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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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寧子薰就被人請進(jìn)了王府存冰的冷庫中。
今日皇上又“病”了，不上早朝。于是淳安王也有機(jī)會休息半天，他叫人準(zhǔn)備棋盤，與云王妃對弈。
一旁的月嫵輕撫瑤琴，淳安王和云初晴各執(zhí)黑白，相互攻守。一爐淡香，雅樂美人，好一幅攜美燕閑圖！
月嫵春蔥般的指尖在瑤琴上輕挑，她彈完最后一個尾音，空中似乎還有余韻。侍立一旁的宮人都被她的琴藝所陶醉，沉浸其中。
云初晴不動聲色，執(zhí)起一枚白子，輕輕落下。她說：“王爺，快一個時辰了，寧姨娘她……”
她是王妃，自然要做好姿態(tài)，不能讓下人非議見死不救。不過她心中又有一絲疑慮，如果她是冒牌貨絕對不會做出這么白癡的事情，難道她是真的傻了？
王爺微微凝起俊眉，漆黑如夜的眸子看不出一絲喜怒。他捏著一枚黑子反復(fù)摩挲，揚(yáng)起笑意，把黑子安在棋盤之上，說道：“初晴，你輸了！”
云初晴淡淡一笑，明艷動人，她道：“臣妾還從未贏過王爺。但不知如果有一天臣妾贏了王爺，王爺可否滿足臣妾一個愿望？”
“你贏不過本王。”這種篤定和霸氣，在他這個執(zhí)掌江山萬民的人嘴里說出才不顯狂傲。
一旁的月嫵卻似不聞，纖細(xì)的手撫弄著琴穗的流蘇。
婢女獻(xiàn)上香茗，這時王爺才開口道：“把寧姨娘叫過來吧。”
看樣子治了不敬之罪，王爺大概還不過癮，還要聽一下受刑感言。
不一時，婢女卻獨(dú)自回來，不過臉色卻十分倉皇，跪下稟道：“回……回王爺，寧姨娘她……”
“她怎么了？”王爺一開口那個婢女嚇得渾身顫抖，更說不出話來。
不會是死了吧？這句話憋在云初晴心里，沒敢說出口。
只聽見那婢女說：“王爺恕罪，寧姨娘……她……她說不想出來！”
王爺猛地起身，嚇得眾人一凜。只聽見他說：“既然不愿意出來，那就待著吧。”
于是，寧姨娘到王府的第二個晚上就是在冰窖中度過的。
看著王爺起身回自己的麟趾殿，云初晴和月嫵都起身相送。在低下頭的一剎那，月嫵發(fā)現(xiàn)王爺?shù)牟椒ニ坪醣纫酝鼈}猝了些……而云初晴卻根本沒注意到，只是在糾結(jié)寧子薰是真二還是裝傻。
小瑜知道，自己肩上的任務(wù)更重了——不但要教僵尸基本禮儀，還要教她與人的相處之道。這個只會闖禍的家伙，就是枚定時炸彈，不知什么時候就爆炸。
小瑜知道她凍不死，可這一夜卻也輾轉(zhuǎn)難眠。第二天，王爺在上朝前想起寧姨娘，突然心血來潮，竟然屈尊親自去冰窖見她。
打開冰窖，一股逼人的寒氣襲面而來。提燈籠的小丫頭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燈光搖晃，王爺輕輕一瞥，小丫頭嚇得花容失色。
淳安王雖然是“美人”，卻是個“蛇蝎美人”。他曾把犯人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烤熟，再喂給那個犯人。處理一個混入王府的奸細(xì)，他就是當(dāng)著所有王府的仆從這么干的！所以王府中沒有一個花癡，都很守本分。
淳安王本是先帝的同胞幼弟，所修府第制式也按親王規(guī)格所建，所以連冰窖都跟皇宮里的差不多大。繞過兩座冰墻，大家終于看到了寧姨娘，此時她正用爪子撓冰玩呢。
她見到王爺忙垂下眼睛（怕黑暗中暴露閃著幽光的僵尸眼），跪下道：“參見王爺。”
王爺搶過丫頭手中的燈籠，照過去。只見寧子薰身后的冰被她雕成一個人的形狀，而且還……挺栩栩如生的。那臉形，那身姿，那衣飾……分明就是淳安王嘛！
