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孟大小姐,阿拉杜月笙這廂有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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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冬既然生在上海,對上海總還是熟悉的,她從少年時起就四處去演出跑江湖,但主要活動還是在上海。10歲的時候,她就在“小世界游樂場”等處唱“毛兒戲”,也就是小孩子唱的京劇,那時就已經(jīng)是耀眼童星了。杜月笙就是這“小世界”的股東之一。提到“小世界”,不妨贅述幾句,這是當時上海灘一家綜合性游樂場所,原址是上海南市商會于清宣統(tǒng)二年(1910年)投資創(chuàng)辦的勸業(yè)場,位于法租界吉祥街(今江西南路人民路附近)。1917年的時候,可能是因為大世界等新建游樂場財源廣進,勸業(yè)場也作了經(jīng)營上的改革,增設(shè)游樂設(shè)施,引進五花八門的戲曲演出,還辦了《勸業(yè)場日報》加以宣傳。勸業(yè)場1923年取名“小世界”,這里的游藝項目更大眾化,票價低廉,又挨著豫園城隍廟,當時的熱鬧勁不比“大世界”差。天有不測風(fēng)云,1927年,上海南市火災(zāi)殃及“小世界”,雖然1946年投入巨資再建,可是火燒旺運燒過頭了,再也沒有興旺起來,新中國成立后被改為別的用途。
至于大名鼎鼎的“大世界”、“共舞臺”等,對于喜歡聽戲游樂的白相人杜月笙,自然也是要常去的。天公安排,小冬還是童星時,杜月笙只是大亨黃金榮手下的跟班。等孟小冬十八歲光芒四射的時候,她人已在北京,而杜月笙此時發(fā)跡,便似乎晚了些。
1919年12月13日,孟小冬在“大世界”演出,飾演壓軸《擊鼓罵曹》的禰衡,她唱著“縱然將我的頭割下,落一個罵賊的名兒揚天涯”,唱音剛落,臺下一片喝彩聲。
這邊孟小冬《罵曹》剛落幕,觀眾之中有一位男子,早吩咐手下準備了花籃,趕到后臺見孟小冬。只見此人三十歲上下,身著長衫,梳寸頭,面目清秀而蒼白瘦削,這人就是后來的中國幫會總龍
頭,號稱“上海灘教父”的杜月笙。
“孟大小姐,阿拉杜月笙這廂有禮了!”杜月笙雙手抱拳,念著韻白,深鞠一躬,用滿口浦東味道的上海話說:“恭喜孟大小姐演出成功!”他聽到孟小冬唱到精彩處,不能自已,佩服得五體投地,暗自以為,這個小女孩一定能紅。后人的傳記中說,此時的杜月笙已經(jīng)暗下決心,一定要幫襯這位上海小囡走向京劇藝術(shù)的輝煌。這未免有猜測成分,當時的杜月笙發(fā)自內(nèi)心的盲目崇拜倒是可能,第一,這是追星族普遍特性;第二,作為僅僅是愛好京劇,但是并不是很懂,甚至當時連附庸風(fēng)雅都談不上的杜月笙來說,不太可能那么有遠見,且當時他也未必有那樣的實力。
這時候的孟小冬正在卸裝,這位冷美人平日就不茍言笑,但今天禁不住笑了,一個是杜月笙那滑稽的舉止,當時他的表情一定有些拘謹,這拘謹不一定是害羞,很可能是在文化人面前特有的拘謹。另外,熟悉杜月笙的人都知道他那對大耳朵,這是他的專有標志吧!師父仇月祥趕忙上前引小冬見禮,在父親的敦促下,小冬這才起立接過花籃,并向杜月笙還了禮。這是孟小冬初次見到杜月笙。世界很大也很小,作為一位當紅小女星,捧角的人比比皆是,她無法預(yù)見就是這位大她19歲的男人,從此將影響她一輩子,影響她的婚戀、她的生活、她的藝術(shù)。而杜月笙在中國,尤其是在中國大陸不光彩的名聲,也深深影響了后代大陸京劇藝人、評論家對她的評價。
人生如戲,有時是寫實主義的,有時是批判現(xiàn)實主義的,有時是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當時的“大世界”就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而沿用至今的哈哈鏡就是當時這里最吸引人的西洋鏡。買票后走進大世界的大門,迎面就是十幾面著名的哈哈鏡,往鏡子前一站,里面的人形就會變得奇形怪狀,或者荒誕不經(jīng),或者滑稽搞怪,誰又能不哈哈大笑呢?
杜月笙的出現(xiàn)就像孟小冬的哈哈鏡,換句話說,當時的社會就
是每個人的哈哈鏡,都要走在特定的時代里。后來人看去,誰不是
不可思議,甚至滑稽可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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