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網(wǎng)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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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樓下,先生。”
一個男人坐在椅子上,他的身體往后縮了一下,手有些顫抖,盡管除了他的助手,沒人會注意到。
“他長什么樣?你有沒有全面調查他的背景?”
“你知道我已經(jīng)調查了,先生。”
椅子上傳來一聲深深的嘆息。
“是的,我知道,對不起,雅各。”
那人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伸手拿起一個遙控器,那是他周圍環(huán)境的控制器。他使勁按下一個按鈕,因為用力指尖都變白了。他已經(jīng)弄壞了幾個遙控器,他的助手最終無計可施,只好訂購了一個特殊的,這個遙控器用加固的塑料制成,并做成適合他手型的樣式。
“我的行為一定很令人難堪,”那人說,“對不起。”
他的助手沒說話,他知道他的老板需要讓自己有釋放的渠道。老板是一個很謙遜的人,但是也非常注重自己在生活中的位置,如果這些特點可以協(xié)調好的話,那老板就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讓我在這里坐一整天很令我痛苦,你知道嗎?每天我都從日常瑣事中發(fā)現(xiàn)越來越少的樂趣。我成了一個很沒用的老傻瓜。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明天,明天將是新的一天。可是第二天早上起床時我的決心又沒了,就像我的牙齒一樣都脫落了。”
“我們該有個新的開始,先生。”他的助手說,對于這個話題,他已經(jīng)聽了無數(shù)個版本的牢騷。
“你認為有絕對的必要嗎?”
“是您要求的,先生。這樣可以控制所有松散的線索。”
“我也可以看報告。”
“并不能完全那樣。我們已經(jīng)在第四階段了。如果您參與到這次探險中,您就得習慣周圍有陌生人走動;魺脶t(yī)生很明白這一點。”
老人在他的遙控器上按了一個按鈕。百葉窗關上了,屋里暗下來,他坐回到椅子上。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助手搖了搖頭。
“那么,好吧。”
助手朝門走去,現(xiàn)在只有這里還有一道光線。
“雅各。”
“什么,先生?”
“在你走之前……能否讓我握住你的手待一會兒,我害怕。”
他的助手聽從了命令。
凱因的手還在顫抖。
凱因集團總部,紐約
2006年,7月5日,星期三,上午11﹕10
奧威爾•華生緊張地用手指敲著自己膝頭放著的鼓囊囊的文件包,好像在打著鼓點。他已經(jīng)在這里坐了兩個小時。這是凱因企業(yè)總部的三十八層,奧威爾坐在接待室的最后一張椅子上。兩個多小時了,還沒人招呼他。他被告知這次他的報酬是每小時3000美金,對于這種報酬,任何人都愿意耐心地等待下去,哪怕一直等到世界末日的審判,但奧威爾例外。這個在美國加州長大的年輕人漸漸感到無聊,開始失去耐性。事實上,他的生命和職業(yè)就是無數(shù)次地與無聊征戰(zhàn)。
他還在上大學時就感到無聊。大學第二年,頂著家人的反對他退了學。他在CNET找到一個相當不錯的工作,CNET是最新高科技領軍公司之一,但是干了不久他又開始厭倦。奧威爾不斷挑戰(zhàn)新的嘗試,他真正的熱情是去回答各種各樣的問題。在千禧年開始的時候,他那種企業(yè)家的精神促使他離開了CNET,開始自己創(chuàng)業(yè)。