“你這是干嗎？想雕個冰人來詛咒本王？”淳安王眼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寧子薰垂下頭，說：“禮物，送給王爺?shù)摹?rdquo;
僵尸雖然呆，但記住了東西就不容易忘記，看來她還是用了心的！在后面老遠(yuǎn)站著的小瑜松了口氣。這家伙，終于開竅了！
結(jié)果卻聽到寧子薰又說了句：“能不能再讓我多待兩天？”經(jīng)過一晚上，她的尸斑蔓延速度明顯減慢，也不再長白毛了。
淳安王目光一凜，看向?qū)幾愚沟哪抗庥悬c(diǎn)驚悚？！
“王……王爺！”小瑜飛快地跑了過來，跪在地上道，“我家小姐自從復(fù)生后身體異于常人，格外怕熱喜冷，所以才會做出沖撞王爺?shù)氖�，還請王爺開恩免罪。”
淳安王走到冰人面前，舉起燈籠仔細(xì)打量一番，說道：“算了，以后給寧姨娘每日送的冰加兩倍。”
“多謝王爺開恩！”小瑜瞪了寧子薰一眼，她這才后知后覺地跪下謝恩。
淳安王吩咐身邊的侍衛(wèi)：“一會兒把冰人抬到麟趾殿去……”
侍衛(wèi)們小心翼翼地把這尊王爺?shù)裣裉Я顺鰜恚陉柟庀�，晶瑩剔透的冰雕更能看出這座雕像雕得多么神似。
侍衛(wèi)總管薛長貴撫著下巴想，也許明年元宵節(jié)就不用雇用冰雕工匠了。
總算沒出大事，小瑜深感萬幸。不過對于僵尸的教育卻不能有絲毫松懈！
訓(xùn)了寧子薰一個早晨，小瑜覺得有點(diǎn)口渴，打算喝點(diǎn)茶。
寧子薰卻把衣服扯開，露出白皙的后背對著他，說：“我知道錯了，沒得到命令就行事，你懲罰我吧，我應(yīng)該為所犯的錯誤負(fù)責(zé)！”
看了些古代書籍惡補(bǔ)知識，寧子薰也知道犯了錯誤是要挨打的。不過她自動把自己劃到軍人那一隊(duì)里，要打也要挨脊杖！
小瑜扭過頭，別扭地說：“算了算了，這次就算嚴(yán)重警告，以后不得再犯！還不快把衣服穿好！”
寧子薰穿好衣服，突然抱住他，說：“小瑜，你是好人。”
小瑜的臉頓時紅得像火燒云，他一下推開她，說：“不……不準(zhǔn)抱我！拍馬屁是沒用的！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去把院里的草拔光！”
寧子薰側(cè)頭，難道是她弄錯了？擁抱不是人類用來表達(dá)親近和友好的嗎？
見寧子薰蹲在院里認(rèn)真地拔草，小瑜不禁捂住胸口……他的心怎么跳得這么快？難道是尸毒入侵了？好像也沒有這種讓人心跳加速的尸毒。作為一個清心寡欲的修道者，小瑜覺得，他最近真是越來越不淡定了。
僵尸是個好勞力，拔光整個院子的草，也沒喊一聲累。那些蒿草都堆在院子的角落，留著當(dāng)柴草用。平整出來的地上顯露出一條石徑，細(xì)小的碎石結(jié)成一個圖案。院子西側(cè)還有一口井，看起來還能用。
小瑜又支使寧子薰把房間里的灰塵都打掃一遍，讓她從井里打來水把里里外外都刷干凈。這樣才現(xiàn)出房子的本來面目，烏黑的漆雖然已經(jīng)斑駁，但顯出的木色倒更好看了。反正這個勞力不用花錢，小瑜讓寧子薰用尖爪子把剝落的黑漆都刮掉，又把房間里的破家具都抬到院中。太破爛的直接丟掉。還有一些松動的，僵尸的手此時又能充當(dāng)錘子，她把家具一個個固定好，抬到水井邊一通刷洗。
最后他倆把陪嫁箱籠里帶來的門簾、桌布、椅披、靠枕、帳幔等裝點(diǎn)好，這個比鬼屋還慘的地方頓時變成了像模像樣的居處。
小瑜覺得過一陣子管得松了，他還可以賄賂送飯的仆婦，要些工具。后面全是竹子，他可以砍來做個小竹榻，晚上躺在外面一邊看星星，一邊監(jiān)督寧子薰吸收月光……這樣的日子還真是愜意！
終于到了晚上，小瑜給寧子薰也換上一身黑衣，還戴了個面罩，只露出能放光的僵尸眼。他說：“我?guī)闳コ墙拣B(yǎng)尸地！”
已經(jīng)長出的尸斑不會因?yàn)橛斜鶋K降溫就消失，所以小瑜還是要把她帶到養(yǎng)尸地。那里就等于人類的溫泉療養(yǎng)院，豐富的陰氣不僅能讓僵尸更好地恢復(fù)元?dú)猓�能增長功力。
