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故意按了幾下黃燦腦門上的大包，痛得黃燦直求饒，但他就是不放手。黃燦知道凌霄怕癢，對準(zhǔn)他的肋骨用力一撓。凌霄又氣又笑，用力抓住黃燦的手，兩個人就這樣在車?yán)锎虺闪艘粓F(tuán)。路過的司機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們：“不是吧，光天化日之下，在馬路邊搞車震？也太刺激了吧！”“唉，真是世風(fēng)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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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后，黃燦下樓，司機果然在等她了。她沒想到威廉和小美也出現(xiàn)在車上，暗暗猜測他們是不是也去吃白吃白喝，但控制住自己，什么也沒問。
威廉和小美的關(guān)系還是不太好，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的黃燦只覺得身后是兩座冰山，簡直都不用開冷氣了。安靜的環(huán)境里，黃燦煞費苦心找話題：“小美，你的發(fā)夾是哪里買的，很好看。”
“是嗎？這是我做的。”小美受寵若驚地說。
“你會做發(fā)夾？”威廉不可置信。
“是啊，不信��！”
“你看起來粗手粗腳的，真沒想到。”
“你說什么�。�”
“我的項鏈也是我做的呢。”
“啊？你也做手工？”
“嗯。”
“我看看。喲，是挺精細(xì)的，顏色也很好看啊。這花你是怎么做的？”
“我和你說啊……”
小美和威廉都沒想到對方居然也是手工愛好者，聊起來就沒個完，倒是把黃燦拋之腦后。黃燦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不知道為什么會開始想凌霄在做什么，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他。凌霄過了很久才接通電話，喘氣聲有點重。
“凌霄，你干什么呢？怎么聽起來很累的樣子？”
“剛才出去跑了一會兒。”凌霄才不會承認(rèn)為了接她的電話一下子趕了過來，面不改色地撒謊。
“不是吧，你受傷了還出去跑步？你怎么這么不當(dāng)心！”
“有什么事嗎？”
“也沒什么，就問問你中午吃飯了沒有。我房間里有泡面、炒面和干拌面，你要吃的話隨便拿。”
“嗯，知道了。”
“你今天還好嗎？”
“不要緊，好多了。”
“無聊就去看電視，不要再出門了。你晚上要吃什么，我給你帶。”
黃燦絮絮叨叨地說著，凌霄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真的沒想到黃燦有這樣話嘮的一面。莫名地，他的聲音放軟：“晚上早點回家。”
“嗯，我一定早回來。”
掛斷電話，黃燦舒了一口氣——看來凌霄好像不生她的氣了。她高興地輕聲哼著歌，威廉和小美互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小美輕聲說：“她……最近真的很不對勁。”
“是啊，吃了興奮劑似的。”
“你說是不是車禍，然后腦子就……”
“可能吧。”
“真可憐。”
“是啊，才27歲，怎么就……”
在小美和威廉同情的目光下，目的地——位于城郊的私人會所終于到了。推開爬滿了爬山虎的歐式鐵門，他們一起走進(jìn)會所。穿著旗袍的服務(wù)生對他們殷勤微笑，黃燦只覺得空氣中都彌漫著人民幣的味，連邁步都不會了。她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面前那個氣質(zhì)高雅的女人，再看威廉居然往外掏攝影裝備，覺得站都站不穩(wěn)了。她一把抓住威廉的袖子：“干什么啊，不是喝茶嗎，怎么搞那么大陣仗？”
“主編，今天做專訪啊，你忘了？”
“專訪？麥琪和我說茶話會啊。”
“茶話會的意思就是專訪啊。還是您覺得這樣說比較有意思，大家才叫開來的。”
小美惶恐地說，而黃燦比她更惶恐——天知道該怎么做專訪！早知道今天下午是專訪的話，她就看書了，而不是故意中午不吃飯等著下午這一頓好的！她欲哭無淚：“專訪誰�。�”
“LET亞太區(qū)的總裁，叫張嵐�？烊グ�，主編。”
在威廉和小美一左一右的夾擊下，黃燦以上刑場般的步子朝著那個中年女人走去。她慢慢坐好，對那個女人生硬地笑，過了很久才說：“你好，我叫黃燦。”
“我知道，你是雜志社的當(dāng)家名記。”張嵐笑著說。
“名妓？”黃燦瞪大了眼睛看著張嵐。
“抱歉……你懂我的意思。”