他的母親反對他這樣做,因為她每天在報紙上看到又有多少個.com公司倒閉。但是她的擔心沒有讓奧威爾改變主意,他整裝啟程。奧威爾有220磅重,梳著一個馬尾辮,他把自己所有的衣服裝進一個行李箱,扔進自己的那輛破車,然后就上路了。他幾乎穿越了全國,最后在曼哈頓一間地下室找到了棲身之所。在這里,他的“網(wǎng)捕”公司誕生了。他的標語是“你問,我們回答。”一開始,整個公司就好像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的瘋狂夢想,他飲食沒有規(guī)律,也有很多的擔憂,然而他對網(wǎng)絡有著奇特非凡的領悟。在“911”發(fā)生那年,勇往直前的奧威爾意識到在華盛頓有三件事發(fā)生了,而這三件事,華盛頓的有關部門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是什么。
其實這三件事很簡單。首先,華盛頓方面?zhèn)刹榍閳蟮姆椒ㄌ浜螅呀?jīng)過時。第二,在克林頓任職時期,他花了八年的時間調整政治策略,這讓情報搜索工作更加困難復雜,因為你只能依靠“可信賴信息源”,而這些所謂的可信賴信息源在對付恐怖主義上一無用處。第三件事就是,新的對手已經(jīng)在情報偵察方面成為新的蘇聯(lián),而美國政府卻忽視了這個重要改變。
奧威爾的母親雅思米娜是在貝魯特出生長大的,在結婚前一直都住在那里,直到嫁給從美國加州索薩利托來的英俊工程師,也就是奧威爾的父親。當時奧威爾的父親在黎巴嫩參與一個工程。新婚后二人很快定居美國,在這里雅思米娜用英語和阿拉伯語培養(yǎng)教育了自己唯一的孩子奧威爾。
在網(wǎng)絡上可以采用不同的身份登錄的做法,讓這個年輕人發(fā)現(xiàn)網(wǎng)絡對極端主義者來說,無疑是一個完美的樂園。在網(wǎng)絡上,人們之間的實際距離并不重要,即使相距十個根號之外都無所謂,因為距離是用毫秒計算的。網(wǎng)絡上人們的身份也許是隱蔽的,他們的想法也很瘋狂,但是在網(wǎng)絡上他們可以找到想法和他們相近的同類人。幾個星期后,奧威爾就發(fā)現(xiàn)了在西方智能方面,除了他自己,沒有人從這個便利的方法中獲取實際利益,因為他已經(jīng)潛入了恐怖主義者最激進的網(wǎng)絡組織中!
2002年剛開始的一個早晨,奧威爾自己開車到華盛頓去,他的破車后備廂里放著整整四大盒子的文件資料。到了中央情報局的總部,他詢問誰是負責極端恐怖主義問題的頭兒,說他有很重要的情報。在他手里是長達十頁的發(fā)現(xiàn)摘要。接見他的低級官員讓他等了兩個小時,根本不屑于看他的摘要報告。最后他終于讀完了的時候,這位官員非常迷惑,叫來了他的上司。幾分鐘后,來了四個人,把奧威爾按到地板上,剝光了他的衣服,然后把他拽到審訊室。在整個侮辱人格的審訊中,奧威爾心里竊喜,因為他知道他擊中了他們的軟肋。
在CIA的遭遇顯示了奧威爾巨大的天賦,CIA提供給他一份工作。這時,奧威爾才告訴他們在自己車子里那四大盒子的秘密(這個秘密導致后來在全美和歐洲有二十三名嫌疑人被捕,而這還只是奧威爾提供的一份免費樣張而已)。如果情報局需要更多情報,他們必須和“網(wǎng)捕”公司合作。
“我必須指出,我們的價格非常合理,”奧威爾說,“現(xiàn)在,我可不可以要回我的內(nèi)褲?”
四年半后,奧威爾又長了二十磅肉。他的銀行賬戶也和他的體重一樣漲了很多。“網(wǎng)捕”公司現(xiàn)在有十七名全職雇員,他們?yōu)槲鞣绞澜绾芏嗾峁┰敿毜膱蟾妫饕呛蛧野踩嘘P的情報。而奧威爾•華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個百萬富翁,但是他又開始感到無聊了。
直到接受了這個新項目。
“網(wǎng)捕”有自己獨特的做事方法。對于所有服務要求,它們都被做成問題形式,而這個項目的最后一個問題是一份附件——關于項目的預算。這個項目來自一個私人公司,不是政府,這也激起了奧威爾的好奇。
誰是安東尼•福勒神父?
