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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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他這么多年，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但是她從來沒有站在女人的立場上，用看待男人的眼光去看過蘇政。
他在她的世界里，是童年的回憶、兒時的玩伴、很多快樂符號的一部分，就是與愛情無關(guān)。
分隔了五年，那個記憶里的少年變作了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他對她說他喜歡她。那些深厚沉淀的感情一直在，溫暖著她的心，她在不知不覺中完成了對少年蘇政到男人蘇政的感情轉(zhuǎn)換。她并沒有因為他變成了一個男人而對他有所疏遠，他依然是她除了家人外最親近的人。
這樣一個復(fù)雜立場的角色，在她毫不防備的時候，突然打破了他們之間男女之防的警戒線，要命的是，她對他的碰觸撫摸不僅不反感，還有感覺。
這樣的蘇政用極為強勢的態(tài)度，撕開了她平靜正常的生活，讓她陷入了混亂。
她一開始是打算堅決拒絕他的，怎么走到了這個境地？
她的沉默讓他抬起了頭，抒默的臉側(cè)一緊，被他強迫著偏過頭面對他，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吻著她的唇，想要軟化她。
“你……”抒默終于開口打破沉默，“明天要回學(xué)校開始軍訓(xùn)了吧？”
“嗯。”他的樣子突然有些委屈，“我真不想離開你。”
軍訓(xùn)是封閉管理，必須住校，想要借著空當出來走親戚的借口自然是不能用了。想到剛剛才有點進展就要和她分開一個月不能見面，蘇政心里一陣發(fā)慌。
“待會兒得回學(xué)校吧？”
“嗯。”他心里的怨念更重。今晚找不到借口留宿在這里，剛才又從沙發(fā)上摔了下來……
“我一會兒回家。”抒默忽視掉蘇政眼里的哀怨，“我餓了。”
蘇政扭頭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多。先前兩個女人就顧著血拼，沒有吃午飯，隨便買了點小吃墊了下完事。對她的心疼第一時間冒起來，壓下了所有其他的想法。蘇政起身將抒默拉了起來：“出去吃點東西，然后我送你回家。”
從市里坐公交到陳家父母那里要一個多小時。抒默不肯讓蘇政折騰，卻拗不過他的堅持，好容易到了地方已經(jīng)是晚上六點多。蘇政還要回學(xué)校開會，這一次他沒有多留，將抒默送到了小區(qū)門口便轉(zhuǎn)身大步地走了。
抒默進門的時候陳家二老都在客廳里坐著，看著臉色不太對。
抒默放下包：“怎么了，爸媽？”
陳爸爸招呼了一聲：“來，默默，過來坐下。”
抒默心里一跳，下意識地認為是自己和蘇政的事情被父母覺察，一時間手足冰涼，連笑容也變得不太自然。
陳爸爸再度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坐下吧。”
抒默忐忑不安地坐到陳爸爸面前，陳爸爸轉(zhuǎn)身從旁邊的玻璃桌上拿起幾份文件遞了過來。抒默接過來一看，正是上次田峻挽留她時和她簽的那份協(xié)議。
抒默垂下了眼簾，原來是田峻的事情，心里的恐慌頓時消散，暗自松了口氣。
陳爸爸看著女兒的沉默，忍不住開口詢問：“默默，你怎么想的？”
抒默不答反問：“他來家里了？”
陳媽媽接話：“你爸今天去找他了。”
抒默抬頭看著陳爸爸。
陳爸爸哼了一聲：“我閨女出了這樣的事情，當老爹的難道不能去問個明白？”陳爸爸頓了頓，“小田什么都沒否認。把他怎么認識那個女的，怎么開始怎么分手的事情都給我交代了一遍，然后就給我看了這份文件。你既然同意和他簽了這個，怎么又要和他分手？”
“我覺得不舒服，就好像吞了一只蒼蠅一樣難受。”
陳家父母對視一眼，沒想到抒默會是這個回答。一直以來在田峻的這個事情上，她在父母面前都表現(xiàn)得很平靜。這是她所說的情緒最重的一句話。
陳爸爸給了陳媽媽一個眼神，讓她們娘倆說兩句知心話。
陳媽媽嘆了口氣，拍了拍抒默的手：“默默……”
“媽，你和爸是不是希望我和田峻和好？”
陳媽媽怔了一下，沒想到自己還沒有想好怎么開口和女兒說，她就一針見血地說出了他們的想法。
“媽，如果是爸爸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在外面有了女人，你能原諒他嗎？當成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繼續(xù)過日子？”
陳媽媽被抒默堵得說不出話來。