“張嵐姐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以啊。”
“你今年到底多大了？為什么你的黑眼圈比我的還淺？”
“啊……黃燦，你真可愛。”
張嵐早就聽說黃燦的犀利，沒想到黃燦居然和她公司里的小姑娘一樣崇拜她，忍不住微笑了起來。黃燦根本沒準(zhǔn)備任何采訪提綱，就好像聊天那樣和張嵐談著，問得最多的就是怎樣保養(yǎng)這樣的話題，還認(rèn)真記錄了下來，讓張嵐突然有了一種莫大的滿足。小美和威廉忽視一眼，都不知道黃燦為什么會一改風(fēng)格，甚至懷疑她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小美破天荒主動和威廉說話：“主編是不是……”
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別胡說，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她一定……有計劃吧。”
他們正低聲聊著天，突然有人朝他們走過來。那是一個穿運動服的學(xué)生模樣的人。張嵐不動聲色地往里面挪了一些，而那個學(xué)生朝著張嵐走去，面紅耳赤地說：“姐姐，我很不好意思打擾您，但我的錢包掉了，沒錢坐公交車回家了。你能給我兩塊錢嗎？”
張嵐定定地看著他。她幾乎可以確定這個人是騙子，可是看著他青澀又害羞的模樣還是決定給他錢——只是兩塊錢罷了，不算什么。她正準(zhǔn)備掏錢包，黃燦阻止了她。她問：“你是哪所學(xué)校的？”
“我是九中的。”學(xué)生忙說。
“你高幾了？”
“我高三。”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黃燦突然說起了文言文，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著她，那個年輕人也愣住了。黃燦皺起了眉：“把下一句背出來啊。”
“你、你在說什么��！”
“你不會連《蜀道難》都不會背吧！那我問你，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基本內(nèi)容是什么？以什么為核心，以什么為指導(dǎo)思想，以什么為根本目標(biāo)？”
“姐姐，我只是想要兩塊錢車費，你至于問那么清楚嗎？”
“切，連最基本的都不會，你到底是從來不上課呢，還是根本就不是學(xué)生？你到底是什么學(xué)校的？”
黃燦不住問，而那個人眼見騙不到錢，轉(zhuǎn)身就走。黃燦一把抓住了他，惡狠狠地說：“我最討厭人說謊了！說，你為什么騙錢？”
“只是兩塊錢罷了，你不想給就不給！我的事情要你管！”
“你為什么要撒謊！”
“不要你管，放手！”
那個人不住掙扎，但黃燦力氣極大，他又不敢真的動手，所以居然被黃燦制服了。所有人都看傻了眼，而黃燦得意地笑：“小子，和我斗？說，你到底為什么騙錢，你為什么不去上學(xué)！”
“我喜歡上網(wǎng)，不喜歡上學(xué)不行��！我干什么關(guān)你什么事！”
“還頂嘴！你這樣對得起給你付學(xué)費的爸爸媽媽嗎？你對得起你的老師和同學(xué)嗎？你知道有多少孩子想上學(xué)卻上不起嗎？”
“我就不喜歡上學(xué)，不行嗎？”
“不喜歡上學(xué)那你喜歡什么？”
“我喜歡工作，我要賺錢！”
“乞討就是賺錢？你的夢想就是做一個乞丐嗎？”
“當(dāng)然不是！”
“小子，珍惜上課的機會吧！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
黃燦劈頭蓋臉罵著，說了快半小時，直到那人被煩得受不了，求爺爺告奶奶地發(fā)誓回去一定好好學(xué)習(xí)，絕對不出來招搖撞騙，黃燦才住口。那人走后，她口干舌燥地喝了一大杯水，張嵐好奇地問：“只是兩塊錢罷了，你何必和他白費口舌的？還有，你是怎么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學(xué)生？”
“因為沒有學(xué)生敢進(jìn)這樣高檔的場所，他們只敢站在外面看。至于教訓(xùn)他……我也不知道我的話他能聽進(jìn)去多少，但他要是改好了，他爸媽一定會很高興吧。他不是壞孩子，只是暫時處于叛逆期罷了，我不想他以后因為沒有好好學(xué)習(xí)而后悔。”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孩子一樣。”
“我當(dāng)然……也還好吧，呵呵。”黃燦尷尬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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