奧威爾從接待室舒適的沙發(fā)中站起來,活動一下發(fā)麻的身子。他把雙手合在一起然后盡量伸向腦后。像凱因這種大工業(yè)集團——世界五百強位居第五的企業(yè),他們有情報方面的需求似乎非同一般。特別是他們的要求是對一個在波士頓的普通牧師的詳細背景調查,這個就顯得非常奇特。
一個看起來非常普通的波士頓牧師,奧威爾糾正自己。
奧威爾正使勁向上伸著胳膊活動筋骨,這時候一個黑發(fā)男人走進接待室。他穿著高檔西裝,剪裁得很貼身。這個人最多不過三十歲年紀,他看著奧威爾,眼睛在無框眼鏡后面非常嚴肅。他的皮膚有些橘黃色,顯然他是“曬黑床”上的?。他說話帶著清晰的英國口音。
“華生先生,我是雅各•羅素,是雷蒙德•凱因的執(zhí)行助理。我們通過電話。”
奧威爾想把伸在半空的手收回來,結果費了點力氣才恢復原樣,他把手遞給羅素。
“羅素先生,我很高興見到你,對不起,我正在……”
“不用解釋。請讓我?guī)闳ツ汩_會的地方。”
他們踏過接待室的地毯,來到走廊盡頭,這里有一對桃木做的門。
“開會?我以為我是要跟你介紹我的發(fā)現(xiàn)。”
“哦,確切地講,華生先生,今天雷蒙德•凱因要親自聽你說。”
奧威爾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有什么問題嗎?華生先生?你還好吧?”
“好,哦不。我是說,有一個問題,羅素先生。你剛才說的讓我沒想到,你是說,凱因先生……”
羅素把手握在一個小巧的桃木門把手上,把門打開一條小縫,剛好露出一塊深色方玻璃。他把右手放在玻璃上,立刻出現(xiàn)一道橘黃色的光,隨著一聲簡短的嗞嗞聲,門開了。
“我理解你的驚奇,你從媒體那里聽說過關于凱因先生的一些事。你也許已經(jīng)知道,我的老板是一個對隱私非常注重的人……”
他是一個極端的隱士,報紙上說的。奧威爾想。
“……但是你不必擔心。一般情況下,他不會見陌生人,但是如果你聽從一些步驟……”
他們走過狹窄的大廳,大廳盡頭朦朧出現(xiàn)一個金屬門的電梯。
“什么意思?你說‘一般情況下’,羅素先生?”
執(zhí)行助理清了清喉嚨。
“我應該告訴你,我給凱因先生工作的這些年里,你是第四個人,除了公司高級主管,這五年內(nèi)凱因先生沒見過別人。”
奧威爾吹了聲口哨:“這很有趣。”
他們來到電梯前。墻上沒有向上或向下的按鈕,只有一塊數(shù)字板。
“請你把眼睛移看別處好嗎,華生先生?”羅素說。
年輕的加州小伙子按著要求做了。他身后傳來一系列嗶嗶的聲音,那是執(zhí)行助理在輸入密碼。
“你可以轉過身來了,謝謝!”
奧威爾轉過身對著羅素。電梯門開了,兩人走進去。同樣,里面也沒有按鈕,只有一個磁卡閱讀器。羅素拿出他的卡片然后很快在槽口劃了一下,門關上了,電梯平穩(wěn)地向上升。
“你的老板對這里所有的安全系統(tǒng)相當看重。”奧威爾說。
“凱因先生受到過幾次死亡威脅。事實上,幾年前他遭遇了相當嚴重的生命危險,幸好并無大礙。請不要對這些警報設施感到不安。這些都是絕對安全的。”
奧威爾心中暗想:羅素到底在說什么?這時,從天花板散發(fā)出一股白色的霧氣,很細。奧威爾向上看,發(fā)現(xiàn)幾個噴頭正噴出云一樣的霧氣。
“怎么回事?”
“一種輕微的抗菌復合劑,絕對安全。你喜不喜歡這股味道?”
天!為了確保別人不帶給他任何細菌,他竟然在客人見他面之前給噴射這種玩意!我改變看法了,這個家伙不是一個隱居者,是一個幻想狂,一個怪物!奧威爾心想。
“嗯,不錯,薄荷味道,對嗎?”
“野薄荷提取的,非常清新。”
奧威爾緊咬嘴唇,覺得自己在一個滑動的籠子里。他竭力壓住自己的舌頭不對羅素的話作出評價,轉而想著寄給凱因的高達七位數(shù)字的賬單,這想法讓他從某種程度上又恢復了活力。
電梯門終于開了,奧威爾眼前一亮,一個很大的空間,充滿了自然的光。奧威爾舒了口氣。三十九層的大樓樓梯,有一半的臺階都很大,是玻璃做的,周圍是玻璃墻,可以看到哈德遜河的全景,一直朝前就看到赫伯肯市,再往南,可以看到愛麗絲島。
“真棒!”