“胡鬧！”陳爸爸聞言低斥，“我怎么會做對不起你媽的事情？”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你們覺得田峻和我簽了這個協(xié)議，他是真心悔過，所以希望我原諒他。”
陳爸爸緩了語氣：“是，也不是。你說我認為田峻是真心悔過，只是說對了一半。另外的原因是，我覺得這個協(xié)議，給你未來的家庭生活上了一道安全保險。”
陳爸爸頓了頓：“不管怎么說，婚前出了這樣的事情，總比婚后出了強。該嘗的鮮他嘗過了，該吃的虧他也吃過了。”陳爸爸拿起協(xié)議用手指彈了彈，“他心里知道什么對他而言是更重要和珍貴的。這樣總比你重新找一個男人，彼此慢慢適應(yīng)，冒著他以后有可能再犯這樣的錯強。”
“你說的這些道理我也想過。”抒默平靜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們是關(guān)心我，也知道你說得對，田峻可能是真心悔過，但是我說服不了自己。”
陳家二老對視一眼，陳爸爸思索片刻：“好，不想和他在一起就不在一起。他對不起你，你覺得委屈不想和他在一起，就不在一起。”
抒默意外地抬頭看著父母。
“婚姻畢竟是你自己的。我們做父母的是怕你吃虧走彎路，該說的道理要跟你說明白，但是不代表要勉強你的意志。你既然覺得心里就像吞了蒼蠅一樣不舒服沒有辦法原諒他，難道我們還能逼著你和他結(jié)婚，含著只蒼蠅過一輩子？”陳爸爸笑了，“我陳鉅的女兒，難道還找不到更好的？”
說著話陳爸爸拿起那幾頁協(xié)議，隨手撕成幾塊扔進了垃圾桶。
抒默眼圈一紅。
陳媽媽嘆了口氣，抱過女兒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二老交換了一個眼神，里面的擔(dān)憂揮之不去。
和田峻的分手好像讓抒默成了一個可憐的人。父母、同事、朋友都用一種同情而憐憫的目光審視她。尤其是父母，各方面都表現(xiàn)得小心翼翼，就怕刺痛她。甚至在家里一起看電視的時候，看見感情戲陳媽媽就會趕快換臺，怕勾起她不好的回憶。
抒默對這種狀態(tài)頗感無可奈何，同時還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為了擺脫這種狀況，抒默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住。父母雖然有些不放心，也明白她是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也就沒有再勉強她。
從工作后抒默就沒有再有過這般宅的日子。晚上想看電視到幾點就是幾點，什么時候餓了什么時候才吃東西。雖然過得亂七八糟晨昏顛倒，卻得到了真正的放松。
靜下來的時候，抒默也會反省自己和田峻之間的事情。這是她的第一段感情，一路順風(fēng)順水地走到了談婚論嫁階段，到底是什么讓這段感情突然急轉(zhuǎn)直下走到了這么一個結(jié)局？
她本來以為她和他之間沒有別人介入的余地，結(jié)果他卻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享受軟玉溫香。男人為什么花心？因為動物的本能讓他們想要征服更多的異性，還是單單想要享受新鮮感？明知道錯還要去做，道德上其實并不覺得背叛是一種恥辱？
有意思的是，如果情況反過來被女人背叛，所有的男人都會覺得無法忍受。
抒默一邊思考著這些念頭，一邊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劇。直到李葉的電話打破平靜。
“默默，怎么回事？”李葉在電話那頭語氣很不好，“你又決定和他結(jié)婚？”
抒默莫名其妙：“和誰結(jié)婚？”
李葉安靜了一下，口氣緩了些：“我覺得也不能是你。默默，田峻這小子夠狠的。今天他給姜肅打了電話，說他下個星期結(jié)婚，讓我們?nèi)⒓踊槎Y。”
抒默怔了一下：“下個星期結(jié)婚？”
“沒錯。”李葉義憤填膺，“這男人真不是個東西！早怎么沒看出他是這么個貨色……”
李葉的話說到一半，電話被人劈手奪了過去，那頭響起姜肅極富特色的聲音：“抒默，我是姜肅。”
“噢，你好！”
“今天田峻通知了很多人，周圍的朋友都知道了這件事情。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抒默誠懇地道謝：“好，謝謝你！”
姜肅笑了笑：“不客氣。”
心理準備？她能怎么準備？
這個消息讓她很意外。更意外的是，就在李葉的電話后不久，田峻居然也打來了電話，邀請她參加他的婚禮。
雖然已經(jīng)聽李葉和姜肅說過一次，親耳聽到田峻在她面前說起他要結(jié)婚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很震驚。
