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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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說：“看來她真是傻了，都不知道反抗！”
三小姐說：“這是報應(yīng)！禮尚往來，她給我們的，我們要一一還回去！”
這時，寧子薰偏偏抬起頭來，除了臉微微發(fā)腫，連呆滯的表情都未改變：“你說什么？什么叫禮尚往來？”
人類語言學(xué)她已經(jīng)拿到B級了，怎么還有詞匯聽不懂？她當然不知道這是古漢語中比較難學(xué)的成語，所以本著謙虛的態(tài)度向三號請教。
三小姐瞇起眼睛冷笑道：“傻子，我告訴你。禮尚往來就是你對我們所做的事，我們都會還回去，明白了吧？”
寧子薰點點頭，默默地記憶消化。然后，站起來……
趴在樹上的小瑜只聽見一聲巨響，一個不明物體撞破雕著喜鵲登梅的窗飛了出來，直接滾到山下去了。
小瑜瞇著眼看那一身淺蔥綠的物體，忽然想到……好像是三小姐！
他抬起頭只見破了個大洞的窗口，寧子薰看著自己的手若有所思地說：“我只還了一下禮，還沒還完呢……”
二小姐一聲凄厲的尖叫，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雖然知道這么想不對，可小瑜心里還是浮現(xiàn)出“痛快”兩個字。他家小僵才不能任人欺負呢！咦……他家？小瑜咳了一聲，連忙跳下樹，一路跑向山下。
自從傳出三小姐不小心摔斷了腿，原本天天派媒人求親的劉御史家突然就沒動靜了。
其實武英侯倒覺得幸好沒定親，要不更慘！如果定了親，未來婆家來探視，一定會被寧子茉那歪了半邊的臉嚇到！
武英侯聽說人傻了通常力氣都會非常大，可沒想到寧子薰的力氣能大到這個地步——生生把三丫頭的臉給打歪了！
眼看著三小姐容也毀了，婚也完了，二姨娘跑到侯爺那里痛哭流涕。武英侯自覺對不起三丫頭，不但暗中給了二姨娘不少好處，還許諾二姨娘無論倒貼多少妝奩一定給三丫頭找個差不多的人家，不讓她委屈著。
至于寧子薰，她是個傻子，還能怎樣處治？只能關(guān)在院里不讓她出來嚇人唄。
二姨娘提出強烈抗議，還要聯(lián)合其他姨娘集體罷寢，不過……別人沒得到好處憑什么幫你得罪侯爺？結(jié)果此項未果，還沒等她繼續(xù)出幺蛾子，奶娘方氏不聲不響地來到她的院子，把侯爺?shù)乃劫~往桌子上一拍，說：“想嚴懲大小姐就把吞下去的錢吐出來，得著錢還想賣乖？別忘記你還有個快成年的女兒，在外面名聲還不怎么好。若不想她有什么意外，你最好消停點！再說要詳細查下去，倒要好好問問傻了的大小姐怎么會跟著二小姐和三小姐到了柳煙閣的？”
二姨娘既不想把錢吐出來，也不想二女兒出事，又一向害怕方氏手腕鐵血，只得忍下這口惡氣。
寧子薰感覺被監(jiān)禁的生活無比愜意。除了不能出去，其他生存權(quán)利都得到了基本保障。
她向外面提出要一本專門記載成語的書籍，還有關(guān)于這個冷兵器時代的歷史書籍，居然都得到了批準！她小小地感動了一下。
在她身邊只留下小瑜一個，大門是鎖著的，每天會從開著的小窗送進飯食。當然，偶爾有開放日，她也很歡迎夫人和奶娘方氏等人前來探視。
