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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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夏推開病房門,看見了姜潮聳動的背影,心里一疼,知道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又輕輕地退出了病房。
蘇蓉煙一直沒有醒,醫(yī)生說,是因為她求生的意識不強,寧愿用昏睡的方式逃避現實,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姜潮看著蔡銘,眼里便充滿仇視。
蔡銘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我會讓她幸福的!”
“幸福?你拿什么保障她的幸福?是離婚娶她嗎?”姜潮冷冷地說。
“難道這樣不好嗎?她得到她想要的,我也會一直在她身邊。”
“混賬!”姜潮像一只憤怒的獅子,失去了理智,揮起拳頭就揍了蔡銘。沈欽年連忙上前拉住了姜潮,蔡銘擦掉嘴角的血跡,指了指姜潮,悻悻地離開了。
桑夏呆呆地望著這一出鬧劇。她突然覺得,自己沒有理由去討厭蘇蓉煙。
她終于明白,自己是個局外人。雖然,她不知道姜潮與蘇蓉煙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墒,他的心里最放不下那個人,是蘇蓉煙。
她居然有些釋然了。
八
很深的夜,姜潮一直守在蘇蓉煙的床邊,他握著她的手,一遍一遍地說:“蘇蓉煙,你快醒來,醒來我就原諒你。”
他說:“蘇蓉煙,做一個普通人不好嗎?為什么一定要做明星呢?”
他說:“蘇蓉煙,你知道嗎?我恨你,可是,無法忘記那些單純美好的回憶啊。”
他說:“你醒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你醒來,好不好?”
他的聲音開始哽咽,終究是說不出來話,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在了白色的床單上,斑駁不堪。
桑夏站在門前,很久很久,他都沒有發(fā)覺。直到,她把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抬頭看是桑夏,拉著她出去了。
坐在醫(yī)院的長椅上,他對桑夏說的第一句話是:“對不起。”
桑夏笑了,說:“沒有什么對不起的。”
“我其實早知道,你是故意用沈欽年來將我還給蓉煙。”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其實一直沒有忘記蘇蓉煙,是嗎?”
“我是因為你才回到江城的。可是,聽到蘇蓉煙出事的消息我就很緊張。即便她做了太多不可原諒的事,我仍然那么容易被她牽扯。桑夏,我真的不知道……”
“等她醒來,你跟她好好談談吧。不要顧慮我。真的沒有關系。我們始終是好朋友。”
桑夏伸出手,姜潮的眼眸明亮起來,他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了桑夏的手。
曾經溫暖過彼此的手心,現在,在做最后的告別。
桑夏的心底,隱隱生出一絲傷感?墒,她努力克制著,微笑著,看著姜潮的身影在自己的視野里,漸行漸遠。
她輕輕地念道:“再見,姜潮。”
九
“你就這樣放開他了嗎?如果喜歡他,你可以爭取。他其實還蠻喜歡你的。”沈欽年不知什么時候在她的身邊坐下。
桑夏回過頭,笑了:“如果我跟他和好了,那你不就沒機會了嗎?”
沈欽年接了句:“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是情侶了呢,原來還在待定之中。”
“像你這樣處處留情的男生,當然要把心挖出來看看有幾分真才好。”
“好啊,來挖吧。”沈欽年挺挺胸脯。
桑夏的拳頭就伸了過去。
她發(fā)現自己總能輕松地和沈欽年開玩笑。這些曖昧的話,不痛不癢,那么隨意。
到底是因為什么?
最近幾天,沈欽年總是會買豬蹄給她吃。她抗議道:“老是吃豬蹄會長胖的。”
他賊賊地笑:“這是以形補形。對你有好處的。”
桑夏只好乖乖地接過來。她突然想起林詩施一直沒來看蘇蓉煙。
沈欽年便問:“為什么沒見到林詩施?”
桑夏無奈地答道:“她啊,死活不肯來。不知道跟蘇蓉煙有什么仇似的。真是個小孩子。”
她這邊說著,那邊的林詩施正坐在公交車上打了個噴嚏。她叫道:“誰在罵我,真是的!”
旁邊一個戴著墨鏡的男生忍不住就笑了。
她剛想回一句:“你笑屁啊?”一轉頭,語氣就變得嗲聲嗲氣道,“你笑什么?”
她從來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男生。他的輪廓那么完美,找不到一點破綻,而肌膚比她還要吹彈可破。與他相比,姜潮與沈欽年算什么!
在這么一朵花美男面前,她怎么能粗口連篇呢?
“你挺可愛的。”男生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一點也沒有傲氣,林詩施給他打的分越發(fā)高了。
男生摘下墨鏡,林詩施仔細地看了看他,似乎在哪兒見過他。
她想了很久,終于記起來,大叫道:“梁澈,你是梁澈,對不對?”