月明星稀，四周靜悄悄的。小瑜已經(jīng)偵察好了王府兵士的巡邏時間，還有暗衛(wèi)部署的地點(diǎn)。算準(zhǔn)了時間，小瑜帶著寧子薰來到后墻根下。王府的宮墻有四個小瑜那么高，他從腰間解下鉤索，輕輕向上一揚(yáng)，虎爪鉤牢牢地搭在琉璃瓦上。
小瑜悄聲對寧子薰說：“你等一下，我上去看看動靜。”
他拽著繩子飛快地爬上墻頭，四周寂靜無人，他剛想給寧子薰打手勢，一回頭，寧子薰已經(jīng)站在他身后了。
小瑜呆住了：原來他的小僵已是跳尸和飛尸之間的境界了。
在向城郊奔跑時，小瑜很快就被落在后頭了，雖然他身懷輕功。
寧子薰不認(rèn)路，跑出老遠(yuǎn)，又站住等小瑜。最后小瑜只好說：“干脆你背著我吧。”
于是小瑜趴在寧子薰的后背上指揮著她一路向北……
伏在她的背上，感覺到她的身體和真人一樣柔軟，身上若有若無地飄來陣陣幽香，鉆進(jìn)他的鼻孔。小瑜緊了緊身子，斂住心神，告訴自己：有什么好尷尬的？雖然被一個妞背著跑，但這個妞算不得人類！
終于到了這座荒蕪的孤山，不知為何。這座孤山周圍寸草不生，除了石頭就是紫紅色的土。亂石嶙峋處有一條小瀑布從高處流淌下來，老樹枯枝在月光下映出詭異的影子，除了偶爾傳來的一兩聲怪叫，再無其他聲響。
不用小瑜指教，身為僵尸的寧子薰已感覺到從四肢百骸傳來的舒暢感。她展開雙手對著月亮深深地吸了口氣，從土里冒出星星點(diǎn)點(diǎn)像螢火蟲般發(fā)亮的小蟲子，它們飛舞著聚攏到寧子薰的身上。這種尸蟲最喜歡附著在僵尸的身上，吸收僵尸身上的腐敗之氣。
小瑜指著瀑布垂下來的小水潭，說道：“瀑布后面是養(yǎng)尸地的地穴位置，你可以站在那個地方，吸收靈氣。不過天亮前你一定要回來，不能被王府的人發(fā)現(xiàn)。”
“你不跟著我嗎？”寧子薰眨了眨眼，就不怕她偷偷跑掉？
小瑜背著手，說：“這里不適合人類，尤其是本道爺！”
看著寧子薰所有心事都寫在臉上的表情，小瑜黑著臉說：“別露出一副‘你前腳走我后腳就跑路’的表情！雖然控尸術(shù)離遠(yuǎn)了不好使，別忘記你腦子里只要有那東西，逃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也別露出一副‘你怎么猜得這么對’的表情！真是的，真不知道是不是在人多的地方待久了，僵尸竟然也會有這么多表情？難道……”小瑜吃驚地說，“難道活尸功力增強(qiáng)的表現(xiàn)就是越來越像人類？我的天！你這個屬性也太雞肋了！”
寧子薰摸了摸自己的臉很是迷惑：難道她不知不覺中做了人類的表情？越來越像人類……那她還算是個僵尸嗎？
在養(yǎng)尸地靈氣的滋潤下，寧子薰覺得身體充滿了力量，而且身上的尸斑也漸漸淡化，連臉都變得更加光滑粉嫩，于是她就更糾結(jié)于自己的非僵尸屬性了。
漸漸地，寧子薰熟悉了來回的路，小瑜就不再陪她一起去了。畢竟跳尸的速度快，小瑜倒成了她的累贅。那里陰氣太重，對于修道之人侵蝕尤為嚴(yán)重，而且小瑜閑暇時間還要在王府四處暗查，把王府兵力部署和暗哨的情況都記下來，以便向師父匯報(bào)。所以后來就是寧子薰獨(dú)自前往，然后天亮前再返回。
冰雕事件過后，寧子薰還一直未見到過淳安王。因?yàn)檫@幾天他替皇上去北方巡查邊防，一直未歸，寧子薰覺得真是安靜祥和，除了每天向云王妃請個安，剩下的時間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死而復(fù)生，又被王爺關(guān)在冰窖里，寧姨娘的名聲在王府也是很響亮的。除了云王妃還沒人敢欺負(fù)她，誰敢跟傻子作對��？尤其是連王爺都敢頂撞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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