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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 第三章

  她不能再留下他一個人孤軍奮戰(zhàn)。小時候,他總是保護她,然后弄得自己留下一身斑駁的傷痕。現(xiàn)在他們都長大了,她愿意與他并肩,無論生死,一起闖過去就是了。
  有人開始猛砸他們的車窗,韓星澤注視著唐瑾堅定的目光,就知道這是她已經(jīng)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情況危急,他也顧不得再想那么多,于是大喊道:“好,我數(shù)一二三,我們一起開門!”
  唐瑾見他松口,這才放開他的手。韓星澤數(shù)了一二三,兩人一起用力推開左右的車門,硬生生將車門旁的兩個男人掀翻在地!
  韓星澤飛起一腳,直踹在那個人的胸口。唐瑾身形矯捷,左右躲閃,躲開眾男人的圍堵,跑到韓星澤的身邊,一個肘擊,將試圖從背后襲擊他的男人打翻在地!
  兩個人背靠背站著,在混亂之中對望一眼,竟然不約而同萌生出亡命天涯的感覺。
  “你不覺得,我們現(xiàn)在好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韓星澤挑著眉毛笑了笑,語氣一如既往的陽光樂觀。仿佛他現(xiàn)在不是被人圍攻,而是帶著唐瑾悠然地在海邊散步看風景。
  “小時候是我們被人打,現(xiàn)在是我們打人。”
  唐瑾說得輕描淡寫,反手卸了一個男人的胳膊,骨節(jié)咔嚓作響,仿佛從內(nèi)部碎成了無數(shù)片,男人凄厲的叫聲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她不喜歡別人碰她,尤其是陌生男人。
  “都是打架,性質(zhì)都一樣”,韓星澤笑得一臉燦爛,全然不像是在打架。
  圍攻的眾人感覺到徹底被對方無視了,于是下手越發(fā)狠辣。
  一個不留神,韓星澤的腰肋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唐瑾被兩個人纏著,無暇分身去幫忙,見韓星澤被打,氣惱地迎上對方的拳頭,指尖用力一收,只聽咯咯作響,男人從手指到手腕的關(guān)節(jié)讓她卸了個遍。
  想必是蕭醉在從中做了協(xié)調(diào),警察很快就趕到了,警笛聲一響,圍攻他們的人就開始退散。唐瑾也顧不上追趕,沖過去扶著韓星澤,見他額頭直冒冷汗,嘴唇發(fā)紫,一只手按著肋下,心想別是肋骨被打斷了吧。
  把韓星澤送去醫(yī)院檢查后,警察詢問了當時的情況。唐瑾懷疑對方跟他們調(diào)查的案子有關(guān),但是礙于保密,不能實話實說,只能裝出一問三不知的架勢來。
  幸而好消息傳來,韓星澤肋骨沒斷,只是有輕微骨裂,沒有傷及內(nèi)臟。醫(yī)生建議住院觀察幾天,情況穩(wěn)定了再出院。
  唐瑾雖然也受了傷,不過都是擦傷,將自己的傷口處理好,便留在他身邊照顧他。
  警察也找韓星澤問了話,被他用幾句冠冕堂皇的場面話給應(yīng)付了過去。他看起來臉色蒼白,不過依舊嘻嘻哈哈的,顯然不把自己受傷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唐瑾說著閑話。

  唐瑾知道管不了他,也就放任他像個孩子般鬧騰著。
  突然收到條短信,她埋頭看完,目光一閃。
  “蕭老板說,他一會兒就到。”
  “哇,蕭老板親自來探望我!好感動。”
  韓星澤笑得眉眼彎彎,白白凈凈的一張臉頓時鼓成了包子。
  蕭老板是專案小組組長,說起來應(yīng)該是唐瑾的直屬上司,據(jù)說只辦大案,身份神秘,行蹤不定。第一次見面時,想到即將要見到傳說中的人物的廬山真面目,唐瑾自然是興奮不已。都說聞名不如見面,可一見之下,簡直大跌眼鏡。
  原以為他是一個一身正氣、衣裝筆挺中年男人,結(jié)果晃蕩著而來的,卻是一個穿著寬大風衣、內(nèi)襯碎花襯衫搭配牛仔褲、嘴里叼著棒棒糖的帥氣男人。
  韓星澤已經(jīng)不是頭一次跟蕭老板合作,自然知道他的路數(shù),見唐瑾看著他發(fā)呆,于是趕緊推了她一把,向她介紹。
  蕭老板全名蕭醉,隸屬監(jiān)察部第二監(jiān)察處。因為搞不清楚他的具體職務(wù),所以大家都習慣喊他“蕭老板”。
  總體來說,唐瑾對蕭老板一直是存有質(zhì)疑的,畢竟從表面上看起來他不怎么可靠。對此韓星澤只是淺淺一笑,不置可否。
  無論好壞,都是要經(jīng)過事實檢驗的。


