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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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警察橫眉豎目的樣子把高羊嚇得夠嗆,他可從來沒想到女人會這樣厲害。她穿著一雙棕紅色的皮鞋,鞋頭尖尖的,跟兒高高的,腰里也扎著一根皮帶,皮帶上也掛著一把手槍。
高羊和馬臉青年好奇地看著女警察。她似乎不高興,斜著眼盯著他們。高羊趕快低下頭去。等他抬起頭時,女警察已經(jīng)把一副墨晶眼鏡架在了鼻梁上,遮住了眼睛。她踢了老女人一腳,說:
“還哭,老刁婆子,老反革命!”
老女人挨踢,尖哭一聲:
“哎喲——狠心的大嫚——你把俺的腚踢破了——”
青年警察掩口而笑,逗樂道:
“小宋,把腚都給人家踢破了!”
女警察的雙耳發(fā)紅,對著逗樂者啐了一口。
老女人還在哭,老朱說:
“方大嬸子,別嚎了,能做就能當(dāng),哭有什么用!”
“再哭把你的嘴縫死!”女警察威脅道。
老女人仰起臉,瘋子般尖叫著:
“縫死吧!你這個‘劈叉’子,年紀(jì)輕輕就這么狠,等以后生個孩子也沒腚眼!”
警察們大笑起來。女警察又要去踢那老女人,被老鄭攔住了。
高羊早就認(rèn)出了,這個大哭大鬧的女人是方四嬸。
四嬸想抬手擦臉上的淚,抬手時才知道手被銬住了,看著那亮晶晶的銬子,她又嚎哭起來。
老朱說:“同志們辛苦了,吃飯吧!”
附近的個體戶飯店里那個專管送酒菜的小伙子一手提著大食盒,一手提著一捆啤酒,自行車大撒著把,飛一般騎到派出所門口,一腳踩住車閘,提著食盒和酒跳下來。
“真好車技!”老鄭說。
“天天送,練出來啦!”老朱說。
小伙子提著食盒進(jìn)來,老朱不高興地問:
“怎么才來?”
小伙子說:“喝酒的太多了,光你們鄉(xiāng)里就是五桌,供銷社一桌,銀行一桌,醫(yī)院一桌,光鄉(xiāng)直部門就夠我送的了,還有下邊村里。”
“發(fā)了大財啦!”老朱說。
“掌柜的發(fā)財,我一個跑腿的,死活都是這么幾個錢。”小伙子揭開食盒,高羊看到滿食盒的雞鴨魚肉,聞到撲鼻的香氣,饞得直咽唾沫。
老朱說:“伙計,先蓋上,等我把屋子先拾掇拾掇。”
“你快點(diǎn),我還要去北村王支書家送,來了好幾次電話催了!”小伙子說。
老鄭說:“把犯人找個空屋關(guān)起來。”
老朱說:“哪有空屋?”
結(jié)巴警察說:“把他、他們關(guān)到車上!”
“跑了找誰?”
腰鼓頭說:“把他們鎖到樹上,正好樹下有陰涼。”
年輕警察說:“都起來!”
高羊最先站起來,馬臉青年也隨著站起來,方四嬸坐在地上哭著:
“我不起來,我死也要死在屋里——”
老鄭說:“方孫氏,你要是繼續(xù)放刁,可別怪我不客氣啦!”
四嬸叫著:“不客氣你能怎么著?你還敢打死我?”
“不敢打死你,但你拒絕服從命令,搗亂破壞,妨礙我們執(zhí)行公務(wù),”老鄭冷笑一聲說,“我有權(quán)對你采取強(qiáng)制性措施。你大概還不知道電棒子的滋味吧?你那個二兒子知道。”
老鄭從腰里摘下高壓電棒,在手里舞弄著,說:
“我數(shù)一二三,數(shù)到三你要是還不站起來,我就叫你嘗嘗滋味。”
“一——!”
“你電吧!電吧!畜生!”
“二——!”
“你電吧!”
“三——!”老鄭喊著,同時把電棒對準(zhǔn)四嬸的臉,四嬸怪叫一聲,就地打了一個滾,雙手按地,飛快地爬起來。
眾警察都笑起來。
姓郭的年輕警察指著馬臉青年說:
“這小子絕緣,高壓電棒觸到身上,連感覺都沒有!”
“可能嗎?”老鄭說。
“你不信就試試。”小郭說。
老鄭把電棒子撳了一下,電棒子頭上噼噼地噴射著綠色的火花。
“我不信!”老鄭把電棒子觸到馬臉青年的脖子上。
馬臉青年臉上掛著輕蔑的微笑,端坐不動。
“喲,真是怪事!”老鄭喊,“是不是電棒出毛病啦?”
小郭說:“你自己試試嘛!”
“這怎么可能呢?”老鄭把電棒子往自己手脖上一觸。他干叫一聲扔了電棒子,抱著頭坐在地上。
警察們哈哈大笑起來。
小郭說:“老鄭,這叫以身試法。”
結(jié)巴警察押著高羊,馬臉青年被青年警察押著,老鄭和女警察拖著方四嬸,走了約有五十步,是鄉(xiāng)政府大院正中的一條寬路,這條路與那條直通縣城的柏油馬路相接,路邊長著十幾株碗口粗細(xì)的鉆天白楊樹。
警察們打開犯人的銬子,把他們的雙臂剪在背后,猛地往后一拖,讓他們背靠楊樹,雙臂拉到樹后,再用銬子鎖住雙手。高羊聽到四嬸叫苦連天:
“哎喲——天哪——把俺的胳膊別斷啦——”
結(jié)巴警察眨眨眼,對女警察宋安妮說:
“萬、萬、萬無一失。”
宋安妮張嘴打了一個很長的哈欠。
警察們擁到屋里喝啤酒去了。三個犯人起初是靠樹站著,一會兒,就慢慢羅鍋,坐在了樹根,雙臂別在背后,緊緊地夾著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