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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jié) 第一章

  你放心,以后為你上刀山、下油鍋、勾搭美男,我連眉毛都不再皺一下。
  
  我和齊子墨的合租生活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期間發(fā)生了以下幾件事:
  
  一、我拖欠了一次房租。
  
  二、喬曉玲開展了一段姐弟戀,對方是小她三屆的大三學(xué)弟。
  
  三、齊子墨正式開始工作,籌備五月份的博士研究生初試。
  
  這當(dāng)中最重要的是第一件事。
  
  我一直跟爸媽說我住在喬曉玲家,沒敢跟他們講我和人合租,房東還是一個男人的事。我爸每月給我五百塊錢,學(xué)校發(fā)三百塊錢研究生補助,吃飯是差不多了,交完房租就不剩什么了,而且我還欠齊子墨一條圍巾,捉襟見肘的經(jīng)濟狀況迫切需要我找份工作。
  
  我在網(wǎng)上四處瀏覽兼職信息的時候,齊子墨進來取了一次書。
  
  每當(dāng)我看到書柜的時候都覺得齊子墨的助理別有用心,我曾經(jīng)建議齊子墨將書柜搬走,齊子墨表示工程量太大了,麻煩,我又曾提議,干脆我和他換一下房間,齊子墨表示他不喜歡帶窗戶的臥室,晚上睡不好。
  
  書柜放在我這里的直接后果是,我從來不敢衣衫不整,因為不知道齊子墨什么時候需要來拿書。而齊子墨其人,從白天到晚上,從來都是衣衫筆挺,襯衫最上面的那顆紐扣都沒解開過。有這樣的房東,自然有向他看齊的房客。


  
  我找了個求職網(wǎng)站,憋了半天,填了一份履歷表。
  
  第二天就收到了招聘電話,對方聲稱自己是天源考研機構(gòu)的,問我對總經(jīng)理助理有沒有興趣。
  
  天源這個名字很熟悉,我想了想,好像是姜雪現(xiàn)在工作的公司。
  
  據(jù)說天源已經(jīng)有十年的歷史,屬于考研機構(gòu)中起步比較早的,我隱隱記起當(dāng)年考研的時候聽過這家的政治公開課。
  
  我所有的工作資歷就是雙休日在超市里推銷個汽水,介紹一下康師傅新款的方便面,這種比較正式的公司沒有去過,面試之前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喬曉玲安慰我,算什么呀,實在不行去我爹的公司。
  
  我嚴(yán)詞拒絕,作為接受了多年高等教育的學(xué)術(shù)型人才,我怎么能做走后門這么齷齪的事。
  
  天源在江城的總部位于市中心,在一幢寫字樓的十四層和十五層。
  
  到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真的低估這個崗位的競爭激烈度,排隊等候領(lǐng)表的人從辦公室里一直排到了電梯口。
  
  排在我前面的姑娘回頭沖我笑笑:“好緊張,不知道能不能夠成功。”
  
  我也沖她笑笑表示鼓勵。
  
  姑娘翻著手里的一摞東西念叨:“日語二級證書,計算機三級證書,普通話一級證書,嗯,還有獻血證書。”
  
  聽她念這么長的一串證書,我有點自卑:“獻血證書也要?”
  
  姑娘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當(dāng)然啊,這能體現(xiàn)出我是一個樂于奉獻敢于奉獻的人。”
  
  我立馬給喬曉玲發(fā)短信讓她把我的青年志愿者證書送過來,喬曉玲不給面子,發(fā)了兩個字給我:去死。
  
  “我英語不好,萬一以后面試官用英語提問我恐怕答不好。”姑娘還是不放心。
  
  “我英語也不好。”聽到姑娘這么說,我終于有了點安慰。
  
  “托福才105。”姑娘說得很失落。
  
  排在姑娘前面的小伙子看我倆說得熱鬧也參與進來:“105確實不高了,我上次考了110。”
  
  我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來面對這倆人了,只好不住看門牌,他們確定要應(yīng)聘的職位只是一個考研機構(gòu)的助理?
  
  當(dāng)年高考是千萬人過獨木橋,過了橋是金光大道,現(xiàn)在橋拓寬了,下了橋卻變成了羊腸小道。


  
  我別過身悄悄給喬曉玲打電話:“你爸公司那崗位還留著不?”
  
  回答我的是“滾!”。
  
  面試官三個人,見到我,一起微笑,讓我坐到對面。
  
  左邊的面試官瞅了瞅中間的面試官:“你問吧。”
  
  中間的面試官瞅瞅右邊的面試官:“還是你問吧。”
  
  右邊的面試官沒有人可以再推諉,將手上的鋼筆轉(zhuǎn)了幾圈,繼續(xù)向我微笑。
  
  微笑的含義很多,我仔細分析了一下,覺得她是鼓勵我讓我做一下自我介紹,于是我撿著人生經(jīng)歷中的閃光點說了一下,三位面試官聽得非常認真。
  
  “可以了。”左側(cè)的面試官看看表,我趕緊將說了半截的話打住。
  
  三位面試官繼續(xù)向我微笑,我只好尷尬著站起來,三個面試官也隨之站了起來,我出門的時候,三位面試官也隨著我出了門。
  
  “怎么樣?”之前坐在左邊的面試官問之前坐在右邊的面試官。
  
  我凝神傾聽,故意將腳步放慢了一些。
  
  “有點短。”坐在右邊的面試官嘆息了一下,“剛看見的時候我覺得挺好的。”
  