“凱因先生喜歡記住他的根。請跟我來。”大廳陳設簡單,和窗外壯觀的景色形成鮮明的對比。地板和家具都是白色的。樓房的另外一半可以看到曼哈頓,用一堵墻分割,不是玻璃做的,但也是白色,可以看到幾扇門。羅素停在一扇門前。
“好了,華生先生,凱因先生現(xiàn)在可以見您了。但是你在進去之前,我想再和你重申一些簡單的規(guī)定。首先,不要直視他。第二,不要問問題。第三,不要嘗試接觸他或者走近他。你進去后,會看到一個小桌子,上面放著你提交的報告副本還有一個遙控器,是用來給你做PowerPoint演示的。你的辦公室秘書今天早上給我們的,留在桌前,作你的展示,完成后立刻離開。我會在這里等你。你都明白了嗎?”
奧威爾緊張地點點頭。“我會盡力而為。”
“很好,那么,請進吧!”羅素說完就打開了門。
進門之前,奧威爾猶豫了一下。
“哦,還有一件事:我們網(wǎng)捕為FBI所作的常規(guī)調查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你們可能感興趣的事?赡埽銈儎P因集團會被恐怖組織威脅。都在這個報告里。”奧威爾說著,遞給羅素一張光盤。羅素接過光盤,臉上掠過一絲擔憂。
“這個送給你們,算是我們免費的。”
“非常感謝。華生先生,祝你好運!”
樂美登阿曼大酒店(LeMéridienAmman)
阿曼,約旦
2006年7月5日,星期三,下午6﹕11
在世界的另一頭,一個教區(qū)的小官員,塔爾•一本•法瑞斯,離開了他的辦公室。他比平時走得稍微晚了些,并不是因為他對工作太投入。當然,這份工作對他來說,的確是要時時做出典范的樣子,但真正的原因是他不想讓別人看到他。他花了不到兩分鐘就來到了今天要去的地方,這不是他每天去的公交車站,而是奢華的樂美登阿曼大酒店——約旦高級的五星級酒店。這里有兩名紳士在等著他,他們有一個約會,是一個很有名的企業(yè)安排的。但遺憾的是,這個中介企業(yè)在媒體中的名聲不是太好,既不是很令人尊敬也不太“干凈”。因此塔爾覺得,這次的喝咖啡邀請是不是會有些隱藏在桌子底下的情況。盡管他對自己二十三年的工作經(jīng)歷非常自豪,但是最近幾年他的自豪感漸漸減退,而是更努力地去掙錢。原因是他的大女兒到了出嫁的年齡,結婚會花掉他很多錢。
塔爾一邊朝總經(jīng)理套間走去,一邊從鏡子里看著自己的形象。他希望自己看上去像一個比較貪婪的人。塔爾不到五英尺高,他的肚子,灰色的胡子還有漸漸禿頂?shù)哪X袋都讓他看上去像一個十足的醉鬼,而不是政府雇員,F(xiàn)在他想盡量抹去他身上哪怕是很少的一點關于他身份的痕跡。
超過二十多年的誠實工作,此時也不能給他一個正確的心態(tài)指導。他究竟在做什么?塔爾輕輕敲門,他的膝蓋不受控制地碰撞著,發(fā)出奇怪的聲音。他努力讓自己鎮(zhèn)靜一下,然后走進了套房。里面的人立刻起身歡迎他。其中一個看起來五十幾歲,美國人,他穿著非?季康奈鞣。另外一個人年輕得多,坐在寬大的客廳沙發(fā)上正抽煙,打著手機。當他看到塔爾時,他掛上電話站起來歡迎他。
“阿拉,瓦,薩哈蘭姆。”他用標準的阿拉伯語說。
塔爾向后退了一步。在阿曼這里,多數(shù)場合下他拒絕被某些企業(yè)或商業(yè)界利用做事。而這些地方對于他的一些良心較弱的同事來說,恰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金礦。他這樣做不是出于職業(yè)的敏感,而是不愿接受西方佬的傲慢態(tài)度,他們中有的人在和他見面幾分鐘后,就把大把的美鈔甩在桌子上,這讓塔爾感到受了侮辱。
