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春閨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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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甑袄�——”
撕心裂肺的慘號聲由遠及近，把將軍府所在的整條茗福巷震得東倒西歪，卻在一道頎長的身影跨出門檻的時刻，萬籟俱寂。
像中了咒一般，李寶兒狠狠剎住腳，愣愣地停在路中央，看那人微仰起頭，白皙精致的臉龐在陽光下透出幾許融雪般的脆弱。
午后的軟風(fēng)輕輕撩起他的一縷發(fā)，蕩過削挺的鼻峰，拂過櫻桃般的薄唇，美得仿佛是讓人心痛的夢。
骨節(jié)清瘦的手抬起，從一棵盤根錯節(jié)的老槐樹上折了串紫花下來。
顫動的枝丫抖下幾點兒粉嫩半開的花骨朵，灑在淡青蘭紋的衣肩上，他也不去撣，只徑自轉(zhuǎn)過身，一步揚起一片飛花，緩緩走來。
“大白天見鬼了嗎，怎的慌成這樣？”蝶翼般的眼睫微微地彎起，長指帶著浮香，把花串簪進李寶兒束冠旁的發(fā)里。那動作，如羽毛般輕柔。
“沒……沒什么……”渾身被男子清冽的氣息籠罩，李寶兒呼吸急促，臉燒如火燙，心跳如鼓擂，目光卻半點兒也舍不得從那帶著淡淡憂郁的笑靨上移開，中了蠱似的著迷。
“有什么事情要如此大聲嚷嚷？我剛拜訪完將軍，走到門邊就聽你喊得凄慘。”
這句話終于令寶兒回過神來。可方才還火燒眉毛般的急迫，對上了面前這人，就全化成了又甜又澀的扭捏。
那神態(tài)，就如同冰遇上了火，夜幽蘭碰上了蘭熙……
少女情懷總是詩，虎姑婆也能有一顆青澀萌動的少女心不是？
“華容——”
“嗯？”
寶兒手?jǐn)Q著衣角，垂著通紅的臉蛋兒，小聲地道：“今年……年滿十八的未婚官家女兒，是不是也要上官擂招親��？”
男子蒙著霧氣似的眸子閃爍了一下，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嗯……前段時間好像聽說過。”
寶兒的心跳得越發(fā)急速，手指絞得衣角都快破了：“我……下月就十八……”
周圍的空氣似乎凝滯了，寶兒心里一個咯噔，忙抬起頭想看那人的表情，卻見他依舊淡淡地笑著，摸了摸她的臉頰，輕輕地道：“哦，知道了。”
知道了？這到底是知道什么了啊？
寶兒似墜入云霧中，輕飄飄地上不去，下不來，回神再看時，男子已然走遠。
“沒出息！人都沒影了還看？不怕把眼珠子看掉了！”
背后劈頭一聲虎吼，生生將寶兒震得坐在地上。
“爹——”寶兒縮著脖子，低下頭弱弱地出聲。
虎背熊腰的粗獷漢子兩眼一睜，大掌一抄，拎雞崽似的抓起寶兒，斥道：“離那小子遠點兒！”
寶兒心里一百個不愿意，嘴巴一撅，抬頭對上李拓：“為什么��？”
看著女兒不甘心的眸子，李拓眉心一擰，拎著她幾步回府，到了前廳才放下人，沉吟道：“你剛才說的話爹都聽到了。爹真糊涂，竟然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明日爹便想想辦法……不行的話，后日還有桃園宴。這次咱爺倆過去，你若看上哪家公子，爹就直接求皇上賜婚。”
寶兒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瞪著他，脖子犟得死硬，不說話，就是不說話。
李拓跟她對了半天眼，終于敗下陣來，背過身，依舊斬釘截鐵地道：“這輩子，你哪怕嫁豬嫁狗，都不許嫁皇家人！”
寶兒臉色刷地全白，心一下被澆得涼透：“為什么？”
李拓再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半晌后，才道：“那華容與你接近，不就是為了拉攏爹？方才來家里就是為了……總之，最是無情帝王家，能活在四方皇城里的，都是些絕情狠心之輩。”他復(fù)又轉(zhuǎn)頭深深地看向?qū)殐海蛔忠痪涞氐溃?ldquo;華容，必不例外！”
華容，必不例外！
這句話如詛咒一般，一遍遍回響著纏上寶兒的心頭。未知的惶恐如雜草般生長起來，搔得她胸口一顫。
不，華容他……絕對不會是那種人！
急急低下頭，努力按下那不安的情緒，寶兒有些腳步不穩(wěn)地往門口走去：“爹，天晚了，我先回房歇息了。”
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屋里，在丫鬟喜鵲的伺候下，草草洗漱后，寶兒就躺在床上發(fā)起了呆。腦中回轉(zhuǎn)的，都是那人從小到大的影子。
九年前的一個午后，在百善書院后巷，自初遇這個遭遇欺凌的三皇子，她的心就被那雙夢般憂郁的淺色眸子吸了進去。
她必定是前世欠過他，今生一見上，他就注定成了她難逃的羅網(wǎng)。
“別怕，從今以后，我李寶兒保護你！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不許別人欺負你！”逞兇的那幫公子哥兒散盡后，她慘兮兮地拖著兩管鼻血偎到他跟前，承諾的話就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真傻——”他緩緩地垂下長長的眼睫，輕扯著青紫的嘴角不以為意。
他似乎不當(dāng)真，可她認了真。
之后在學(xué)堂里，為了護他，她習(xí)武跟人打架耍狠。長大了，她為了幫他查些消息，混跡于青樓街間……
只為守護，又早已多過了守護。
華容，絕對不會是什么狠心絕情之輩的吧……
突然間，她也生起一絲不確定，胸腔里酸澀至極。
空氣中蕩著醉人的甜香，寶兒腦中轉(zhuǎn)著的念頭越來越慢，終于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多時，只聽得窸窣幾聲輕響，閨房的門閂就被悄悄打開。雕花的紅木門被推開一條縫，一個高大的黑影就閃了進來。
黑影悄無聲息地行至寶兒床前，撩開紗帳，看著朦朧的月光輕灑在熟睡的女子臉上、發(fā)上、身上，不由得伸出手去，細細描起了那眉眼唇鼻。琉璃般的星眸里精光閃爍，含著幾許狠辣與堅決。
一粒紅丹出現(xiàn)在男子手中，他用唇銜著，哺進女子口中，離開時，牽出曖昧的銀絲。
不論你原不原諒，不管用什么手段，今生，除了我，你休想與別人執(zhí)手。
這藥，一日一粒，喂上十五次便好。離下月擂臺還有三十余日，時間，充裕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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