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節(jié) 胡氏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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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一級的地方官本來是不窮的,每年僅養(yǎng)廉銀就有一千多兩,加上其他外快,日子應(yīng)該很好過。然而胡林翼立志做清官,不僅從不拿來路不正的錢,還常常要自掏腰包救濟窮苦百姓。
比如在擔(dān)任鎮(zhèn)遠知府時,用“士”用“民”,沒有錢是玩不轉(zhuǎn)的。政府財力有限,資金出現(xiàn)缺口,胡林翼只得把工資補貼去,不然沒法把賬抹平。
胡林翼入黔八年,年年如此,養(yǎng)廉銀幾乎全被墊了進去。由于沒有錢貼補家用,跟著胡林翼的家丁嘖有煩言,耐不住清貧的率先腳底擦油走人;就是那幾個忠厚老實的,也已流露去意。
入黔時,胡林翼把老母帶在身邊,以便隨時照料。老太太年紀大了,還患有白內(nèi)障,沒有人在旁服侍肯定不行。無奈之下,胡林翼只得靠借債度日。但貴州不是京城,他的熟人朋友很少,也難以借到錢。
胡林翼沒有求財之心,可人總得過日子,母親也必須贍養(yǎng)。與此同時,人一走紅,就必然招惹其他人的紅眼病。
那些什么事也不干,什么事也干不了的家伙,經(jīng)常在背后叨叨咕咕,指指點點,說胡林翼“貪功擅殺”。雖然上頭并未理會這些閑言碎語,但是這些官場流言聽多了,人心里總不是個滋味。
在平息榔會風(fēng)波后,胡林翼便咨請進京,以尋求他調(diào)。在當(dāng)年的求言求賢運動中,他就已被列入了赴京名單。只因前幾任督撫一直不肯放人,他才沒有走成。
申請打上去,省府原樣退還——絕不能走!
你是不是嫌官職和工資低?的確是我們欠考慮,這就給你升,由從四品的知府升為正四品的貴東道(轄貴州東部府縣的主官)。
說實話,如果是在太平年月,他姓胡的就算能力再強,水平再高,政績再突出,也不至于如此搶手。因此,只能說是時勢造英雄。你不靠胡林翼,難道靠那些酒囊飯袋去做事嗎?所以一定得求著哄著他,哪怕是上級反過來拍下級的馬屁。
連官都升了,胡林翼就不好意思再提進京的事了。
云貴方面剛剛松一口氣,又有人跟他們搶人才了——這回要人的依舊是兩湖地區(qū)。
太平軍發(fā)起西征后,兩湖地區(qū)頻頻告急。新任湖廣總督吳文镕曾任云貴總督,對胡林翼印象深刻,上任伊?xí)r即奏請朝廷調(diào)撥胡林翼援鄂。
如今不比求言求賢時期,咸豐滿腦子都是湖北。撲火要緊,其他都在其次,因此咸豐立即準奏。
皇上說了話,而且態(tài)度堅決。云貴方面就是再舍不得,也只好放人。
離開貴州時,胡林翼帶走了黔勇六百,還有他積八年時間總結(jié)而成的用兵之道——后被編成《胡氏兵法》一書。
胡林翼本來是要到吳文镕帳下效力的,可是他剛到湖北地界,吳文镕就已經(jīng)戰(zhàn)死了。
湖北巡撫崇綸是吳文镕政壇上的死敵,胡林翼又是被吳文镕招納而來,如今吳文镕一死,胡林翼的處境可想而知——那就是要軍火沒軍火,要糧餉沒糧餉。
在衣食無著、糧彈不繼的情況下,胡林翼縱然是戰(zhàn)神下凡,也不是數(shù)萬太平軍的對手。
胡林翼進退不得,陷入了窘境之中。
無奈之下,他只得向在翰林院時的好友曾國藩求救。曾國藩雖比胡林翼大一歲,但比他晚一年考中進士。見了面,曾國藩還得喊胡林翼為前輩。早在京城時,曾國藩就為這位“胡前輩”的人望和才能所折服,兩人可謂惺惺相惜。一接到信,他馬上伸出援手。
此時太平軍已經(jīng)進入湖南,曾國藩答應(yīng)解送的軍火和糧餉無法北運。胡林翼遂率部撤往湖南,自此便實際歸入了湘軍,也就是曾國藩的指揮系統(tǒng)。
湘軍從衡陽誓師出征后,曾國藩率主力在長沙與太平軍正面交戰(zhàn);胡林翼則負責(zé)長沙側(cè)翼,在平江進行防衛(wèi)。
雖是側(cè)翼,其實在某種程度上比正面還重要。一旦太平軍從側(cè)翼打開缺口,不僅可直接兵臨長沙,還能抄襲湘軍后路。曾國藩派胡林翼防守平江,也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在了他手里。
原來駐守平江的不是正規(guī)軍,只是平江勇,也就是平江本地的團練。他們從未參加過大戰(zhàn),聽到太平軍要來,都不知如何是好。直到胡林翼率黔勇到來,才稍稍穩(wěn)住軍心。
胡氏兵法又要派上用場了。
太平軍也很重視這次側(cè)翼包抄戰(zhàn),將來犯萬余兵馬分為十余股。眼看對方黑壓壓地開過來,眾人心慌氣短,問胡林翼是否要趕緊出擊。胡林翼搖搖頭,露出了神秘莫測的表情:“不用著急,老天爺會賞飯吃。我預(yù)料敵軍馬上就會后退,到時再追殺不遲。”
平江勇從上至下都半信半疑。依胡林翼的威望,不至于說大話謊話;可是平白無故地,你怎么知道太平軍會后退呢?莫非用你那犀利哥的眼神嚇退他們?
可是說來也怪,一個時辰不到,太平軍真的退了,而且是驚慌失措地潰退。
跟著胡林翼打仗的平江勇起先都很緊張,不知道即將到來的正面廝殺會有多么兇險。他們?nèi)f萬沒想到,需要他們做的,真的只是一場無驚無險的追殺。當(dāng)下大家都來了精神,呼喊著躍出戰(zhàn)壕,向潰退的太平軍沖去。
原來,胡林翼早就讓黔勇主力抄襲了太平軍的后路。他的黔勇人數(shù)雖少,但跟隨胡林翼在貴州征戰(zhàn)多年,有豐富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而太平軍的出征序列是先鋒強,后衛(wèi)弱,自然吃不消黔勇的突然打擊。
后軍一亂,前軍不知究竟,只會跟著亂——這就是太平軍潰退的原因。
胡林翼不讓平江勇直接參戰(zhàn),則是考慮氣可鼓不可泄。像平江勇這樣從未經(jīng)過歷練的團練武裝,只能打順風(fēng)仗,不能打逆風(fēng)仗,所以只派他們參加追擊戰(zhàn)。
經(jīng)過這一戰(zhàn),平江勇奪得很多旗幟槍炮,由此士氣大增,后來成了湘軍中極為重要的一支武裝力量。
在進入湖北之前,胡林翼的任務(wù),或是在湘軍的側(cè)翼進行防護,或是在湘軍的后方進行平亂,很少出現(xiàn)在正面。但正是因這位后防大將的坐鎮(zhèn),才保證了曾國藩無后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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