然而和這兩個美國人之間的對話與往日完全不同。在塔爾驚奇的目光下,年紀大的美國人坐下來,在他面前的小桌上,他準備了四個達勒斯小杯,一個貝都因人的咖啡壺,還有一個小炭火。當他熟練地用新鮮的咖啡豆燒咖啡時,他把咖啡豆倒在一個鐵燒板上讓它們冷卻。然后他把烤好的豆子分開,把熟的豆子放進研缽碗,他一邊做這一切,一邊和塔爾談話,除了小杵在研缽碗中發(fā)出的有節(jié)奏的聲音外,整個談話的氣氛都散發(fā)著親切自然。而搗碎咖啡豆的聲音,在阿拉伯地區(qū)被當作一種音樂,是能使人感到藝術享受和快樂的。
美國人又在碗里加入小豆蔻種子和一小撮藏紅花粉,這種細致的混合調制做法是幾個世紀前古老的制作咖啡的方法。而現(xiàn)在,塔爾作為客人,手里端著沒有把手的咖啡杯,美國人給他倒了半杯,這是主人款待屋子里重要客人時候的特權。塔爾喝著咖啡,心里還是對這次的會面結果保持戒備。他想他不會再有第二杯的享受了,因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但是當他嘗了這口味鮮美的第一杯后,他忍不住又喝了四杯。要不是因為偶數(shù)在他的傳統(tǒng)中是有不禮貌的含義,他實在還想在喝了第五杯后再喝一杯。
“法隆先生,我實在沒法想象像您這樣生在‘星巴克’國度的人,可以做出如此完美的傳統(tǒng)貝都因人咖啡。”塔爾說。他現(xiàn)在感覺非常棒,他想他應該讓這兩個人知道他的感受,然后他就可以知道這兩個美國魔鬼到底想從他這兒得到什么。
年輕的那個給塔爾遞過香煙盒子,那盒子是金子做的。
“塔爾,請不要叫我們的姓,我們喜歡你叫我們彼得和法蘭克。”他一邊說一邊又點燃一支登喜路。
“謝謝,彼得。”
“這樣好多了,現(xiàn)在我們都放松了。塔爾,你覺得現(xiàn)在我們討論交易是不是有些不禮貌?”
上了年紀的人民公仆塔爾感到有些驚奇,但是心里很受用。已經(jīng)兩個多小時了,阿拉伯人不喜歡在見面的頭半個小時談生意,但是這兩個美國人竟然還征詢他的意見,此時此刻,塔爾已經(jīng)決定重新評估他們將會提出的任何關于建筑物的請求,即使是阿卜杜拉國王的皇宮也可以。
“完全可以,我的朋友。”
“好極了。這是我們需要的:一張給凱因集團開發(fā)磷酸鹽的執(zhí)照,一年有效,從今天開始。”
“那不是很容易,我的朋友。幾乎所有的死海沿岸都被當?shù)馗鞔蠹瘓F占據(jù)了。你們也知道,磷酸鹽和旅游的開發(fā)是屬于我們國家的特別資源。”
“沒關系,這里,塔爾,我們對死海沒有興趣,只是對一小塊地方,圍繞這個坐標大約十平方英里的范圍內(nèi)。”
他遞給塔爾一張紙。
“北緯29º34ˊ44″,東經(jīng)36º21ˊ24″?你開玩笑,我的朋友,這里是歐姆達瓦沙漠的東北部。”
“是的,離沙特阿拉伯的邊界不遠。我們知道,塔爾。”
約旦人看著兩個美國人,眼中充滿迷茫。
“那里沒有磷酸鹽。那是沙漠,那里即使有礦物也是一無用處的。”
“嗯,塔爾,我們對我們的工程師有很大的信心,并且他們感到在那里可以開發(fā)出很大的磷礦。當然,作為報答,我們會給你一小部分傭金。”
塔爾的眼睛張得很大,看著他的美國朋友打開一個皮箱。
“但是那一定是……”
“足夠你家小美妮莎的婚禮用了,對吧?”