不過寧子薰的進食卻成了問題，雖然每天晚上按著老道的方法“曬月光”。據(jù)老道所說，她這種變異體高級僵尸，應(yīng)該脫離低級趣味，不能以血食飼養(yǎng)。而是要吸取月之精華，餐風(fēng)飲露，這樣才能進化成更高級的飛僵。
好不容易爬到食物鏈頂端她容易嗎？死老道居然讓她“喝”風(fēng)“吃”月亮！寧子薰不但沒感覺提升等級，倒是更餓了。僵尸可以忍受的饑餓時間為半個月，更何況盛夏到了，僵尸最討厭的季節(jié)就是夏天，高溫會讓僵尸腐敗程度加快，身上就會傳出腥臭的味道。
這是僵尸飼養(yǎng)員小瑜亟待解決的兩個重要問題，他趁夜晚跳出圍墻跑回師父的住處，求師父幫忙解決。
小瑜這倒霉孩子的烏鴉嘴倒像開過光似的，怕什么來什么，他出去約有一個時辰，奶娘方氏就提著小燈籠來到大小姐的居處。
原來明天就是寧子薰的生日了，夫人又哭了一場，背著侯爺命方氏偷偷來看看大小姐，給她送點平日喜愛的點心。好強完美的寧大小姐落到這個下場，也著實令人欷歔。
打開鐵鎖，方氏推開大門走到院中，只見屋子里黑黑的，她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輕聲喚道：“大小姐，你睡了嗎？”
當然沒睡，憂郁的禁食僵尸正坐在屋里饑腸轆轆。不知危險的方氏推開房門，提起手中的小燈籠向前一照……黑暗中只見大小姐面如白紙，粗重的喘息聲讓方氏頓覺汗毛豎了起來。
“這是什么味道啊，這么臭？”跟在方氏身后的小丫環(huán)捂著鼻子道。
“還……還不掌燈，小瑜死到哪兒去了，竟然放著大小姐不管！”方氏穩(wěn)住心神喝道。
這次大小姐回來，方氏隱約覺察出她的異樣。方氏畢竟是親手把大小姐帶大的，對寧子薰太熟悉了。她比夫人更疼愛大小姐，雖然有所懷疑，不過醫(yī)生也證明了大小姐無恙，所以她潛意識中不愿意把寧子薰往更慘的境地想。
點亮蠟燭，方氏才看到寧子薰懷中緊緊抱著條咸魚坐在床上，身上還在微微顫抖。
這是小瑜想到的辦法，用咸魚來掩飾寧子薰的尸臭。
“大小姐，你怎么了？生病了嗎？小瑜死到哪兒去了？”方氏上前欲撫她的額頭，卻被她躲開。
寧子薰強忍著撲倒她的沖動，死死地摟住咸魚蹲在墻角不動，咬牙說道：“我……沒事。你來干什么？”
方氏嘆了口氣，走上前去說：“明天是大小姐的生日，夫人讓我來看看你，給你做了好些你平日里喜歡吃的點心。大小姐不要擔(dān)心，過一陣子風(fēng)波平息了，侯爺也不生氣了，夫人會讓你出去的。”
“唔……知道了，放下走吧。我要……睡覺。”寧子薰咽了咽口水，聽到她靠近時跳動的脈搏，還有呼吸的氣息，她真快控制不住了！
僵尸為了尋找食物四處游蕩，從來不會停在一個地方，甚至能橫穿整個歐亞大陸……僵尸對食物是多么執(zhí)著�。�
“大小姐，你為何要抱著個咸魚？小瑜干嗎去了？”方氏疑惑地看著她。
“呃，咸魚……好吃！小瑜……不在。”寧子薰現(xiàn)在干癟的腦仁里只剩下鮮紅的血肉，她那挫平的尖牙也在一點一點變長。
“這個小瑜，果然不是個省心的！”方氏冷哼了一聲。
方氏跟班的小丫頭不知深淺，上前搶咸魚：“哎呀，大小姐，咸魚弄得屋子里一股臭味，還是給奴婢吧！”
“離我遠點！”寧子薰一揮手，那丫頭就飛出門外了。
方氏張大嘴，實在不知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只見寧子薰緩緩地站起來，慢慢轉(zhuǎn)身，眼中完全是一片茫然。嘴里流著口水側(cè)著頭向方氏走來……
“大……大小姐……”方氏向后退著，一不小心磕到門檻，一下摔倒在地。