這種震驚她用沉默來表達。
即使隔著電話，看不見對方的表情，田峻也知道抒默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這種反常的沉默讓田峻這段時間以來一直煩悶的心情得到了一絲紓解。他的語氣混合著惋惜和不舍：“默默，我真的沒有想到我們會走到這一步。本來我的妻子應(yīng)該是你，現(xiàn)在身邊卻站著別人。到現(xiàn)在我還不適應(yīng)，我們一起精心裝修的新家，帶著那么濃厚的你的氣息，現(xiàn)在卻換了女主人……”
他為什么給她打這個電話？
真心實意地想要邀請她參加他的婚禮？還是僅僅為了給她添堵？
如果是在以前，或者說他沒有邀請她參加他的婚禮為前提的情況下，他對她說這番話，她或許真的會被他打動。抒默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從來沒有看懂過這個男人。是啊，從來都不懂，所以她才一直不明白為什么那么愛她的他，會在懷里同時擁著另外一個女人。
抒默開始反省自身。一段失敗的戀情，不會百分百都是對方的錯誤。剛開始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受害者，是受到傷害的一方。即便如此，她也要明白為什么自己看上去就這么軟弱，讓對方覺得可欺可叛。
之前她沒有想到，田峻的這通電話卻讓她明白了一些東西。
也許在他眼里，她是一個性格有些懦弱的人。他們相處以來，在生活中的很多事上她會以他的喜好為優(yōu)先。她本身并不喜歡爭執(zhí)，盡量避免爭吵，所以在很多矛盾上她會選擇在自己的底線范圍內(nèi)沉默地讓步。
工作上也是如此。她覺得累并不愿意上夜班，護士長卻近乎苛刻地給她排了大量的夜班，田峻曾經(jīng)建議過她去和護士長談，她只是笑了笑，然后挺了下來。
因為覺得她懦弱，所以今天才會打這個電話給她，聽著仿佛在惋惜過去，真實的目的卻只有一個—羞辱她。
抒默沒有說什么，她覺得很生氣，遠遠比那天看見田峻和蔣菲菲在咖啡廳里卿卿我我，或者那晚蔣菲菲看著她輕蔑一笑還要生氣。但是她終究什么都沒有說，沉默地掛斷了電話。
田峻或許正是因為吃準了她怕麻煩到近乎懦弱的性格特點，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肆無忌憚地羞辱她，借此挽回被她發(fā)現(xiàn)他出軌后，在她這里所折損的自尊。
抒默的沉默和回避并不代表她真的就是一個懦弱無能的人。相反，她的性格中有極為堅韌的一面，比如工作上的事情�？上锞豢匆娏怂龥]有拒絕護士長，卻沒看見她有條不紊完成那么龐大工作量的韌勁。
她并不是真的了解他，同樣，他也并不像他自己所以為的那樣了解她。
田峻的婚禮定在周六上午，X城最豪華的大酒店。一大早就晴空萬里，天公作美，這一天并不算太熱，偶爾吹過的風(fēng)帶著久違的幾分涼爽。這一天陰歷陽歷都是雙數(shù)的號數(shù)，中國人講好事成雙，果然是個結(jié)婚的好日子。
抒默在馬路對面下的車。一眼看過去，酒店大門布置得很喜慶。一個高大的紅色吹氣拱門，上面點綴著鮮花，正中寫著“田峻蔣菲菲新婚之喜”，院子里、門口大廳里有很多人。田峻一身西服，和身穿婚紗的蔣菲菲在門口站著迎賓。每當有客人來的時候，田峻都會熱情地上前打招呼，然后介紹給身旁的蔣菲菲，同時他會對客人敬上一支煙，蔣菲菲就會默契地拿著打火機點火。
雖然有一部分人知道臨時換了新娘，不過沒有人會把心里的想法露在臉上半分，都是熱情地道著恭喜，說著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一類的吉言。
抒默在人群中并不顯眼。來參加婚禮的人很多，絕大部分并不認識她，不清楚她和今天婚禮主角之間的微妙關(guān)系。她看上去和其他來參加婚禮的人沒有什么不同，并沒有滿臉怨氣眼露兇光什么的，相反，她笑得很恬靜。
首先看見抒默的是今天做伴郎的田峻的表弟田朗。別人不認識抒默，田家的人是認識的。冷不丁在這時候看見她，田朗下意識就覺得不好，趕緊扯了扯田峻的衣服，示意他看抒默。
田峻看見抒默便是一愣，沒想到她真的會出現(xiàn)，也沒想到她會笑得那么云淡風(fēng)輕。但是無論抒默臉上的表情如何，他心里的想法和田朗是一模一樣—抒默是來鬧事的。
因為這個原因他立刻把手里的煙塞到了田朗手上，快跑幾步下了臺階迎向抒默，他的臉看上去有些僵硬，像是不知道此刻面對她應(yīng)該露出什么表情。他的語氣同樣生硬：“你怎么來了？”
抒默停下腳步，越過田峻看了眼他身后。身為新娘的蔣菲菲也看到了抒默，臉上的表情頓時十分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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