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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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心情不好。
今天是周末。晚上本來約了田峻回家吃飯。鬧了這么一出,抒默自然不想再看見田峻。一路上她都在想怎么和父母說她和田峻的事情。
到家的時候,媽媽在院子里擇菜,透過敞開的房門,看見爸爸在客廳里坐著和人說話。
抒默將手里買的一些熟食遞給媽媽。
媽媽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接了:“剛才小田打電話過來說要加班來不了了,你知道?”
抒默“嗯”了一聲。
不等媽媽再多說什么,里面爸爸的大嗓門已經(jīng)傳了出來:“默默回來啦?來來,看看誰來了?”
沙發(fā)上本來背對著大門坐的一個年輕男人站了起來轉(zhuǎn)過身,向著抒默微微一笑:“默默。”
那么多紛繁往事頓時如同流水一般從腦海深處涌來,將兩人淹沒。抒默愣在了那里,記憶中那個男孩子的笑容漸漸和眼前的重合:“蘇政?”
“這孩子,打小就不肯叫默默姐姐!”陳媽媽進(jìn)來,笑得合不攏嘴,“這都五年沒見了吧?這孩子一晃都長這么大了。”
是啊,怎么長這么大了。
雖然兩人經(jīng)常通電話,可到底五年多沒見面了。抒默看著眼前這個高大帥氣的男孩,實(shí)在很難把他和自己印象中的小毛頭聯(lián)系在一起。
“蘇政考上本市的大學(xué)了,過來念書。有出息。”陳爸爸在旁邊夸獎,“小政,咱爺兒倆聊會兒天,讓你姐和你阿姨去做飯。”
蘇政笑看著抒默,毫不掩飾自己的開心。他看了眼抒默提進(jìn)來的大鯉魚:“陳叔,我?guī)推属~吧。這么大的魚費(fèi)力氣。”
陳爸爸這才看見抒默手里提的魚:“回來吃飯就吃飯,還買這么多東西。我不是你親爹還是怎么的?”
“就是您是我親爹才孝敬您呢。”抒默笑著由蘇政接過了魚,放下包脫下外套,“蘇政你放著,我來。沒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
蘇政卻沒有聽她的,拎著魚去了廚房。抒默挽著袖子跟了進(jìn)去。
臭小子,不聲不響考上這邊的大學(xué)也不跟她言語一聲,還來個突然襲擊送個驚喜。
廚房地方本來不算小,不知道怎么塞進(jìn)來一個蘇政,就突然變得格外擁擠。抒默挽著袖子本來想接手,卻被蘇政握住手腕,黑眸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語氣中帶著些不容置疑的意味:“我來。”
抒默退后一步。好嘛,這才多大,身上就有了這種不容置疑的氣勢。她看了眼他身上的白T恤,轉(zhuǎn)身拿了圍裙過來:“穿上,別把血和魚鱗濺身上了。”
他雙手已經(jīng)沾了魚腥,見她拿過來圍裙,倒是很順從地低下了頭,示意她幫忙套上去。
臭小子真高。抒默踮起腳,在他低頭的配合下才幫他套上了圍裙。他突然抬起頭朝她一笑。她還沒有來得及放開手,一瞬間兩人挨得極近。抒默不習(xí)慣眼前這個看著有點(diǎn)陌生的蘇政,索性揉了揉他的頭發(fā):“臭小子。”
蘇政的笑意更濃,眼里滿滿的都是溫暖:“默默,以后你欺負(fù)不了我了。”
“臭小子,叫姐姐。”
他瞇了瞇眼,嘴角一彎,不屑和她爭辯,轉(zhuǎn)身和魚奮斗。
看見蘇政,抒默是高興的。下午發(fā)生的事情郁積在心里的郁悶也減輕了許多。她轉(zhuǎn)身拿出黃瓜來洗干凈了在旁邊切配菜,就聽見蘇政在問:“聽說你要結(jié)婚了?”
心口一緊,抒默手上的刀一滑,飛快地在手指上切了一道口子,鮮血涌了出來。
抒默后知后覺:“!”
蘇政轉(zhuǎn)頭,眉頭一皺,飛快地在水下沖掉了自己手上的魚腥,抓住她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抒默呆在了那里。
眼前的蘇政好像某種小動物一般含著她的指尖,柔軟的舌頭卷著她的傷口。感覺到她的注視,他抬起了眼睛看她,漆黑的眸子帶著某種讓人心悸的力量,讓她突然覺得有些發(fā)慌。
抒默的臉?biāo)⒌囊幌录t了。
她忙不迭地抽手:“我……我自己來。”她將受傷的手指含在嘴里才反應(yīng)過來不對,她含著的不正是他方才含過的地方?她趕緊放開,鮮血立刻又涌了出來。
抒默胡亂地指了指櫥柜的上方:“創(chuàng)可貼……”
他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取下家庭急救箱,拿出創(chuàng)可貼細(xì)心地替她貼上。
她正專心地看著自己的手指,他冷不丁地在她耳邊低聲開口:“默默,你真敏感。”
什—什么?
