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兩個回合過去,搜索支隊已是一敗涂地。沙丘外圍都是死人死馬,以及被擊毀的坦克,除此之外,便是傷員的呻吟聲。東八百藏的兩名最重要的部下,騎兵中隊長和坦克中隊長均已斃命。
蘇蒙軍將沙丘包圍起來,蒙軍騎兵下馬,從四面八方對日軍進行徒步?jīng)_鋒,日軍防了這里防不了那里,又傷亡了幾十人。東八百藏趕緊下令自己的騎兵們也棄馬步戰(zhàn),在沙丘上就地掘壕抵抗。沒有挖掘工具,士兵們就把鋼盔摘下,在松軟的沙地上挖出了一個環(huán)形掩體。
殘余的日軍騎兵多為士官和老兵,單兵作戰(zhàn)能力很強,又有“武士道”撐著,蒙軍騎兵愣是無法沖進掩體。
超越蒙軍騎兵,隨后沖上來的是裝甲營。日本騎兵的三八式騎槍打人行,在裝甲面前卻耍不了流氓,而蘇軍鋼鐵怪獸之強悍,也差不多到了連自己都打不死自己的程度,日軍對它們的阻擊不過是隔靴搔癢,跟沙子吹上去差不多。
這個時候東八百藏終于想到了反坦克手雷。手雷不是炮彈,相距太遠夠不著,離近了又可能被坦克機槍擊中或被履帶碾死,東八百藏咬咬牙,開始組織敢死隊,對蘇軍裝甲部隊實施“肉彈攻擊”。
“肉彈攻擊”和豬突沖鋒同為日俄戰(zhàn)爭時代乃木希典的杰作,也是當時日軍戰(zhàn)勝俄軍的必殺技,這種戰(zhàn)法基本沒有技術含量,都是拿士兵的肉體當武器,不計傷亡,不惜代價,直至把對手拱出陣地或嚇退為止。
隔了這么多年,曾經(jīng)制勝的法寶偶爾也可以拿來碰碰運氣。被作為“肉彈”的敢死隊員向陣地外撲去,他們利用裝甲車的觀察死角,把一捆捆集束手雷投向其油箱處。裝甲車護甲相對薄弱的缺點由此暴露出來,多架輪式裝甲車被炸起火,其余的急忙退了回去。
“肉彈攻擊”雖然是掃地阿姨都能使出的爛招數(shù),但開場時那種玩兒命的瘋狂氣勢,還是把蘇軍給震住了。在一時找不到有效解決辦法的情況下,裝甲營只好遠遠拉開距離,以機槍和火炮對日軍陣地進行壓制,免得僵尸一般的無腦“肉彈”們再跳出來害人。
好消息和壞消息
東八百藏所率孤軍仍處于裝甲部隊的嚴密監(jiān)視之中,既無法突圍,又得不到援救——在蘇軍陣地前方,傳來一陣緊似一陣的隆隆炮聲,顯示山縣支隊也正陷于水深火熱之中。
山縣甫一占領742高地,就立即下令開挖戰(zhàn)壕。沙丘上挖戰(zhàn)壕與別處不同,不可能挖得很深,最后形成了口小肚大的“章魚罐”戰(zhàn)壕:口小,可以防止炮彈碎片飛入,肚大,才能讓人伸腿坐下。
陣地還沒完全建好,蘇軍就開始對742高地進行連續(xù)不停的炮擊。所謂742高地,其實也就是一座高度42米的饅頭狀沙丘,怎么也不及河西蒙古高臺的高度,在蘇軍的炮兵陣地的視野里,它不過就是一碟開胃的小菜罷了。
當炮彈如雨而下,日軍士兵們紛紛像狐貍一樣鉆進戰(zhàn)壕。這種章魚罐戰(zhàn)壕簡易實用,卻有一個致命缺點,那就是容易因炮彈震動而塌方,一塌方,人就會被活埋在里面。
衛(wèi)生隊像野戰(zhàn)部隊一樣,在高地上忍受著熬煎。到這個時候,最初的那一點點激昂,早已離松本遠去,他除了雙手合十,祈求自己所在的戰(zhàn)壕別塌外,再無其他辦法和念頭。
突然之間,蒙古高臺上的火炮全都停了下來。在衛(wèi)生隊前方五百米處,出現(xiàn)了六輛坦克,炮火暫停,是為了不誤傷坦克。
衛(wèi)兵看到坦克群沖上來后大聲示警,聲音有如鬼嚎一般,讓松本魂飛魄散。他渾身顫抖,勉強掙扎著從戰(zhàn)壕里站起身,向衛(wèi)生隊下令:“快,準備打坦克!”
