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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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陶就是這樣成為陶陶。
母親升級做外婆，非常受震蕩，她困惑地說：“別的女人輕易可以瞞歲數(shù)，我卻不能，外孫都出世了，真是命苦。”
命苦是真的，因為不能瞞歲數(shù)而呻命苦是假的。
因為嬰兒實在丑與可憐，大家都愛她。
一晃眼便十七年。
有很多事不想故意去記得它，怕悔恨太多，但陶陶一直給這個家?guī)砜鞓窔g笑。
最令人驚奇的，是陶陶越來越漂亮，成為我們生命中的寶石。
母親喜歡說：“一看就知道她是上海人，皮子雪白。”
她痛恨廣東人，因為父親另娶了廣東女人。
其實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流行了�，F(xiàn)在作興痛恨臺灣女人。
所以母親外表最時髦，內(nèi)心仍然是古舊過時的，像一間裝修得非常合時的老房子，她此刻住的房子。
房子還是外公的錢買的。她自父親那里，除了一顆破碎的心，什么也沒得到。
她老是說：“咱們家的女人，沒有本事。”
我總寄希望于將來：“看陶陶的了。”
這一日是周末，母親與女兒都在我家。
我極度不開心，因為陶陶的男朋友不合我意。
他是個十八九歲的西洋人，不知混著什么血統(tǒng)，許是葡萄牙，許是英國，眼睛黃黃的，陰沉得不得了，身板高大，頗會得玩，最討厭的還數(shù)他的職業(yè)，竟是個男模特兒。
陶陶與他走了一段日子，最近打算與他到菲律賓旅行。
我極力反對。
陶陶舉起雙手笑，“我投降，凡是母親都要反對這種事，你也不能例外？媽媽，我可以告訴你，即使我同喬其奧在一起，我仍然愛你。”
“我不喜歡那男子。”我說。
“你不必喜歡他，我喜歡就行了。”
我很不開心，默默坐下。
陶陶的外婆幸災(zāi)樂禍，“你現(xiàn)在知道煩惱了吧，之俊，那時我勸你，也費過一大把勁，結(jié)果如何？”
“母親，”我說，“在我教導(dǎo)陶陶的時候，你別插嘴好不好？”
母親聳聳肩，“好，好，天下只有你有女兒。”她轉(zhuǎn)身回廚房去看那鍋湯。
陶陶過來蹲在我身邊。
我看著她那張如蘋果一般芬芳可愛的面孔，她梳著流行的長發(fā)，前劉海剪得短短，有幾絲斜斜搭在她眼前，眼角盡是笑意。
“陶陶，”我知道這不公平，但我還是忍心把大帽子壓下去，“你是我的一切。”
“胡說。”陶陶笑，“你還年輕，你還在上學(xué)，你有事業(yè)，你有朋友，你應(yīng)該再物色對象結(jié)婚，什么你只有我？你還有許多許多。”
我如泄氣的皮球，如今的年輕人真是精明。
“那么當(dāng)是做件好事，陶陶，不要跟那個人走。”
“為什么？”她問，“只為你不喜歡他？”
母親的聲音來了，“之俊，你過來。”
“什么事？”我走進(jìn)廚房。
母親推上門，“你這個人，你非得把陶陶逼到他懷里去不可？”
“這話怎么說？”
“他們正情投意合，你的話她哪里聽得進(jìn)去，翻了臉?biāo)咄稛o路還不是只得跟了那喬其奧跑，你真糊涂！”
“那怎么辦？”
“當(dāng)然只好隨得她去，聽其自然。”
“不行，”我說，“她是我女兒。”
“不行也得行，你何嘗不是我的女兒，你想想，你若依了我的老路走，她就會蹈你覆轍。”母親說。
我閉上雙目。
陶陶敲門，“外婆，我可以進(jìn)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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