  沒過一會兒,蕭醉拎了裝得滿滿的兩個袋子,搖晃著走進了韓星澤的單人病房。
  “蕭老板!”
  唐瑾和韓星澤正在聊天,韓星澤先看到了他,于是笑吟吟地喊了一聲。唐瑾轉(zhuǎn)頭看到他,連忙跑過去接他手里的東西。
  “多不好意思啊,還讓你破費。”
  韓星澤客套了兩句,接著聽到蕭醉悠揚到有些飄忽的聲音響起來:“不破費,不破費!”
  唐瑾一邊聽著他們的對話,一邊把袋子放在一邊收好,無意間注意到里面花花綠綠一片,完全不像是探望病人該帶來的東西。心中剛有些詫異,就聽到蕭醉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道:“真的不破費,那些不是給您買的,是我自己要吃的。”
  語調(diào)上揚,一嘴利落的京片子。
  唐瑾拎著袋子的手一抖,差點把東西徑直摔到地板上去。
  “我就覺得不像,你看,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么多東西。”
  韓星澤竟然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而是打了個哈欠,仿佛早就知道蕭醉會這么說。
  他們的對話有任何聯(lián)系嗎?唐瑾在一旁已經(jīng)聽得完全無奈了,忍不住想要伸手抓頭發(fā)。
  “看你狀態(tài)挺好,不如談?wù)劙缸影桑?rdquo;
  蕭醉說著,自己動手拖過來一張凳子,長長的手臂一鉤,從唐瑾手中的袋子里抓出一袋薯片,嘩啦嘩啦地撕開,隨便往凳子上一坐,雙腳搭在病床上,抬手抓了把薯片往嘴里一送。
  這一連串的動作讓唐瑾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蕭老板這是又收到猛料了?”
  韓星澤朝他鉤了鉤手,蕭醉便將手臂往他面前一送,韓星澤也抓了把薯片,一邊跟著吃一邊問道。
  唐瑾小心地挪過去,心中此時早已經(jīng)風中凌亂。她疑惑的目光投向蕭醉,蕭醉坦蕩地回望,并且將薯片朝她晃了晃,似乎是在詢問她是不是要來一點兒。
  唐瑾冷汗,默不作聲地退后兩步。
  “還好,就是把剛才偷襲你們那伙兒人的來路打聽清楚了。”
  蕭醉一邊吃一邊說,但字字句句都咬得格外清楚。而且,此時他語氣一轉(zhuǎn),竟然又變了一個腔調(diào)——字正腔圓的標準普通話
  他一只手抓著薯片袋,用另一只沾了油的手,朝著唐瑾指了指自己的口袋,:“資料在我手機里,你們拿了自己看吧!”
  唐瑾聽他這么說,雖然覺得有點尷尬,可還是想知道蕭醉到底查出了些什么。于是小心地繃緊了身子湊過去,伸手把衣服口袋里的手機拿了出來。
  這一看立刻就嚇了一跳,圖片上的兩輛車正是襲擊他們的人開的,而男人們的打扮看起來也都非常眼熟。她立刻把手機拿到韓星澤眼前讓他辨認,對方點了點頭。
  “這是交通監(jiān)控系統(tǒng)拍到的,后面還有。”
  蕭醉一邊有節(jié)奏地吃著薯片,一邊口齒不清地說道:“這次襲擊顯然不是偶然的,我估計他們跟蹤你挺長時間了。你看,他們連你的短信和通話記錄都弄到了,行動的時間、地點提前通知,兩輛車子都是套牌的,另外還有個……”
  指了指自己的另一邊口袋,唐瑾會意地把手探進去,摸索兩下,掏出一個紐扣大小的竊聽器。
  “在你車上找到的!”
  蕭醉吞下嘴里的食物,看向韓星澤,說得字正腔圓。
  唐瑾被這一系列嚴密而強大的資料震驚了!從他們被襲擊到進醫(yī)院不過短短幾個小時的工夫,蕭醉就已經(jīng)搞到了這么多資料,簡直是太神奇了。唐瑾甚至懷疑,如果現(xiàn)在他們需要一份美國白宮的內(nèi)部平面圖,蕭醉也一樣會一邊吃著薯片一邊掏出來給他們看。
  她對這個傳說中的蕭老板的看法開始有所改變,也許,他只是表面上看起來不靠譜而已。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看完這一堆資料,唐瑾和韓星澤不約而同地問出聲。他們堅信蕭醉一定能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結(jié)果毫無疑問是確定的。蕭醉輕哼了一聲,將食品袋放到嘴邊,把最后一點碎渣倒進嘴巴里,然后站起來拍拍手,輕描淡寫地丟出兩個字:“藍空。”
  藍空?唐瑾和韓星澤對望了一眼,他們都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本市最大的幫會,地下組織,藍天翔的另一半江山。”
  蕭醉說著從衣兜里取出一個棒棒糖,剝開包裝紙,塞進嘴里。
  “藍天翔!那不就是……”
  唐瑾一愣。藍天翔是現(xiàn)任錦楓集團執(zhí)行董事長,看來錦楓集團是真的有問題,否則藍天翔為什么要用這種手段阻止調(diào)查呢?
  “星澤,你多久能出院?”
  蕭醉無視唐瑾驚訝的目光,仰起頭看韓星澤。后者從容地垂了垂眼眸,回答道:“如果沒什么問題,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正好,你出院之后,立刻回北京,一天都不能耽擱。”
  蕭醉朝著韓星澤擺了擺手,命令道:“一切都是沖著你來的,我現(xiàn)在懷疑對方盯上了你,這次動手只是個試探。你現(xiàn)在回北京,假裝不再參與調(diào)查,這樣有利于讓他們放松警惕。”