梁澈不置可否。
“原來作家也會坐公交車呀!”林詩施興奮得有些手舞足蹈,她胡亂地在包里翻出紙筆,想叫梁澈給她簽名。
梁澈笑了,爽朗地給她簽了,她快開心得暈過去了。
她感覺自己有好多話要問梁澈,最后,只結結巴巴地問了一句:“你是來旅游的嗎?”
“我來找一個人。”
“誰啊?”林詩施白癡地問。
梁澈看了她一眼,沒回答。
林詩施知趣地閉上了嘴。她寫下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碼,說:“喏,你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如果需要幫忙,打電話給我。我叫林詩施。”
梁澈接過來,說:“謝謝。”
他到了站,打聲招呼先下了。
林詩施興奮地給桑夏打電話,說:“你知道我遇見誰了?”
她還沒說完,就聽到那邊有嘈雜的聲音,好像有人說“蘇蓉煙醒了”,她撇撇嘴,把電話給掛了。
她打從心里不喜歡蘇蓉煙,并且認準了那些傳言是真實的。她就是這樣的女生,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學不會偽裝。
十
所有的人都沖進了蘇蓉煙的房間,蔡銘無奈地站在病床前,蘇蓉煙不停地叫道:“滾,你給我滾!”
她的聲音虛弱的,卻像是用盡了全力一般嘶喊。
有護士進來勸道:“病人才醒來,不要讓她受到刺激,你先出去吧!”
蔡銘只好離開。
姜潮奔了過去,問:“你有沒有好一點?”
蘇蓉煙轉過頭,像救命草一樣地抓住了姜潮,她哽咽得說不出話,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叫著他的名字。姜潮,姜潮。
仿佛,所有的悲傷都溶進這兩個字里,讓感性的人聽了,也不免落淚。
“我在。”姜潮的聲音無比溫柔,桑夏將臉撇了過去。
蘇蓉煙卻叫道:“桑夏,對不起。”
桑夏笑著搖搖頭。她再一次見到了蘇蓉煙的母親。
她仍然優(yōu)雅精致,抱著蘇蓉煙哭,哭得肝腸寸斷?墒,蘇蓉煙的表情,看起來很漠然。她只是淡淡地說:“我不是好好的嗎?別哭花了你的妝。”
蘇媽媽擦了擦眼淚,問:“想吃什么?我做給你吃。”
“隨便吧!”蘇蓉煙的語氣仍然這樣淡淡的。
蘇媽媽叮囑幾句,就離開了。
桑夏便問:“你怎么這樣對自己的媽媽說話呢?”
“她習慣了。”
桑夏在心里嘆口氣,蘇蓉煙不知道她有多么羨慕她。
她從來沒有吃過母親煮的菜,她想,如果能嘗一口,哪怕只嘗一口也是好的。
遺憾的是,她連自己的母親長什么模樣,都不知道。
蘇蓉煙休養(yǎng)了幾天,便可以出院了。
姜潮接她出院的時候,沈欽年與蘇蓉煙也來了,后面還跟來了看起來極不情愿的林詩施。她一路上抱怨著,沒有人理會她。她甚至叫道:“太陽這么曬還叫我出來,真討厭。”
她邊說邊從包里掏著傘。蘇蓉煙的臉色不太好看。桑夏便轉過臉打算叫她不要再說了,卻一低頭,看見了飄落在地上的紙。
她撿起來,驚得沒了魂魄。
那張紙上,赫然簽著梁澈的名字。那有棱有角的字體,桑夏一輩子也忘不掉。她曾經在上課時無數次接到他傳的小字條,密密麻麻,都是小情愫。
與梁澈的回憶瞬間排山倒海地涌上心頭。她感覺有些缺氧,吃力地問:“這是哪兒來的?”
“哦,對了,那天想打電話告訴你的。我在公交車上碰見這個作家哎。他給我簽名了……”林詩施立刻亢奮起來,她忘記了頭頂上炙熱的太陽,只顧著談起自己的偶遇?墒,她說什么,桑夏都聽不進去了。
她的腦海里,不斷地重復著這樣一個訊息。那就是,梁澈在江城。他在江城。他為什么而來?他會不會來找她的?他會不會真的找到她?
她害怕見到他,卻又期望能見他一面。她不停地想著,心忽然之間就雜亂無章了。
她這樣低頭躲在林詩施的傘里,卻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梁澈,那么湊巧地就從她們的身邊擦肩而過。
他們明明離得那么近,卻只因一把傘,便失之交臂。
這世界就是這么折磨人,非得在重遇前,繞下那么多的圈子,讓人為之肝腸寸斷卻無能為力。
也許,愛,總是件千轉百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