衛(wèi)生隊哪有單挑坦克群的能力,所幸旁邊的野戰(zhàn)部隊出擊,用肉彈加手雷的方式,才使衛(wèi)生隊轉(zhuǎn)危為安。
蘇軍見攻堅進入了僵持狀態(tài),便再次用炮火給742高地“洗刷刷”。
山縣支隊、搜索支隊如今就像個蹺蹺板,山縣支隊苦不堪言,搜索支隊就能稍微喘口氣,但是好景不長,蒙軍騎兵團和裝甲車又壓了上來。
東八百藏準備繼續(xù)采用“肉彈攻擊”,但是這時蘇軍已找到了解決辦法。蘇軍坦克連從上風頭開來,一邊前進,一邊噴射火焰,“肉彈”們?yōu)榛鹧嫠瑁竺娴臋C槍射來,可憐的“肉彈”全做了活靶子。
搜索支隊熬到下午,連東八百藏在內(nèi),只剩幾十個人。東八百藏有了將被全殲的預感,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際,眼前突然一亮:濃煙中奇跡般地冒出了一支日軍。
這支日軍是山縣支隊的淺間小隊。按照山縣的作戰(zhàn)計劃,經(jīng)過山縣支隊、搜索支隊的前后夾擊,蘇蒙軍必然會呈崩潰之狀,然后關鍵就是要截斷其退路,為此,山縣分出多支部隊執(zhí)行該任務,淺間小隊便是其中一支。
淺間小隊原來分到的活,是負責把哈拉哈河上的浮橋炸掉。偏偏出發(fā)后迷失了方向,只好像土撥鼠似的亂跑亂竄。后來他們見川叉方向黑煙沖天,預料搜索支隊正遭圍困,小隊長便自作主張,帶著士兵們趁著濃煙沖進了沙丘。
淺間小隊給東八百藏帶來了一線希望和生機。盡管這個小隊只有80名步兵,而且缺乏反坦克武器,但對于兵員已屈指可數(shù)的搜索支隊來說,還是有些雪中送炭的意思。
東八百藏喜出望外,急忙擴大掩體,讓淺間小隊進入防線一道死守。在死守的同時,他還不斷派出聯(lián)絡兵潛出包圍圈,向山縣求援。
由于東八百藏未帶通信設備,他不知道山縣已經(jīng)改換了匯合地方,所以聯(lián)絡兵去的還是原先商定的老地方,結果就是沒碰到日本兵,撞上的全是蘇聯(lián)兵。
東八百藏前后派出去七趟人,能亂摸一氣摸到742高地的只是極少數(shù)。第一個找到的幸運兒給山縣帶來了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先聽好消息?——淺間小隊誤打誤撞,已與搜索支隊會合。
壞消息是,淺間小隊就要跟搜索支隊一起完蛋了!
山縣側(cè)耳聽去,在聯(lián)絡兵所述方向,槍聲之激烈,如同炒爆豆一般,便知道對方?jīng)]有說謊或夸大其辭。
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是得趕快把陷于重圍的兩支部隊給撈出來,可是在蘇軍炮火的重錘打擊下,撈人談何容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又有一個東八百藏派出的聯(lián)絡兵沖出包圍圈,來到了742高地。這哥們兒比頭一個可狼狽多了,他渾身是血,連走路也踉踉蹌蹌,東倒西歪。
聯(lián)絡兵嘴里不住聲地喊著:“山縣聯(lián)隊長,山縣聯(lián)隊長!”他向山縣報告,搜索支隊傷亡慘重,死傷過半,面臨著彈盡糧絕、全軍覆滅的危險,必須予以緊急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