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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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十分喜歡英倫。
一家人住在女子中學(xué)附近一幢住宅，但悠悠選擇住單人宿舍。云爸顯然很會賺錢，這筆開銷非同小可，幸虧他游刃有余。
小云欣賞英人低調(diào)嫻靜，除了在足球場，沒有大不了的事，那環(huán)境叫她專心讀書。
個多月后一切安頓下來，云媽想多照顧女兒一段時間，云爸忽然不愿回工作崗位。
他說：“我倆戀愛結(jié)婚，原本相愛，你看我自學(xué)徒升為廠長、合伙人，你任勞任怨，是個賢妻。婚后三年，悠悠出生，你開始冷落我，堅持喂母乳一年，親手育女，不敢假手他人。這女兒似寄生蟲，日益白胖，漂亮似洋娃娃，可是生母黃瘦憔悴，不復(fù)舊觀。好不容易悠悠上幼兒班，嘿，又添一名，歷史重演，這個索性叫哭娃，哭時嘴巴比面孔大。唉，又挨好幾年，我大部分時間索性放廠里——所有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哭娃，不敢返家。每天看你仆心仆命為孩子，漸漸不忿，她倆資質(zhì)奇差，在所有興趣班里表現(xiàn)惡劣，努力學(xué)習(xí)，一無所得，但你孜孜不倦，苦心孤詣。啊，其志可嘉，其情可憫。”
小云在父親說到“資質(zhì)奇差”時聽到他們絮絮細(xì)語，以為他們談心，卻原來吐苦水。
老爸把他們兩姐妹說得低劣，小云起先兩腮鼓鼓不忿，聽下去，才覺心酸。
“這兩個孩子，又蠢又懶，你從不叫她們幫手做家務(wù)，打理自身，事無大小，‘媽媽媽媽’，老媽倒履趕至，從一歲忙到今日，天天補課，四處陪著耍樂，衣食住行打扮加大學(xué)學(xué)費，以至于嫁妝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甚至站藥房半日研究新款衛(wèi)生棉，洗頭水暗瘡膏等物，定時看牙齒量身高……”
這些都是真的。
“但凡自己沒有的，加百倍給她們，自己享用過的，十倍償還。我若說句重話，你當(dāng)我仇人，你看，結(jié)果如何？私奔，云媽，十六歲的悠悠夾帶私逃！”
云媽嘆口氣：“我失敗，你想離婚？”
“剛剛相反，我希望你想開看穿，不要再為她們操心，是放手的時候了。”
“小云還小——”
“太太，留些時間給自己，留些時間給我。”
小云深覺自己不爭氣。
抽屜拉開不推攏，牙膏用完蓋不回好，衣服換下丟到洗衣房。
她有許多崇高理想：像女性必須經(jīng)濟獨立，穿著動物皮草屬可恥行為，環(huán)保人人有責(zé)等……但住家一日，她一日還是公主。家里衛(wèi)生紙放何處，不知道；雞蛋多少錢一打，不知道；可是對于漁夫獵殺小海豹，她會參加游行抗議。
小云垂頭。
羞愧的她決心改過。
睡前先把臥室收拾妥當(dāng)，學(xué)校功課本子及漫畫書分門別類放架子上。
第二早床鋪折好，臟衣服放洗衣機，捧著肥皂粉盒子讀說明。
然后自己煎蛋做早餐，用微波爐烤爆米花時遲熄火，整袋爆米花黑墨墨變焦炭，咦，做什么都不容易。
她說一聲“我去上學(xué)”便用自行車離家。
小云說話已含英國口音，有點裝模作樣，十分可愛。
悠悠周末回家，帶返大批臟衣服，小云同她說：“姐，學(xué)校宿舍樓下有洗衣房。”
悠悠一怔：“是嗎？”
“爸媽就快回家，你得學(xué)習(xí)照顧自己。”
“我已學(xué)會自己洗頭吹頭。”
小云沉默。
“你放心，像我這樣女子，將來必有男生服侍。”
小云凝視姐姐：“你沒事了嗎？”
悠悠雙眼看到別處，不作答。
“有無消息？”
這時云媽剛好進來，悠悠說：“媽，請給三百鎊置新衣。”
“嘎？”
小云暗暗吁出一口氣。
云媽也學(xué)乖給悠悠兩百鎊，但不再陪著逛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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