一棟有雙車庫的海邊別墅,塔爾想。這些美國人自以為比任何人都聰明,還以為他們在這里能開采石油呢!其實我們已經(jīng)在那地方考察了無數(shù)次!當然啦,我不會告訴他們,省得破壞了他們的美夢。
“我的朋友,毫無疑問,你們都是博學的人。我相信你們的投資一定會在我們約旦國哈桑王族那里受到歡迎。”
盡管彼得和法蘭克都笑得很甜,塔爾仍在腦子里使勁琢磨那微笑的含義。這些美國人到底要在沙漠里得到什么?
在他為這個交易討價還價的時候,塔爾根本不會想到這次的會見將會讓他付出生命的代價。
凱因集團總部
紐約,2006年7月5日,星期三,上午11﹕29
奧威爾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完全黑暗的房間。只有十英尺以外有一盞小臺燈,發(fā)出微弱的光亮,他隱約看見自己的報告放在臺燈邊上,還有一個遙控器,就像剛才執(zhí)行助理羅素說的一樣。他走過去拿起遙控器,一邊擺弄著它看如何使用,一邊想著如何開始他的演示。突然一道強光直射過來,嚇了他一跳。在離他不到六英尺的地方有一個很大的電視屏幕,足有二十英寸大小,在上面他報告的第一頁已經(jīng)顯示出來,上面還有一個“網(wǎng)捕”的公司標識。
“呃,謝謝,凱因先生,早上好!讓我首先榮幸地向您介紹……”
有一個小小的嗡嗡聲傳來,屏幕上的畫面換了,成了他報告的第二頁,上面是標題,也就是這次報告中兩個問題的頭一個:
誰是安東尼•福勒神父?
顯然凱因先生對時間的控制非常嚴格并高效,他手上一定還有一個遙控器,可以加速報告者的工作進程。
好吧,老頭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F(xiàn)在我就進入正題。
奧威爾拿起遙控器把屏幕翻到第三頁。這是一個瘦瘦的牧師,有一張冷峻瘦削的臉。他的頭發(fā)快掉光了,剩下的幾根頭發(fā)也剃得很短。奧威爾開始在黑暗中對一個看不見的老人作報告。
“約翰•安東尼•福勒,別名安東尼•福勒神父,或別名托尼•布蘭特。生于1951年12月26日,波士頓,麻省。綠色眼睛,體重大約一百七十五磅。受命于CIA的自由特工,肩負秘密使命。為了探究出他的特殊秘密使命,我們花了兩個月的時間,用了我們十個最好的調查人員,放下所有的工作專門調查他,為了得到最有效的信息來源,我們也花費甚多,這也是我們在這個項目上的花費有三百萬之多的部分原因,凱因先生。”
屏幕又被換了,這回顯示的是一張家庭照片:一對穿著考究的夫婦正在花園里,這是一個看起來相當富有的家庭。在他們身邊,有一個很惹人喜歡的黑色頭發(fā)的小男孩,他大約十一歲左右。父親的手似乎要抓住男孩子的肩膀,三個人的臉上都露出微笑,但表情僵硬。
“男孩是馬克思•阿本納塞•福勒家唯一的孩子。老福勒先生是無極藥業(yè)集團的商業(yè)巨頭,F(xiàn)在這個公司是價值數(shù)百萬的生物技術公司。1984年,夫婦兩人在一起非?梢傻能嚨溨须p雙死亡,安東尼•福勒賣了父親的公司,他把這筆錢以及他家的其他資產(chǎn),都捐獻給慈善機構。只留下父母這所在必肯山的豪宅,出租給一對有孩子的夫婦。但是他留下樓上一層給自己,把它改裝成公寓,里面堆放了一些家具和很多哲學書籍。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回到波士頓,在此住上一段日子。”
下一幅圖片是福勒母親年輕時期的照片,背景是一個大學校園,她穿著畢業(yè)服,正參加畢業(yè)典禮。
“戴芬•布蘭特是一個出色的化學家,她畢業(yè)后就職于無極藥業(yè),直到老板‘釣’到她,然后她和福勒先生結婚。她懷孕后,福勒先生讓她成了完全的家庭主婦。這就是我們所知的關于福勒家庭的所有事情,只有一件事我們還不明白原因,就是后來安東尼沒有像他父親一樣進入波士頓的大學,而是去了斯坦福上大學。”
