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云軒古玩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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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成頓時破涕為笑：“好，師傅您沒死啊，可把我嚇死了。”
韓方頓覺一陣好笑：“你個小兔崽子，希望我這把老骨頭快點入土啊，嗯？”
聽了這話，嚇得玉成連連擺手：“不不，師傅，我可不要你死，我要你活到一百歲！”說完這話，玉成摸摸旁邊的茶壺，里邊的水早就變得冰冷異常了，他手腳利索地倒掉殘渣，又用熱水泡上一壺新茶，倒?jié)M一杯端至韓方近前。緊接著，他又拿過暖手塞到師傅懷中，蹲下身體向火爐中添了一些木炭，點起爐火來。等火苗慢慢燃起來，屋里頓時溫暖了許多。
自始至終，韓方一句話都沒有說。
看爐火燒旺了，玉成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傅，我看那個跛腳男人走了之后，您就把自己關(guān)在了屋里，這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莫非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紅彤彤的爐火下，韓方的表情有些陰晴不定，良久后才嘆出口氣：“玉成啊，你我?guī)熗蕉司鸵蟮溑R頭了！”
“什么？大禍臨頭了？”玉成聽到這里，驚得一下子站起來，半天沒言語。
韓方輕輕點點頭，盯著玉成的眼睛問道：“你知道來人是誰嗎？”
玉成有些茫然地搖搖頭，納悶道：“不知道，難不成是閻王爺派來的索命鬼�。�”
這句話說出口，倒是把坐在椅子上的韓方逗樂了，剛才的緊張氣氛一掃而光，韓方指點著徒弟戲謔道：“嗯，不錯，這個比喻倒是恰當，和索命鬼差不多。”
看師傅一會兒愁眉不展，一會兒又滿臉笑容，玉成更糊涂了，正欲再問的時候，韓方緩緩地說道：“袁克定。”
“袁克定？袁大總統(tǒng)的兒子？”對于袁世凱的那些個兒子、女兒，老百姓雖然都沒有見過面，但名字都知道，尤其是這個袁克定，一直以皇太子自居，袁世凱當皇帝，他也在其中充當了一把推手。甚至還有一些民間藝人把袁克定編入了戲中，偷偷在底下演唱，老百姓對這個袁大瘸子可是印象深刻�？捎癯扇f萬沒有想到的是，今天來的這個跛腳的年輕人竟然就是袁克定就問：他來做什么？
“來索命��！”韓方長嘆一聲，微微閉上了眼睛，心中波濤起伏。
玉成頓時大驚，他慌忙湊到韓方近前，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傅，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韓方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良久，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不過玉成卻更加糊涂了，他就納悶：“師傅，他讓我們找龍硯，這是有求于我們啊，怎么會是來索命的呢？”
“你不懂！”韓方擺了擺手，站起身在屋內(nèi)踱了幾步，這才轉(zhuǎn)身說道，“你要知道，袁世凱的疑心病很重，為了封鎖消息，他可以不擇手段，其中幾個風(fēng)水先生的死亡就有頗多蹊蹺。如果我們尋到了龍硯，為了他的千秋大業(yè)，只要東西一到手，我們也就成了無用的卒子，隨時都可能被滅口，賈興連不就落了這么個下場嗎？可如果我們尋不到龍硯，沒有完成他所謂的密旨，他必然也不會輕饒我們，到頭來還是死路一條，所以我才說你把袁克定比喻成索命鬼，當真是非常恰當。”
直到這時，玉成總算是聽明白了一些，他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突然說道：“師傅，那我們就跑吧！離開北京，跑得遠遠的，這樣不就沒事了？”
韓方點了點頭，少頃嘆道：“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再說了，據(jù)賈興連信中所言，洋人也在尋找龍硯，如果這東西真被西洋鬼子找到了，再帶到國外去……唉！那可是我們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啊，不可以讓他們帶走啊！真要是那樣，我就是千古罪人啊……”
