下于第二天清晨,緩步走出了古格城堡。
“于是,初升的旭日下,拉達(dá)克人獰笑著,一擁而上。三十名銀眼騎士轉(zhuǎn)眼被拉達(dá)克大軍俘虜,拉達(dá)克的士兵們逼迫著三十名銀眼騎士在眾目睽睽之下、在他們的王面前,玷污了古格人眼中神女一樣的王后——帕妃,隨即又被一一剝皮、斷頭!
“可憐群龍無首的古格王國僅僅堅持了不到半天,城門就被攻破,拉達(dá)克軍隊如狼似虎一般沖進(jìn)城去,開始了血腥的屠城。大多數(shù)的古格人,都成了拉達(dá)克人的刀下冤魂;富麗堂皇的王宮被縱火焚燒……頃刻間,一座存世七百年的恢恢王城,化作一片瓦礫廢墟……數(shù)萬名古格官兵的尸體被集中扔進(jìn)了古格城堡中的一個大坑里,三百年后,仍能看到他們不腐的尸身和沖天的怨氣……”
我聽著他沙啞的嗓音講出的這個故事,不由地打了個寒噤,怔怔地看著他空洞洞的眼神,而下面凄厲的音樂聲,讓我仿佛聽到了無數(shù)古格人被屠殺時的凄厲哭嚎……
“可是,那些黑衣人和白衣人代表著什么呢?”我繼續(xù)問道。
“黑衣女子代表著尊貴的王后,白衣者即是古格的銀眼騎士。”使者淡淡道。
“難道,他們都是古格王國的后裔?”我驚訝道。
“不錯!”
“那……黑衣人為什么要哭泣呢?”
“那是因為她們都是騎士的血親女人!”
“。”我直愣愣地看著他。
“事實上……事實上,這還僅僅是個開始!”
“什么?”我驚道。
“是的,按照我了解的,這個儀軌只是剛剛開始,后面應(yīng)該還有更恐怖的!”
“那是……”我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活人血祭!”
“!”
我無語了!這些只有百科探秘中探索原始社會才能聽到的東西居然就要在我眼前上演!
突然,我的心猛然一顫!
“你說活人血祭?會不會是我的朋友……”
他再次點了點頭。
我把槍掏出來——如果這些恐怖的什么騎士膽敢做出喪心病狂的舉動,我會毫不手軟把他們的腦袋全部爆開花!
我可顧不上是銀眼騎士還是斷頭騎士!
“如果我猜得不錯,那個石臺上坐著的白袍人應(yīng)該是他們的頭兒,對吧?”
我拉開了保險栓,緊緊盯著那名坐在石床上的白袍者——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嗯!他是騎士長!應(yīng)該是這一支古格后裔的領(lǐng)袖!在古格后裔的大小分支部落里,騎士長就是靈魂所系。他的責(zé)任就是保存古格余脈,把這種古老的祭祀延存下去,直至……”他欲言又止。
“直至什么?”我急道。
“直至找到古格王和王后的轉(zhuǎn)世者!”
“騎士長,對不起了,你的命運現(xiàn)在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是下地獄還是上天堂您自個兒選擇吧!”我正嘟囔著,不料那原本木頭一樣呆坐著的白袍騎士長猛然站起身來,迅速轉(zhuǎn)過身抬起頭向我這邊看來。
同時讓我差點昏倒的是,他原本瘦削干枯的身體,猛然間變得極為魁梧壯碩!尤其是那張臉——那是一張長著一圈絡(luò)腮胡子的大臉,黑紅色長滿橫肉,一雙突眼瞪得跟牛眼一般!
我慌忙俯下身子緊緊貼在地面上,大氣不敢喘一口。
過了一會兒,我重新爬起來向下看去——那個騎士長已經(jīng)站了起來,夾雜的音樂隨即停止,眾樂手——我應(yīng)該換稱呼了,他們是騎士——重新將白袍穿戴整齊,分成兩排跪倒在石床的一側(cè),而黑袍女士們則慢慢退回到身后不遠(yuǎn)的親人堆里,混到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魁梧的騎士長托著那青銅香爐,緩步走下石床,寬大的白袍飄飄然罩著他高大魁梧的身軀,仿佛一團(tuán)輕飄的云朵,在這被火光映得色彩繽紛的溶洞里散發(fā)著一種迷離的虛幻。
他信步穿過膜拜的眾喇嘛,走到那些黑袍人中,緩緩將手中的燈盞的蓋子旋轉(zhuǎn)開,放置地上,自爐中升騰起的縷縷青煙逐漸加大,慢慢將人們淹沒,隱隱約約中,騎士長伸手在每一個部民的頭上撫摸過,隱隱有他念誦的經(jīng)咒聲傳到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騎士長從青煙中走出來,我明顯看到了他的陰沉的臉膛,因為長得太過粗糙猙獰,總是讓我想起彌勒殿里的四大天王造型。
這時我看到了一個細(xì)節(jié)——騎士長不經(jīng)意間用袍袖擦了一下眼睛。
他帶著十二個白袍騎士魚貫走過那座“鋼架橋”來在石棺前,盤膝而坐,四名白衣美女緩緩走過來圍住了他,十二騎士則迅速從寬大的袖口里掏出一塊黑布,展開后合圍起來,一個沒有頂?shù)拿晒虐⒖檀畛桑羊T士長和四名美女圈在里面。
隨即,我聽到了壓抑的哭泣聲,從那些高矮胖瘦不等的人群里傳出來,那種從心底傳出來的抽泣,讓我無法呼吸。
我嘆了口氣,轉(zhuǎn)過頭來:“都是他的至親嗎?”
使者也轉(zhuǎn)過頭來,跟我一樣仰望著頭上密密麻麻的懸鐘乳,默然無語。
他突然轉(zhuǎn)過身,從懷里掏出一個黑布口袋,拿出來一小堆物件,除了剛才那條帶鉤的繩索,我一樣都不認(rèn)識。
他撿出一個小氨水瓶遞給我。
“記住,我叫你扔時,你就奮力摔在巖石上,然后迅速跳到石棺中,沿著甬道向外跑!”
“那你呢?”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不會把你扔下不管的!”
“嘿嘿……看不出你小子還蠻有義氣的。∧悴挥霉芪,我自有辦法逃脫,不過我會在出口處等你的,要是沒有地圖,嘿嘿,我會把你們送給格桑騎士長的,一兩黃金都不會要,還會幫他剝了你們的皮!”他惡狠狠的聲音,讓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看樣子他說的是認(rèn)真的,連那個騎士長叫什么都知道,這下慘了,我根本不知道地圖丟到哪里去了啊!
看來是狼口虎口只能選一個了,真不知道索南嘉你帶我來這個地方干什么——算了,埋怨也沒用,估計現(xiàn)在他還沒有我舒坦呢!硬著頭皮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正胡思亂想,地獄使者碰了碰我:“快看!開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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