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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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語收拾好棋譜，看外婆燉燕窩給姐姐進補。
解語同外婆說：“這玩意兒其實并不比一只雞蛋更營養(yǎng)。”
“不會吧，都說滋陰補顏。”
“依外婆這么說，富貴人家的婦女統(tǒng)統(tǒng)長生不老了。”
“倒是經(jīng)老些。”
“都是因為不用為生活操心。”
外婆側(cè)頭想了想：“這倒是真的。”接著欷歔起來：“這么些年來，也真難為不語。”
解語別轉(zhuǎn)了頭。
“不過你也別擔(dān)心，我們還薄有節(jié)蓄，以后生活不成問題，總能供你大學(xué)畢業(yè)，再加一份嫁妝送你到夫家。”
“我并不迫切地想升學(xué)，我覺得在學(xué)堂里學(xué)來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無用。”
“這話好像偏激了點。”
解語不出聲，去寢室看姐姐，見她睡著了，回到臥室。看看時間，欲撥電話到溫哥華找方玉堂。
方氏待她不薄，到底是如花似玉的小姨子，見了她總是笑容滿面。
她稱他為方先生，自六七歲時就見他在家里出入，那時不語才十多歲，同她現(xiàn)在差不多年紀。
比打電話給自己男朋友還要難。
可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個君是她姐姐，她不得不出點力。
電話接通，有剎那靜默，她幾乎想放下聽筒逃走。
一個男人聲音來應(yīng)電話：“喂，喂。”說的仍是中文。
“方先生？”解語的聲音比她自己預(yù)期的愉快嬌俏。
方玉堂訝異了：“是解語？”
他居然立刻認出她聲音。這增添了解語的信心。
“大家都惦記著你。”
方玉堂笑：“下月初我也該回來了。”
“一切順利嗎？”
“托賴，孩子們已進入大學(xué)。”
解語聽見那邊有女聲問：“是誰呀？”
方玉堂揚聲：“一個朋友。”
解語說：“有空給我們打電話。”
方玉堂卻道：“這邊真是另外一個世界，山明水秀，風(fēng)和日麗，我一向在都會居住，從來未試過與大自然如此接近，真覺心曠神怡。”
解語笑道：“回來再說吧。”
“好，多謝你的問候。”
解語隱隱覺得不安。他沒有提到不語。雖然身邊有人，但那也難不倒他，他可以問“姐姐好嗎”，或是說“稍后我立即打來”。解語納罕。
是這樣的吧：喜歡的時候，一天十通電話，上下午親身上門來，當(dāng)中還叫人送花送果，把人哄得團團轉(zhuǎn)�？墒且坏├湎聛�，三言兩語就把人打發(fā)掉。若還不識相，知難而退，則把電話接到秘書處，說在開會，永不復(fù)電。
聽得多了，也見得多了。
解語拾起床頭一本日本翻譯漫畫看了起來。
不到數(shù)頁又放下手。
太沒心肝了，姐姐可能遇到事業(yè)危機，靠她生活的妹妹還津津有味看漫畫，成何體統(tǒng)。
可是她幫不了姐姐。
解語忽然覺得煩躁，她對外婆說：“我替姐姐去買點心。”
“快吃飯了，你又走到哪里去？”
解語已經(jīng)出了門。涼風(fēng)一吹，心頭略為清爽，解語一直步行到山腳小面包店，她買了新鮮車輪面包。然后安步當(dāng)車散步回家。
一進門，見外婆笑容滿面。而姐姐也已醒來，還在哼歌。
外婆輕輕說：“方先生有電話來。”
解語心中一塊大石落地。
“問燕窩吃完了沒有，明日命伙計送來。”
解語不動聲色，嗯地一聲。
“同我解釋，孩子的事，他總放不下。”
解語頷首。
外婆感嘆：“誰也沒叫他丟下孩子不理，骨肉怎么舍得，你說是不是。”
她們一家三個女人，竟為一個那樣平庸的小生意人的一通電話而雀躍。真不知是誰欠了誰。
說穿了也無甚稀奇，她們的生活靠他，自然得仰他鼻息，不外是老板與伙計的關(guān)系。
解語走到露臺，站在無人看見的角落，深深太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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