“可師傅，尋到龍硯或者尋不到都是死路一條，我們命都保不住了，哪兒管得了這么多啊？！”玉成在旁邊干著急，憂心忡忡地說道。
看到玉成急成這樣，韓方偏過頭來，微微一笑：“玉成啊，也莫要過于擔憂，難道你還真以為袁世凱這皇帝能坐得長久？”
驟聞此言，玉成面色大變，慌忙跑過去把房門用力關(guān)了關(guān)，這才轉(zhuǎn)過身小聲說道：“師傅，這話可不能亂說啊，要是被人聽了去，可是要掉腦袋的。”
“屋里就我們倆人，什么話都可以敞開了說。現(xiàn)在國內(nèi)局勢動蕩不安，蔡鍔于云南發(fā)兵，袁世凱的日子也不好過啊，估計他這皇位也坐不長久。不過，這對于我們尋找龍硯倒是個絕佳的機會，袁克定給了我一個特別的身份，還送來了特別通行證。憑借此證，可以出入任何場合，甚至有權(quán)利調(diào)動警署里的力量。”
玉成接過韓方遞過來的特別通行證，對折打開，上方還有袁世凱的親筆簽名，龍飛鳳舞，倒是很有幾分神韻，而師傅的身份是尋寶密使。看到這里，玉成不禁笑了：“師傅，尋寶密使，這名字還挺新鮮。”
韓方點了點頭，露出了一抹久違的微笑：“玉成啊，你跟了我?guī)啄辏膊幌脒B累你�，F(xiàn)在我就給你一筆錢，你回到老家買塊地，娶個媳婦好好過日子。這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我都說過了，這可是關(guān)系到掉腦袋的事情，思來想去，還是不能帶著你去冒險。”
玉成終于明白了，原來師傅早就下定了決心尋找龍硯，先前的一番話是說給自己聽的，或許是讓自己知難而退�？筛鴰煾祹啄晗聛恚酮q如自己的長輩甚至是父親，在這個時候怎么能夠離他而去？想到這里，玉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泣聲說道：“師傅，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跟著您去，可千萬別趕我走，不管生死我都要伺候您！”
看玉成說得聲淚俱下，韓方不禁有些動容，心中一動，慌忙彎腰扶起他，顫聲道：“好，好孩子……”
半個時辰后，大街上多了兩條灰色的影子，一老一少，他們將自己的臉部包裹得嚴嚴實實，步履匆匆地朝前走去。順著呼呼的風(fēng)聲，一個人的聲音隱隱隨風(fēng)飄來：“師傅，都這么晚了，我們這是要到哪里去啊？”
“中關(guān)屯。”
“師傅，那里除了一些零星的店鋪外，最西邊全是太監(jiān)們的墳?zāi)拱�，聽說一到晚上就陰風(fēng)陣陣，我們?nèi)ツ抢锔蓡岚�？這么晚了，怪瘆人的。”風(fēng)有些大，吹走了年輕人后邊的話。不過，他雖然嘴上這么說，但腳下的步子卻沒停，兩人走得又急又快。
走在前面的自然是韓方，當袁克定把這個特殊使命告知自己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一樁推不掉的買賣，等于是刀架在脖子上，你不干也得干，身不由己��！韓方是個聰明人，接過那個特別證件便滿口應(yīng)了此事。當時袁克定眼睛里閃過一絲驚喜，似乎已經(jīng)看到龍硯擺在了面前。
韓方臉上沒有表現(xiàn)出來，心中卻是冷哼一聲，憑一塊硯臺就能改了風(fēng)水，這真是可笑至極！不過，袁世凱歷來相信算命者所說，袁克定又急于鞏固父親的皇位，或許這才把賈興連的話當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吧……
至于今夜為何要到中關(guān)屯，韓方自有思量。如果他沒有記錯，當初負責研墨的小太監(jiān)和一位叫劉忠的“替僧”走得異常頻繁，后來大清覆滅，龍硯不知所蹤，那小太監(jiān)也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韓方一直感覺這里邊大有文章，如果找到這個劉忠，說不定能尋到一些蛛絲馬跡。
中關(guān)屯快到了，遠遠望去漆黑一片，偶爾幾個墳頭前還燃燒著一些冥幣……幾條臉色陰沉、行動詭秘的人影一閃而過，這更添了幾分怪異，竟有種半夜遇見鬼的恐怖之感。玉成慌忙縮起了脖子，眼神警覺地瞅著遠處，又向師傅靠近幾分。
“云軒古玩，應(yīng)該就是這里了。”韓方在一個店門前站定，看著上方的牌匾心中默默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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