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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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栗子大漢醒來時,已經(jīng)是隔天中午了。不是窗外刺眼的陽光喚醒了他,而是派出所警員無奈地拍打他的臉。“喂,你好好的賣糖炒栗子,干什么撞破人家玻璃?”警員口氣不悅。若非真到了中午,還沒有一個警員有膽子去叫這大漢起床。不知怎地,這大漢身上除了幾天沒洗澡的臭味外,還有一股天生的魄力似的,教人一靠近就生起想立正站好兼之敬禮的沖動。大漢睡眼惺忪,打了一個很臭很臭的呵欠。在場三個警員都聞到了,不禁皺起了眉頭。“名字?”警員按下錄音機(jī),漫不經(jīng)心攤開張紙,打算做筆錄。大漢揉揉眼睛,拍拍臉,又頹然倒下。“喂,老兄,別忙著睡啊,做完了筆錄就讓你走,最多賠塊玻璃也沒什么大不了!”警員拿起原子筆刺著大漢的臉。大漢疲倦不已,只好勉力爬起。“名字!”警員大聲問。“陳木生。”大漢有氣無力道,身子搖搖欲墜。“什么?”警員狐疑。“陳木生。”大漢重復(fù),四處張望,更像注意力無法集中的蠢樣。“漢名?哪來的?”警員一愣。“臺灣。”陳木生大聲說。警員捂住鼻子,這家伙的口臭真不是蓋的猛暴。“有沒有護(hù)照?居留證之類的啊?”警員瞪著陳木生。“沒有。”陳木生用力抓著一頭亂發(fā),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被手銬給圈住。雙手被銬住的陳木生,努力想將稻草般的頭發(fā)撥亂反正,卻是越撥越翹,還散發(fā)出一股中人欲嘔的油味。“沒有?那你豈不是偷渡來的?”警員捂著鼻子,不可思議陳木生的理直氣壯。“是啊,不然怎么來的?你們的機(jī)場禁止獵人出入境已經(jīng)幾十年了,電腦資料庫里自然有我的資料,你要我怎么光明正大搭飛機(jī)或搭船過來?”陳木生拿起水就喝,咕嚕咕嚕。“喂!那是我的水!”警員大叫,搶過陳木生手中的水杯,看著被污染的水發(fā)愣。天啊,這家伙不僅臟,還兼沒社會常識!解了渴,陳木生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看著手掌發(fā)起愣來。怪怪的,實(shí)在是怪怪的。雖然說自己從沒娘娘腔地注意過掌紋長什么樣子,但絕對不是這個德行,鬼畫符似賁張開的肉線,構(gòu)成了一匹奔馬的狂草,偏著些光看,那馬好像變成了無數(shù)匹馬的綜合體。“管制?你在臺灣是通緝犯么?犯的是什么罪?來日本多久了?平常住在哪里?在日本有沒有犯罪?”警員不悅,原子筆抄抄寫寫。他開始認(rèn)真起來,抓到偷渡犯,還算是有點(diǎn)業(yè)績。“我說了我是獵人,來日本自然是要?dú)⑽淼摹?rdquo;陳木生正經(jīng)八百道。“殺吸血鬼?”警員笑了起來,尤其是看到陳木生那張臉。“賣糖炒栗子是我的表面工作,吸血鬼獵人才是我的真正身分。”陳木生解釋,但隨即黯然:“不過這都是以前的事了。”陳木生嘆了口很臭的氣,好像頗多感觸。“總之就是沒護(hù)照?”警員懶洋洋拉回正題,他沒興趣聽一個吸血鬼獵人怎么變成一個賣糖炒栗子的。“沒。”陳木生搖搖頭,又端詳起自己的手掌來,根本不在意會不會被遣送回臺灣或是被判刑之類的事。陳木生想著昨天晚上,那太像夢境的怪事。怪哉,一個從天而降的混帳小子,怎么毫無來由往自己就是一掌?那小子功力不俗,但自己沒道理被震昏。論掌力,他還有點(diǎn)自信,再怎么說都不可能被一掌打昏腦袋,到現(xiàn)在頭都還暈暈的。還有,他更介意的是,跟在少年后面那個小黑點(diǎn),好像是頭吸血鬼?但若要從模糊的記憶里去深究卻是不可能的。