下一張圖片是年輕的安東尼,看上去比十幾歲的年輕人老得多,他臉上帶著嚴肅的表情,站在一個條幅下面,條幅上寫的是1971年。
“二十歲,安東尼畢業(yè),獲得心理學學位,同時獲得優(yōu)等拉丁文學文憑。他是班上最年輕的畢業(yè)生。這張照片是他畢業(yè)前一個月照的。在學校最后一天的時候,他收拾了自己所有的東西,走進學校征兵辦,他申請去越南服兵役。”
銀幕上出現(xiàn)了一張照片,是一張發(fā)黃磨損的表格,上面有手寫的字跡。
“這是安東尼參加的武裝部隊鑒定測驗。滿分一百分,安東尼獲得九十八分。招兵長官對他的成績非常滿意,立刻把他派遣到德州的空軍基地來柯藍,在那里他接受了基本訓練,然后他又接受了高級跳傘訓練,那種訓練是專門為派遣到敵方前線的特種兵進行的特殊訓練。在來柯藍基地,他學習了游擊技巧,成為一名直升機飛行員,之后安東尼經(jīng)歷一年半的實地野戰(zhàn),復員回家時他的軍銜是陸軍中尉。在他所獲得的所有勛章中,有一枚紫色心形獎章,還有一枚空軍十字勛章。報告中有關于他如何獲得這些勛章的詳細資料。”
下一張圖片是幾個穿著軍裝的人在空軍基地。中間站著的一個年輕人穿著牧師的衣服,正是安東尼•福勒。
“越南服役后,安東尼進入天主教神學院并在1977年被授予圣職。他成為軍隊牧師,服務于美軍在德國的斯班達蘭空軍基地。在那里他被情報局招募,因為他的語言天賦,可以看出情報局招募他的原因:安東尼可以流利地說十一種語言,并對其他十五種語言觸類旁通。但是當時CIA不是唯一招聘他的單位。”
另外一張安東尼的照片,這張背景是羅馬,他和另外兩個年輕的牧師在一起。
“在70年代末,安東尼成為情報局全職雇員,他仍保持軍隊牧師的身份,穿梭在世界各地的美國軍事基地。到目前為止我給你的資料,其實你可以在任何信息公司獲得,但是我現(xiàn)在要告訴你的一些事情,就屬于高度機密資料,別人幾乎是無法搞到手的。”
下一頁的屏幕成為空白。在投影儀的燈光下,奧威爾勉強看到一把椅子,上面坐著一個人。他想起羅素的話,盡量使自己不直接看著對方。
“安東尼是神圣同盟的特工,秘密為梵蒂岡服務。這個機構不大,外界幾乎沒人知道,但是卻是一個非常活躍的組織。他們完成得最成功的一項任務是救護了以色列前總理梅厄夫人,當時恐怖分子企圖在她去羅馬時炸掉她的飛機。”雖然這件事的獎章歸了摩薩德,但神圣同盟并不在乎。他們確實是名副其實的“秘密服務”。只有羅馬教皇和一些紅衣主教在官方宣布過這件事是他們做的。在國際情報局界,神圣同盟享有很高的地位,備受尊敬也為其他人所畏懼。遺憾的是,我對安東尼在此組織的工作歷史知之甚少,而對于他在CIA的工作,我的職業(yè)道德和我與他們的合同讓我止步,不能再去探究更多關于他的事情。凱因先生,請您原諒。”
奧威爾清清嗓子。他停了一下,盡管他其實并不指望得到對方的回答。
沒有回應。
“對于你的第二個問題,凱因先生……”
奧威爾猶豫了一下,想是否在進行第二個問題前,應該告訴凱因先生,自己的網(wǎng)捕公司收到過一份資料,不是網(wǎng)捕人員得來的情報。這個情報是從一個匿名線人那送來的,當時那是一個密封的信封,躺在他的辦公室桌子上。那里有些事情,顯然是凱因集團感興趣并想知道的。但此時,奧威爾想到剛進門時那個侮辱人格的噴霧待遇,于是他就沒提這份情報。
這時,屏幕上出現(xiàn)一名年輕女子,她有著藍色的眼睛,古銅色的皮膚。
“這是一個年輕的記者,她的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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