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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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他一直在外讀書,與父親并沒有接觸很多?墒牵谒哪恐,父親就像一棵偉岸的白楊樹,卻有一天,這個形象轟然倒塌。
他打電話回家,母親忍不住失聲痛哭,他才得知,父親利用高官職權凌辱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女孩懷孕了,找到了自己家,父親卻不承認,甚至出手傷人。那個女孩在走投無路的時候,跳樓自殺了。
這件事,在蓮城鬧得很轟動,一時間成為飯后茶余的消遣,頻頻被人掛在嘴邊。母親終日以淚洗面。
沈欽年一直覺得很恥辱,所以,無法和任何人提起。
他也知道,桑夏就是那個女孩的妹妹。
他坐在她平日里坐的地方,想象著她的恐慌與痛苦,卻不能告訴她,其實他真的撿到她的信紙,不小心地偷窺了她的秘密;更不能告訴他,他其實就是那個壞人的兒子。
他決定盡自己的能力來彌補她。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他們從天臺下來,便撞見了林詩施。
她的臉迅速地躥紅。自從那日被沈欽年誤解責罵之后,每每遇見他,她都這般小心翼翼。
桑夏看著有些心疼,便拉住她的手,對沈欽年說:“那天,你真的誤會她了。施詩是個好女孩,你就算不喜歡,也可以像以前一樣做朋友啊。”
沈欽年便對林詩施說:“對不起。”
林詩施的臉就更紅了,她小聲地嗔怪桑夏:“干嗎在人家面前說喜歡不喜歡的。”
桑夏與沈欽年被她窘迫可愛的樣子給逗樂了。
林詩施也笑,她拍拍胸脯說:“小女子拿得起放得下,我保證不糾纏你。”
沈欽年反倒被弄得不好意思,撓撓頭。
桑夏拍拍兩人的肩,欣慰地想,也許,這是最好的結果。
六
桑夏幾乎隔一天就要去專柜看看那條皮帶,然后叮囑服務員,一定要給她留一條,等她湊夠了錢,就會來買。
起先,那個穿著高檔制服的女孩很冷漠,可是,來得多了,就有些動容了。
她拿出計算器,噼里啪啦地按了按,然后說:“這是最后一條了。看你這么誠心,給你打個折,有一千塊就拿走吧。”
桑夏掏出包里所有的錢,還差兩百多塊。
女孩嘆氣道:“這個我沒有辦法了,老板知道會罵我的。”
桑夏的臉上寫滿了沮喪,她放不下身段去哀求。她已經磨著臉皮,做了最大的努力。
女孩看著她可憐楚楚的模樣,于心不忍,終于在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拐角處的時候,跑上前,說:“我給你留三天。三天之后,你不來,我就賣給別的客人了。”
桑夏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她連聲說“謝謝”。
女孩便感嘆道:“你男朋友真幸福,遇見你這樣的好女孩。”
桑夏抿著嘴笑了。
比起姜潮對她做的,這又算得了什么?
她從原先不想上課就去天臺,已經變成因為要打工,不得不曠課。她想盡快湊足錢,把皮帶買下來。
她給姜潮發(fā)了條信息,說自己在畫室趕功課,過兩天,再找他。
他很快地回了信息:“好的,你要注意休息。”
桑夏在超市門前促銷飲料,站到腳都痛了,終于在第三天的晚上,賺到了兩百多塊。
她樂顛顛地跑去太平洋百貨的三樓,氣喘吁吁地說:“給我包起來。”
可是,女孩歉疚的表情將她的興奮沖散得無影無蹤。
“對不起,我特意叮囑白天的同事留給你,可是,下午另一個女孩子來買,她以為是你,賣掉了。”
女孩不停地解釋、道歉,弄得桑夏的怨言堵在喉嚨了,想咽咽不下,想吐也吐不出。
半晌,她擠出笑容,說:“沒有關系。”
再怎么努力去爭取一樣東西,結果還是與它失之交臂。
這就是定數吧。
她轉過身,落寞地離開。
包里的一千塊,賺得那么辛苦,現在,對她來說,毫無價值。
她低落地坐公交車回去,姜潮打電話來,問:“出關了嗎?今天晚上,江藝對戰(zhàn)江工院,我打前鋒。你一定要來捧我的場。”
桑夏無力地“嗯”了一聲。
姜潮關切地問:“你在哪兒?聲音怎么這么虛弱?你沒事吧?”