寧子薰撲了上來，方氏捂住臉尖叫。就在寧子薰的尖牙離方氏脖子只有0.01毫米時，一只手把一塊瑩白如玉的東西塞進她的嘴里。
寧子薰停住了，她感覺到一股力量從嘴里慢慢流向體內(nèi)，讓她的身體變得無比舒暢。
小瑜吁了口氣，終于及時趕了回來！
他干笑著把寧子薰拉起來，說：“大小姐，以后不要玩捉老鼠游戲啦，嚇到人怎么辦？”
方氏坐起來捂著胸口臉色蒼白：“你……你跑到哪兒去了？”
小瑜扶起方氏，可憐兮兮地望著方氏說：“大小姐沒事的時候喜歡偷襲別人……嬤嬤別見怪，小瑜和大小姐關(guān)在這里都快憋瘋了！所以大小姐就經(jīng)常和小瑜玩這種偷襲的游戲，沒嚇到你吧？”
方氏盯著寧子薰，只見她依然呆呆地坐在那里，好像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事情，不由得抿緊了嘴唇。
“嬤嬤，小瑜以后不敢偷跑出去了，求你原諒一回，千萬別告訴夫人！”他忙跪下拉住方氏的衣袖轉(zhuǎn)移注意力。
半晌，方氏才恢復(fù)了平靜，說：“明天把屋子好好打掃一下，一股咸魚味！”
“是，”小瑜抬起頭，“還有一件事求嬤嬤幫忙，大小姐怕熱，每天的冰能不能多給一些？”
方氏點點頭，說：“知道了，明天我叫人抬水進來，給大小姐洗澡，以后不準把咸魚給大小姐抱！”
至于那個躺在院子里暈過去的丫頭，方氏走后被兩個粗壯的仆婦抬走了。
從此以后，院子周圍加強了警戒，每天晚上多了許多來來回回巡邏的婆子。
院中又恢復(fù)了平靜，小瑜拾起掉在地上的錦盒，里面裝著許多精美的小點心，他拿起栗子糕咬了一口，看著寧子薰問道：“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半天，寧子薰才睜開眼，含混地說：“我……唔……餓了，怎么回事？”
“你能不能把玄魄吃進去再說話！”小瑜翻了個白眼。
寧子薰把吃了一半的玄魄吐出來，看著躺在掌心的晶瑩剔透的白“石頭”，心懷敬畏地說：“難道這個東西可以控制腦電波，阻止饑餓感？”
小瑜又翻了個白眼，說：“因為你，我?guī)煾赴言S多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了！這個可以凈化你體內(nèi)的戾氣，師父說你不能吸收月之精華可能是因為你還沒蘇醒。這塊玄魄石可以幫助你更好地吸收月華，時間長了就不會再貪戀血肉，也會修煉到更高階段。”
當師父把這個寶貝拿出來時，小瑜翻了個白眼說：“師父你為什么不早點給小僵用？非要等她快餓死才說？”
“為師以為有智慧的僵尸能自己領(lǐng)悟呢，再說玄魄只能一尸一用，用完就報廢了，為師我也只剩下一塊了。本來想傳給你的，結(jié)果……”
“算啦，只要小僵沒事，用就用吧！”小瑜搶過石頭揣在懷中，說，“我怕小僵出事，先走了！師父你自己好好保重身體。”
“兔崽子，對僵尸比師父還好！”遠遠地傳來師父中氣十足的罵聲。
可能真的是玄魄起了作用，寧子薰不但不餓，連身上的尸臭味都淡了不少。
一大早，廚娘送來一碗長壽面，小瑜安心地吃光。最近經(jīng)常吃雙人份，他都吃胖了。
中午時，幾個壯實的仆婦抬進來洗澡用的浴盆，還有熱水。
不過她們的神色都很慌亂，不時抬頭望向隔壁，生怕大小姐會沖出來打人。昨晚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侯府，誰給大小姐抬水，都是眾人抽簽決定的，幾個倒霉的仆婦抬著水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進來，生怕被傻子大小姐誤傷。