  我心里有些委屈,是你們不讓我繼續(xù)說的,現(xiàn)在還嫌我說的短。
  
  “你覺得呢?”左邊的面試官問中間的面試官。
  
  “我也覺得短,這種場合,太短的話,不合適。”中間的面試官回答得很嚴(yán)肅。
  
  “我覺得正好,你們不覺得短得恰到好處嗎?”左邊的面試官反駁道。
  
  “嗯。”中間的面試官沉吟一聲,“你這么說也有道理。”
  
  一種叫做喜悅的分子迅速分裂成千千萬萬,將我小心臟瞬間撐得滿滿的。
  
  “雖然短了些,但是顯得雙腿修長。”右邊的面試官又補充了一句,“寶姿的新款夏裝就是這樣。”
  
  心臟抽了抽,我的耳邊響起了原子劇烈撞擊的聲響。
  
  這件事情把我打擊得食欲不振,但是更加食欲不振的事情在后面,徐瑩瑩給我發(fā)短信,催我劇本該交了。
  
  抱著懸梁刺股背水一戰(zhàn)的想法,我糾結(jié)著回了文暉苑,一輛轎車從我身邊呼嘯而過,我覺得很眼熟,正準(zhǔn)備仔細看看的時候,車退到了我的身邊,車窗一拉,十七探出頭來。頭發(fā)長了不少,人有些憔悴,眼睛黑亮如暗夜的星子,只是眉宇間的陰郁如初。
  
  “好。”我打了聲招呼。
  
  十七點點頭,回身拿了一個精美的盒子拋到我的手上:“送你的。”
  
  深粉色的盒子,上面打著大大的蝴蝶結(jié),我掂了掂,分量倒不重,難道要感謝我的救命之恩?我這個人素來有做好事不求回報的高風(fēng)亮節(jié),手伸過去推讓:“你太客氣了,真的不用。”
  
  “收下吧。”十七打了個呵欠,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雖然我做好事不求回報,但是有回報更好,高風(fēng)亮節(jié)恰到好處收住,我抱著包裹笑了笑:“那我就收下了。”
  
  十七擺手,搖上車窗,車再次呼嘯而過。
  
  齊子墨正在沙發(fā)上看報紙,抬起頭看了看我,目光落在了我手上的包裹上,波瀾不興的眼眸里帶了幾分喜悅。
  
  “禮物……”
  
  “那什么……”
  
  我倆同時開口,我抱著盒子笑笑:“您先說。”
  
  “你居然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齊子墨垂頭將手里的報紙碼好,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的緣故,我怎么覺得他的手有點微微顫抖。

  
  “。”齊老師這話讓我又驚詫又尷尬。
  
  齊子墨倏然抬頭,驚喜逐漸淡去,目光又恢復(fù)了往日的波瀾不驚:“是我想多了。”
  
  心頭被他的失落刺得微微發(fā)疼,我趕緊扯出個笑,將聲調(diào)的“啊”改成降調(diào):“啊,確實是送給您的,我原本打算給您一個驚喜……驚喜……”
  
  笑容又到了眼中,珠栗色的瞳彩里滿是喜悅,齊子墨起身接過我的盒子:“讓我看看是什么。”
  
  “我……”手上一松,等我反應(yīng)過來,盒子已經(jīng)到了齊子墨手里。
  
  “難道是圍巾?”齊子墨一邊猜測,一邊將綢帶挑開。
  
  我站在一旁不住干笑:“驚喜,驚喜。”
  
  盒子打開,齊子墨盯著盒子里的東西,繼續(xù)猜測:“看起來不像圍巾,難道是窗簾?”說罷看了看陽臺的落地窗,“我昨天還在考慮要不要買一幅窗簾。”
  
  我提在嗓子眼的心往下落了落,十七的禮物還真是特殊,居然送我這么居家的東西。
  
  淺藍色的緞子展開,凝結(jié)在齊子墨眉梢眼角的笑意僵了一瞬:“呃……”
  
  我心臟抖了抖:
  
  荷葉小領(lǐng),衣角繡著暗花,腰部綴了些珍珠,又精致又高貴。
  
  居然,是一套女式禮服。
  
  死一般的沉默……
  
  我掙扎著打破了沉默:“送給您……女朋友的,我是說將來的女朋友的。”說罷努力做出一副嚴(yán)肅的表情,“齊老師,做人要向前看,雖然您和太太伉儷情深,但是不要因為一個再也回不去的風(fēng)景錯過了前面更美的風(fēng)景?”
  
  “最美的風(fēng)景?”齊子墨揚眉,目光鎖在我的臉上,食指托起我的下巴,嘴角帶了絲玩味的笑意,“在哪里?”
  
  曖昧的空氣在我們之間流動,我不安地別過頭去:“總會遇到的。”
  
  良久,齊子墨收回手,笑容依舊溫和無害:“雖然很意外,但是我很喜歡。”
  
  熬了一個晚上終于把劇本寫出來了,頂著黑眼圈開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齊子墨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了。我盯著他,眼神里光波信息轉(zhuǎn)化成現(xiàn)代漢語就是:你看我都累成這樣了,還忍心讓我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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