抒默目瞪口呆。這下不是臉紅,而是全身都紅透了。她剛才居然被一個小她六歲多快七歲的毛孩子嘲笑她敏感!
蘇政好笑地看著仿佛蒸蝦一樣的抒默,在她發(fā)飆之前把她推出了廚房:“廚房重地傷員勿進(jìn)。你這手藝哪兒是來幫忙的,純粹是來拆臺的,在外面等著吧。”
陳蘇兩家是世交。以前陳老爺子和蘇老爺子還有過約定,如果生兒子讓他們結(jié)為兄弟,生女兒結(jié)為姐妹,一男一女就結(jié)娃娃親。
可惜蘇家媽媽不太順利,結(jié)婚第八年才懷上孩子。生下來雖然是個男孩,可這時的陳抒默都已經(jīng)在念小學(xué)一年級了。本來所謂的訂親就是一場笑談,兩家也就一笑了之。
五年前陳家搬家,從J城搬到了X城,隔得遠(yuǎn)了,往來不方便,兩家的來往才少了些。但是逢年過節(jié)電話是少不了的。
陳爸爸看見蘇政極為高興,席間喝了不少酒。這頓飯吃得賓主盡歡。抒默也就壓下了心事,看著家里氣氛好父母這么開心,想著再找機(jī)會跟他們說田峻的事情。
正值盛夏,夜幕降臨后暑氣漸漸散去,在院子里坐著納涼的人不少。幫媽媽收拾完畢,抒默也搬了個木椅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坐著納涼。
隔著葡萄架能看見墨般深沉的夜空,點(diǎn)綴著稀疏的幾顆星星。微涼的夜風(fēng)拂過,帶來不知名的花香,墻根處響著幾聲蟲鳴,說不出的靜謐。
抒默拿著一把藤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眼前突然一黑,有人站在她身后擋住了回廊的燈光,將她籠罩在了他的陰影之中。
抒默抬頭,見蘇政正撐著石墻低頭看著她。
“臭小子,你太占地方了。”
蘇政聞言走到她身邊,隨手拖過來一把木凳坐下,兩只長腿張揚(yáng)地分開,將抒默隱隱控制在自己的勢力范圍內(nèi),散發(fā)屬于他的氣勢。
他看了眼屋里,二老都沒有注意這邊:“你有心事。”
這是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抒默有些不自在地加快了扇風(fēng)的速度:“小孩子懂什么心事不心事?”
他伸手捏住了藤扇:“默默,我不小了。”
“小孩子從來不肯承認(rèn)自己小。”看他想要反駁,抒默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我小時候也和你一樣,有人說我小我就特別不服氣。”她嘆了口氣,柔軟地笑,“現(xiàn)在真想聽別人說我小,可惜滿大街的小孩都不管我叫姐,改口管我叫阿姨了。”
“你二十六,不是六十二。”他由得她糟蹋他的頭發(fā),繼續(xù)方才她避開的話題,“是不是姓田的和你之間出了問題?”
心里不太舒服,抒默扭頭仔細(xì)地看著蘇政。
這樣端詳?shù)哪抗饪吹盟蛔栽诘仄^頭:“看什么?”
“你談過幾次戀愛?高中時候沒好好學(xué)習(xí)全都合計(jì)這個了吧?孩子啊,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啊徒傷悲。”
他還想再說什么,院子那邊聽見這里的聲音走過來一個男人:“默默?”
抒默轉(zhuǎn)頭,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是田峻。
“陳叔,姨,不好意思,事務(wù)所突然有事情耽擱了。”
“沒事沒事。你有事就忙你的,吃飯了沒有?”陳媽媽說著站起身,“飯菜都是現(xiàn)成的,沒吃我給你熱熱。”
“不用了,姨,我吃過了。過來之前還和同事吃了點(diǎn)夜宵。”
“那就好那就好。”陳媽媽這才安心地坐下,看田峻打量了蘇政幾眼,笑著介紹,“這是你蘇叔家的孩子,蘇政。打小我們都是當(dāng)自己兒子看的。今年來這里念大學(xué)。”
田峻沖著蘇政笑著打招呼,蘇政只是不咸不淡地點(diǎn)了下頭就算過去了。
田峻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小子打心底里就不喜歡。不過是陳家朋友家的孩子而已,不沾親不帶故的,來這里念大學(xué)讓陳家人照顧還這么傲慢,一點(diǎn)禮貌都沒有。
抒默坐在沙發(fā)上,沉默地看著電視,手里無意識地把玩著遙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