“我沒事,就是有點累。等會兒就去找你。”
她掛了電話,眼淚就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樣難過。好像真的失去什么一樣。
七
她趕回學校的時候,球賽才剛剛開始。
姜潮穿著好看的紅色隊服神采奕奕地向她揮手。那王者的光芒,已經漸漸地在場上射放。
林詩施看到桑夏,不停地招手。
桑夏坐下來,便問:“蘇蓉煙呢?”
林詩施斜了一眼,努了努嘴。桑夏便看見,蘇蓉煙掛著工作人員的牌子,有模有樣地坐在記分席上。
她便狐疑地問:“她怎么在那記分?她很懂籃球嗎?”
林詩施聳聳肩:“誰不會寫阿拉伯數字?沈欽年叫她寫幾,她就寫幾,這有什么難?”
桑夏這才發(fā)現,原來蘇蓉煙的旁邊坐著的是沈欽年啊。他們離得很近,臉都快湊在一起了。蘇蓉煙一直甜甜地笑著,這樣傾國傾城貌,誰招架得住啊?
桑夏的心里突然有點酸楚。
林詩施卻像是看穿她的心思,說:“你看她那狐媚樣,眼睛瞟來瞟去的,哪像我們家桑夏啊。氣質美。”
桑夏沒有接她的話。
從她的角度,看得見蘇蓉煙的眼神。
林詩施說得沒錯,她的眼睛在瞟一個人,那就是自己的掛牌男朋友,姜潮。
桑夏有些失神,卻被一陣哄鬧聲給驚醒。她循聲望去,江工院一個球員沖到了蘇蓉煙的面前,氣勢洶洶的樣子。
蘇蓉煙低著頭,一臉的委屈。而沈欽年在一旁不停地道歉、解釋,以及維護。
他看起來,似乎很緊張?zhí)K蓉煙。
桑夏問:“怎么了?”
林詩施幸災樂禍地說:“能怎么?記錯分了唄。”
還沒得她反應過來,姜潮便沖過去,揍了那個隊員一拳,蘇蓉煙“啊”地叫了一聲。沈欽年訓道:“你瘋了嗎?干嗎動手?”
而那個隊員已經回過神,和姜潮扭打在一起。其他的兩隊人員也都虎視眈眈要打起來。
全場頓時亂成一團。所有的人都圍上去,勸架的、調解的,以及看熱鬧的。
只有桑夏,杵在原地。
她感覺自己成了不相干的人,看著姜潮像英雄一樣,救了別的美人。
她站起身,飛快地跑了出去。
林詩施趕緊追了出去,她這個家伙,一點不知輕重,還撒了把鹽說:“我早跟你說,他倆肯定有事,你不聽勸。看到了吧?他為她打架!他是你男朋友啊!他為你打過架沒?”
桑夏無處宣泄的怨氣突然爆發(fā)了出來,她歇斯底里地叫道:“你閉嘴!”
林詩施怔住了,第一次看見桑夏這樣發(fā)飆,她知趣地閉上了嘴。
八
桑夏記得,前不久她還對林詩施說,人的心哪能用搶呢?
可是,很多事情就是這樣被一語成讖。
姜潮卻對這場籃球風波沒有一點解釋,他甚至可以像沒事人一般打電話給桑夏,約她去吃皮蛋瘦肉粥。
桑夏一直忍著。
對于別人不主動說出來的真相,她也裝作風平浪靜。更何況,她又不是真的是他的誰。
只是,她的內心卻波濤洶涌著。
姜潮一如既往心思細致,知道她不吃生姜,將碗里的生姜碎片一點點地挑出來,遞給了她。
桑夏沉默地吃著,姜潮的心就疼了。
她看起來這樣心事重重,原本蒼白的臉色看起來更憔悴了,他怎么會看不出來呢?
他只是避開不提。
他怎么告訴桑夏,他與蘇蓉煙的故事呢?
這關乎蘇蓉煙的隱私。
他對蘇蓉煙,是既愧疚又記恨。他已經很小心地躲開她了,可是,她卻毫無預兆地成了桑夏的好朋友,在自己的世界里若隱若現。
他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只是巧合。
他想了很久,打電話給蘇蓉煙,約她在天臺見面。
他不知道桑夏經常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