見水倒得差不多了，小瑜說：“等一下，我去叫大小姐，幾位姐姐伺候沐浴吧。”
“有沒有搞錯，你是大小姐的丫頭，我們只是負責(zé)送水的！姐妹們，任務(wù)完成，趕緊走人！”說完，幾個粗壯的仆婦竟然以風(fēng)一樣的速度沖出了小院，小瑜的衣袂都被刮飄起來了。
“那個……你自己會洗澡吧？”小瑜低著頭、紅著臉問道。
僵尸大小姐側(cè)頭想了想，說：“會。”然后伸直胳膊看著小瑜，“但不會脫衣服。”
也是，好像自從穿上這件簡單的布衣，她就從來沒脫過。小瑜糾結(jié)了，他一個男人怎么幫她洗澡啊？可是不把咸魚味去掉也不行……
“好啦，我?guī)湍忝摚?rdquo;小瑜揉了揉腦袋，把她拉到水桶邊。
他閉上眼睛伸出手去解衣帶……觸到一片軟綿綿的、肉乎乎的……
小瑜嚇得松開手，臉紅得都能滴出血了，他也知道自己摸到了什么地方。活尸竟然跟真的人類一樣，不但身體有彈性，連皮膚也有溫度。
小瑜狠狠地咬了下舌頭，疼痛的感覺讓他清醒了不少。不過是具僵尸，表相都是虛幻！難道他一介修道之人連這點都看不破嗎？
伸手，解衣，褪裙……噗……流鼻血了！
小瑜捂著鼻子沖出門去。寧子薰側(cè)了側(cè)頭，輕輕一跳，跳進水桶，抬起手臂看著上面長出淡淡的尸斑，不由得憂郁了。
她真的很討厭夏天，這樣的天氣會讓身體腐敗的程度大大加快，如果再不找個涼快的地方，她就真的要長毛了！其實倒不是她對美丑有什么要求，在末世，僵尸們別說長塊尸斑，就算腐爛、流膿、缺胳膊少腿都是常事，再說她本來就沒有人類所謂的審美觀，不過是因為怕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被人類發(fā)現(xiàn)是僵尸，所以才會很在意。
寧子薰看到浴桶旁邊放著許多撕碎的花瓣、澡豆、香料、頭油、花露水，她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倒進浴桶，頓時整個房間都彌漫了刺鼻的香味，她不由得打了幾個噴嚏。
她光溜溜地跳出來，赤著腳走出房屋尋找她的“飼養(yǎng)員”。對于僵尸來講沒有性別之分，無論男女，在成為僵尸的那一刻，就都是一個性別了，反正他們也不需要繁殖。
人類負責(zé)生產(chǎn)，他們負責(zé)改造，一批又一批的僵尸戰(zhàn)士就是從人類那里搶來的。至于羞澀、臉紅，僵尸們才不會有呢！
剛剛止住鼻血坐在樹下打坐平復(fù)心情的小瑜見到這家伙毫無羞恥心光著身子大搖大擺走出來，差點再次飆血。
他黑著臉解下自己的衣服把她裹住，吼道：“以后不準光著身子到處跑！聽到?jīng)]有？”
“我長尸斑了。”一句話使小瑜立馬沒了火。
他抓住寧子薰的手臂，看著上面一塊塊褐色的斑不由得皺起俊眉。
嗚嗚……僵尸不是最強壯的邪物嗎？怎么到他這比人類還嬌弱？看來今天晚上又要到師父那里去問問了，看他壓箱底的寶物中有沒有淡化尸斑的。
好不容易親自示范了一遍，僵尸小姐才記住如何穿衣。小瑜甚感欣慰，于是獎勵她一大塊冰抱著。
他們正悠閑度日，卻不知道外面已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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