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和黃燦結(jié)婚了。”
李子涵輕飄飄說出來的話，讓黃燦一下子僵住了。那么多天來，她極力忘卻這個事實，努力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也以為李子涵會和以前一樣對待她，卻不知道他從始至終都是清醒的。他知道她結(jié)了婚，知道他們沒有一絲可能。
眼睛，突然酸了。
黃燦用力掐自己，用疼痛來止住淚意。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和嚴老師又聊了一會兒，推說自己還有事，率先走了出去。李子涵急忙追了過去，說：“黃燦，我們中午一起吃飯？”
“不用。”
“那我送你去單位？”
“不用。”
不管李子涵說什么，黃燦只是快速走著，不住搖頭。她實在控制不住淚意，眼前模糊了起來，她只知道這一切不能被李子涵知道。她飛快走著，沒看到迎面而來的卡車，只覺得手臂一疼，然后被李子涵用力拉到了身旁。李子涵環(huán)著她的腰，她的臉緊緊貼在李子涵的胸口，她覺得這一切簡直就好像做夢一樣。她不敢抬頭，但李子涵強迫她和他對視�？吹剿壑械臏I水，李子涵愣了一下，笑著問：“我哪里惹到你了，怎么哭了？”
“我才沒哭，只是眼睛有點痛。”黃燦嘴硬。
“真沒哭？”
“真沒有！”
“好好，沒有就沒有。你再出事的話我一定會瘋的，黃燦，你千萬不要有事。”
李子涵沒有放手，還是緊緊摟著黃燦的腰。他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氣味，但這樣的味道不讓黃燦恐懼，反而讓她感覺到莫名地安心。黃燦幾乎貪戀這個懷抱，在心里默默祈禱李子涵不要放手，但李子涵到底慢慢松了手。
李子涵……到底還是放手了嗎？
黃燦悵然地看著這個自己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眼睛又是一酸，覺得自己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她緊咬嘴唇，緩緩地說：“李子涵，我要去上班了，自己去就行。你去忙吧。”
“我不忙。黃燦，你到底怎么了？”
我什么事都沒有，只是……喜歡你，卻和別人結(jié)婚罷了。
黃燦心里默默說著，對李子涵勉強一笑，她苦澀的笑容讓李子涵看得沉重萬分。他敏感地問：“是不是凌霄對你不好？你別怕，告訴我，我去揍他。”
“不是，他對我很好。只是，我不想和他結(jié)婚罷了。”
黃燦輕聲說著，轉(zhuǎn)身走開，上了出租車。李子涵呆住了，愣愣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想追上去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頭，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2
黃燦的心情很糟糕，回到單位的時候情緒比上午更加低落，低迷的氣場讓大家都不敢輕易和她說話。她坐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的時候，麥琪輕輕走了進來，說：“主編，例會在十分鐘后舉行，材料我都放您桌子上了。”
“嗯，知道了。謝謝。”
“不客氣。”
以前，就算再不開心，也要上學(xué)；現(xiàn)在，就算再郁悶，也要工作。黃燦悲哀地發(fā)現(xiàn)，成長其實并不能給自己帶來什么自由。
她收拾好東西，進了會議室，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今天的氣氛有點怪。她敏銳地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穿著正裝，神情有些緊張，好像在期盼著什么，又好像在恐懼些什么。她迷茫地坐在慣有的位子上，發(fā)現(xiàn)所有人又瞬間變了臉色。她幾乎懷疑自己的內(nèi)衣帶是不是掉出來了。
他們這是怎么了，為什么用看到鬼一樣的眼神看著我？難道他們看出來我今天哭過？不可能，我的眼睛明明不腫了啊。
黃燦想著，到底忍不住，從包里拿出化妝鏡，放在桌下。她低下頭，裝作撿筆，其實飛速照了一下鏡子，終于確定自己臉上沒有飯粒。她舒了一口氣，然后在桌下發(fā)現(xiàn)一雙紅色高跟鞋離自己越來越近。她好奇地看著這雙足足有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而那雙鞋子在她身邊駐足了。然后，黃燦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燦燦，你在做什么？”