  “可是……”,韓星澤想說,自己好不容易來了,不想這么快就和唐瑾分開。但是他也知道蕭醉這么安排是為了自己好,覺得有點左右為難,一時間竟然什么都沒說出來。
  “我覺得有道理,星澤啊,你先回去吧!”
  唐瑾輕輕拍了拍韓星澤的手臂,然后順勢握住了他的手。感覺到掌心溫熱的觸感,韓星澤的手收了收,與唐瑾的手握在一起。
  “這就開始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了!”
  蕭醉瞥了兩人一眼,嘴角微揚,眼神里碧波蕩漾,似笑非笑。
  唐瑾被他說得雙頰有些發(fā)熱,連忙松開韓星澤的手。而韓星澤倒是一臉從容坦然的模樣,朝著蕭醉側(cè)了側(cè)頭,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在說:羨慕我吧,嫉妒我吧。
  蕭醉只是不以為然地扭頭,毫無懸念地丟給他一個嫌棄的白眼。
  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唐瑾忍不住笑出聲來。
  從他們的對話和相處方式來看,蕭老板和韓星澤這兩個人,似乎是交情匪淺。
  “哎,談情的事兒先放一放,有點兒正經(jīng)事兒說。”
  蕭醉收斂了臉上的表情,顯得嚴肅起來。唐瑾與韓星澤對望了一眼,也都跟著謹慎起來,認真聽他說話。


  “當然了,回北京之后你也別閑著。據(jù)說,張景峰前一陣子入股朋友的公司,你從這兒下手,給我查出點什么來。”
  蕭醉吩咐道,韓星澤這才明白,原來要他回北京是另有目的的。他點了點頭,回答道:“好的,我會跟進。”
  “至于阿瑾,我想安排你進CRO……”
  “CRO?何鑫的那家公司?”
  唐瑾腦海中飛快地調(diào)出所有關(guān)于CRO會計事務(wù)所的資料,并一條條篩選過濾,就聽韓星澤用他一貫從容得體的語調(diào)說道:“CRO會計事務(wù)所,總部位于廣州,擁有進行IPO融資以及進行行業(yè)性質(zhì)的資產(chǎn)評估的資質(zhì);在本市設(shè)有分部,主要涉及的是房地產(chǎn)資產(chǎn)評估和無形資產(chǎn)評估等業(yè)務(wù);高級注冊會計師共有兩名,其中一個是本案的嫌疑人何鑫。”
  “以你的資歷,進CRO很容易。正好你之前以見習會計師的身份跟他碰過面,他對你有所了解;再加上你是本地人,他不會起疑心。”
  蕭醉在內(nèi)心衡量了一下唐瑾的能力,她很優(yōu)秀,有大局觀,很適合這項任務(wù)。
  “我相信你應(yīng)該知道,我們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蕭醉抿了抿唇,神情嚴肅。
  “我明白,什么時候安排我去?”


  唐瑾對于這個任務(wù)并沒有任何異議,有挑戰(zhàn)、有風險,才是最適合她的。
  “等我通知吧!”
  蕭醉把棒棒糖咬得咯吱咯吱響,吃得開心不已,仿佛是自己跟自己說話,眼角飛揚:“敢動我的人,就意味著找死。我想,從現(xiàn)在開始,他們的好日子,到頭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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