陳木生的鼻子一向不靈光,嗅不出什么叫“吸血鬼的氣味”,也對什么“用氣去感應(yīng)周遭的溫度”這種事超沒天分。練氣就練氣,還感應(yīng)哩!就這兩點(diǎn)來說,他實(shí)在不是個好獵人。“在日本除了賣糖炒栗子外,還做過什么事沒有?有、沒、有、犯、罪、?”警員用原子筆搭搭搭搭敲著陳木生的額頭,每說一個字就敲一下。陳木生瞪了警員一眼。警員竟哆嗦了一下,原子筆停在半空,顫抖著。“就是因?yàn)槭裁炊歼沒做,所以我絕不能現(xiàn)在就走。”陳木生握緊拳頭。“……是么?”警員吞了口口水,雙腳竟不由自主抖了起來。另外三個正在忙其他事的警員,也紛紛停下手邊的事,渾身不自在。這個足以被歸類為流浪漢的臭攤販,竟散發(fā)出銳不可當(dāng)?shù)臍鈩荨?/div>“你……這小子胡說八道什么啊?你以為自己是卡通片的主角啊!”一個老警官放下吃到一半的便當(dāng),勉強(qiáng)自己瞪著陳木生。被一個偷渡犯的氣勢壓倒,實(shí)在太沒面子了。陳木生沉默了。不過跟老警官的反駁無關(guān),他只是習(xí)慣性地在面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時,沉默。為了向師父證明武道的極限追求跟無限的生命毫不相干,而是關(guān)乎習(xí)武者個人的意志,于是自己加入獵人的行列,來到吸血鬼最多也最變態(tài)的日本。“成功的捷徑,莫過于挑最困難的路走。”這是以前師父的教誨。由于聽起來非常熱血,死木頭個性的陳木生一聽就流下兩行熱淚,從此奉為圭臬。在這樣的原則下,要完成自己的理想,首先就要挑最強(qiáng)的對手,吸血鬼族群便成為唯一的目標(biāo);要用最快的速度當(dāng)上最強(qiáng)的獵人,就直接到一個吸血鬼最多的地方吧!懷抱著滿腔熱血,陳木生來到日本已經(jīng)好幾年了,不知不覺連日本話都給學(xué)會。看著當(dāng)初連袂赴日的同伴一個個放棄、倒下、背叛,甚至加入吸血鬼,陳木生依舊堅(jiān)持自己的理想,白天苦練鐵砂掌,晚上到街上發(fā)名片、打殺吸血鬼。直到陳木生看見那道巨大的裂縫……“呿,鬼才相信,什么名片?”老警官扒著便當(dāng)。做筆錄的小警員也笑了出來。陳木生輕輕松松掙脫手銬,從自己的褲子口袋里翻出一張縐巴巴的名片,恭恭敬敬遞上:“免費(fèi)幫您殺死吸血鬼。獵人,陳木生。電話:xxxx-xxx-xxx。”但名片根本不是重點(diǎn)……“你……怎么辦到的?”老警官與小警員目瞪口呆。那手銬斷成好幾塊紅色的燙鐵,喀喀喀散落在地上。“這幾年來,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成為一個最強(qiáng)武術(shù)家的理想。”陳木生斬釘截鐵地說,可怕的氣勢源源不絕從他的體內(nèi)爆發(fā)。小小的警局內(nèi),空氣頓時被抽成真空,所有警員呼吸困難。拍手聲。一個戴著眼鏡的高挺男子走進(jìn)派出所,站在陳木生的背后。“說得好。”是宮澤。派出所里的警官與警員們先是一愣,但看見宮澤別在衣服上的特殊V字徽針,所有警官立刻立正站好,行舉手禮。宮澤厭惡地?fù)]揮手:“免了,我是來找這位先生的。”陳木生看了宮澤一眼,認(rèn)出他衣服上的記號,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那是為吸血鬼服務(wù)的人類鷹犬,被其主人烙印的無恥標(biāo)志。“我認(rèn)同你的表情,不過,我需要你的幫助。”宮澤晃著手上的錄影帶,放在桌上。宮澤看著陳木生的眼睛:“告訴我,你的手掌上是不是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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