丹尼爾？他什么時候來的？
黃燦猛然起身，沒想到頭狠狠撞在了桌子上，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清晰。她捂著頭，痛苦地看著丹尼爾，目光下意識地被他身邊那個不算漂亮卻非常有氣質(zhì)的中年女性所吸引。她直直看著那人，心想這人會不會是丹尼爾的老婆。她的目光讓韓曉有些不爽。丹尼爾不知道黃燦今天是怎么了，急忙打圓場：“燦燦，看到我們韓總都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了啊。快帶韓總?cè)プ簧稀?rdquo;
他說著，對黃燦擠眉弄眼，黃燦下意識扶住了韓曉。韓曉沒想到黃燦居然會這樣近距離接觸她，也愣了一下。丹尼爾都快急死了，拼命指黃燦剛才坐的座位，黃燦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主座要給這個叫“韓總”的陌生女人坐。
韓總……難道是雜志社的投資人韓曉？
怪不得他們剛才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真是蠢貨！可她今天怎么會來，麥琪怎么不和我說？
短短幾秒鐘的時間里，黃燦腦中已經(jīng)閃過了無數(shù)問題。她急忙殷勤讓韓曉入座，然后乖乖坐在了丹尼爾的身邊。丹尼爾輕聲說：“你是怎么了，韓總來開會你居然坐她位子？”
“那個……行政部的同事說這椅子有點不好，我想先試坐一下。”
“原來是這樣，你真是貼心。”
黃燦的謊話說得蹩腳，但丹尼爾居然信了。他們輕聲交談了幾句就閉嘴了，因為韓曉開了口。她的聲音柔柔的，但是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她輕聲說：“各位同事，上次見面還是一年前，轉(zhuǎn)眼間一年又過去了，時間過得真的很快。我清楚記得，去年到這里的時候，我們打敗了競爭對手SASA，終于得到了市場的認可。當(dāng)時我承諾，如果今年繼續(xù)保持上升勢頭，就獎勵所有員工一次出國旅游的機會，現(xiàn)在看來大家倒是幫我省下這筆開銷了。”
韓曉的聲音柔柔的，但是話里話外的意思讓大家都不敢吭聲。丹尼爾嘆了一口氣，等待黃燦巧舌如簧地解釋，但等了很久黃燦還是一句話都沒說。他急了，輕輕踢了黃燦一腳，示意黃燦說話。黃燦嚇了一大跳，看看四周都低著頭的員工，哀求地看著丹尼爾，而后者的表情比她更悲催、更哀求。后來，黃燦只能清清嗓子，硬著頭皮說：“韓總，這是我們工作的失職。您放心，我們會努力爭取讓您把這筆錢花出去的。”
韓曉沒想到黃燦居然會那么干脆承認雜志社的失誤，而不是把責(zé)任怪到市場和競爭對手上，接下來的話倒是不好說了。她認真看著黃燦，微微一笑：“既然你有這個決心，那當(dāng)然是最好了。不知道你們下期有什么工作計劃？”
“下期的計劃是這樣的……”
雖然黃燦要重新學(xué)習(xí)雜志社的一切，但她學(xué)習(xí)能力極快，倒也侃侃而談，沒露出多少馬腳。韓曉一向覺得雜志有些“沒沾地氣”，沒想到下期內(nèi)容倒是挺讓人感興趣的，暗暗點頭，臉色比方才好了很多。她問：“這創(chuàng)意還不錯，是誰想出來的？”
“是大家一起討論出來的。”黃燦笑著說。
所有人都沒想到，一向愛搶功勞的黃燦居然會把她的創(chuàng)意歸功給大家，一片嘩然，而韓曉輕輕點頭。她當(dāng)然知道黃燦的個性，沒想到一年不見，她尖銳的性子居然平和了很多，也學(xué)會為別人著想了，看來提升她為主編不是一個壞主意。她笑著說：“你們照常開會吧，你來主持。”
“是。”
黃燦把韓曉想象成老師，把開會想象成在全校面前演講，深吸一口氣，侃侃而談。韓曉眼中的肯定給了她莫大鼓勵，她根據(jù)自己的喜好，又提出了許多很有價值的創(chuàng)意，大家連連點頭。會議不知不覺開了一個小時，麥琪小聲提醒黃燦可以休息一下，黃燦忙說：“韓總，您看已經(jīng)一個小時了，是不是大家休息一會兒，待會再來開會？”
“好啊，大家可以去吃點餅干，喝喝茶。20分鐘后回來，我有事情要宣布。”韓曉笑著說。很快，除了麥琪，其他人都離開了會議室。麥琪急躁起來，她知道，一會兒韓曉就要宣布黃燦做主編的任命，以后要把她從位子上拉下來可就難了。她看著黃燦遠去的身影，再看看會議室中央的那個位子，緊咬嘴唇，終于下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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